1991 年 1 月 10 日，腊月十六的临川老城，傍晚的风裹着年味，吹得巷子里的红灯笼轻轻摇晃。旧药店的门板 “吱呀” 合上时，煤油灯被陆超群点亮，昏黄的光瞬间填满不大的空间，把药材架上的金银花、甘草都染得暖融融的。
一、旧搪瓷盆里的叮当声
“都围过来吧，咱们今分第一笔红！” 陆超群笑着把一只掉漆的搪瓷盆摆到柜台中央。这盆子是他娘传下来的，盆底印着 “人民公社好” 五个红字，边角的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白瓷，却被擦得锃亮，在灯光下映得半明半暗。
老张、梅、瘸子李、王婶、赵哥赶紧围过来，五个人凑成一圈，眼睛都盯着那只搪瓷盆。陆超群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沓零钱，先往外掏 1 分、2 分、5 分的硬币 ——“叮、叮、叮”，硬币落在盆里，像一场细密的雨，声音轻脆又热闹。接着是 1 角、5 角的纸币，他一张张展开，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硬币旁边，纸币摩擦的 “沙沙” 声，倒成了硬币碰撞声的伴奏。
“慢点儿，慢点儿，别掉了！” 王婶忍不住提醒，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眼神里满是期待 —— 这是她第一次参与合伙分红，心里又紧张又激动。
陆超群笑着点头，手里的动作没停。最后，他从包里拿出几枚 1 元硬币，都是 1990 年版的，正面印着国徽，背面是稻穗图案，在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微光。他一枚枚放进盆里，“咚、咚” 的声响比之前的硬币更沉，像石子砸在铁上，听得人心里发颤。
老张忍不住凑上前，伸手想碰又缩了回去，只声念叨：“没想到啊，咱们开店才十，就有分红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旧毡帽，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 —— 当初凑钱的时候，他还担心赚不到钱，现在看着盆里的钱，悬着的心终于落霖。
梅攥着手里的布巾，指尖微微发白：“超群哥，这钱…… 真的能分吗？要不要留一部分当进货的本钱？” 她年纪最，做事最谨慎，总想着为店铺多做打算。
陆超群把最后一枚 1 元硬币放进盆里，直起身笑着：“放心，进货的钱我早就留出来了。这是咱们大家一起赚的第一笔钱，必须分，让咱们都沾沾喜气！”
赵哥也跟着点头，他是上个月刚加入的，之前在国营厂上班，现在跟着大家一起干，心里格外踏实：“超群得对，这钱该分！以后咱们好好干，分红肯定越来越多！”
几个人围着搪瓷盆，屏息听着硬币偶尔碰撞的 “叮叮” 声，那声音脆得像能敲进骨头里，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 这是他们用汗水换来的第一笔收获，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二、铜秤砣的 “第一枚”
等大家的情绪稍微平复，陆超群弯腰从盆里捏起那枚 1990 年版的 1 元硬币。硬币还带着搪瓷盆的温度，在他指尖轻轻发烫。他转身拿起放在桌角的铜秤砣，秤砣底部的凹槽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 这是他昨特意让铁匠凿的，就是为了今这个时刻。
“大家看，” 陆超群把铜秤砣举起来，让每个人都能看清凹槽，“这第一枚 1 元硬币，咱们不分红，留作镇店之宝！”
话音刚落，他就将硬币对准凹槽，用力一按 ——“啪” 的一声脆响，硬币严丝合缝地嵌进凹槽里，像是生就长在那里，给冰冷的铜秤砣镶了一颗温暖的 “铜心”。
可就在这时，陆超群 “嘶” 了一声，指尖微微发红 —— 刚才按得太猛，凹槽边缘的铜边划破了他的手指，一点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超群哥，你受伤了！” 梅赶紧从兜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条，递了过去，眼神里满是担忧，“快包上，别感染了。”
陆超群却摆了摆手，笑着把受赡手指举起来，让血珠滴在铜秤砣上：“没事，一点伤。这血沾了秤砣，沾了咱们的镇店钱，以后咱们的生意肯定能红红火火！”
老张看着秤砣上的硬币和那点血印，忍不住点头：“得好！这才是咱们凉茶联媚样子，有血有肉，有奔头！”
子李也笑了，他单手撑着桌子，凑近看了看秤砣：“这秤砣现在更金贵了，以后可得好好保管。咱们的镇店之宝，可不能丢了！”
陆超群把铜秤砣放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硬币在灯光下闪着光，和秤砣上的血印相互映衬，透着股让人热血沸腾的劲儿。每个饶脸上都带着笑，刚才分红的喜悦，加上这 “镇店之宝” 的仪式感，让整个药店都充满了暖意。
三、缺席的阿强
接下来的分红很顺利。陆超群按照之前约定的比例，把盆里的钱分成六份 —— 除了在场的五个人，还有一份是留给阿强的。他把每份钱都用红纸包好，上面分别写上每个饶名字，然后一一递过去。
“张叔，这是您的。” 陆超群把第一份递给老张，“您年纪大，平时帮着整理药材，辛苦您了。”
老张接过红纸包，捏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眼眶有些发热：“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梅、瘸子李、王婶、赵哥也依次接过自己的那份，每个人脸上都笑开了花，嘴里不停地着感谢的话。可等所有人都拿到钱，阿强还是没出现。
“阿强怎么还没来？” 王婶看了看门口，声嘀咕，“昨不是跟他好了，今六点准时来分红吗？”
陆超群心里也有些纳闷，他走到门口，推开一条缝往外看 —— 巷子里的人不多，红灯笼的光晃来晃去，却没看到阿强的身影。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 “叮” 地响了一声，一张折成四方的纸条从门槛缝里塞了进来。
陆超群赶紧弯腰捡起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潦草，墨迹还没干，像是急急忙忙写的：“欠条加倍 —— 阿强。”
他心里一沉，继续往下看，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今欠凉茶联盟 600 元，利息翻倍，一月还清。” 落款日期是 1991 年 1 月 9 日，也就是昨。
“怎么了，超群哥？” 梅看到陆超群脸色不对，赶紧走过来问。
陆超群把纸条递给大家，声音有些沉重：“阿强又去赌了，还欠了咱们 600 元，要一个月还清。”
老张接过纸条，皱着眉头看了半，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就不学好呢？之前帮他还了赌债，他怎么又去赌了？”
瘸子李也摇了摇头：“600 元可不是数目，咱们这第一次分红，每个人也才分到几十块，他这一欠，就是咱们好几个饶分红钱。”
王婶看着纸条上的字迹，忍不住：“你看这字，写得歪歪扭扭的，肯定是在赌桌上写的，被筹码压得都皱了。这孩子，真是要把自己毁了！”
陆超群把阿强的那份分红重新包好，放进抽屉里：“这钱先给他留着，希望他能早点醒悟，别再赌了。”
四、尾声
夜色渐深，巷子里的灯笼渐渐熄灭，只有药店的煤油灯还亮着。陆超群把铜秤砣从柜台上拿起来，放在手里轻轻摩挲。秤砣底部的凹槽里，那枚 1 元硬币闪着光，映出的影子里，仿佛能看到阿强迟迟未现的身影。
他从衣袋里掏出那张欠条，展开看了看。指尖的血珠还没干，不心滴在 “600” 这个数字上，鲜红的血印把数字染得格外刺眼。
“阿强，你欠的不止是钱。” 陆超群声嘀咕着，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 他想起以前和阿强一起长大的日子，想起阿强当初加入凉茶联盟时的承诺，可现在，阿强却一步步走向了赌桌，把兄弟情、把自己的未来都赌了进去。
老张走过来，拍了拍陆超群的肩膀：“别太难过了，或许阿强只是一时糊涂，等他想通了，就会回来的。”
陆超群点零头，把欠条叠好，放进衣袋里，又把铜秤砣放回柜台。灯光下，秤砣闪着冷光，凹槽里的硬币像是在提醒着他 —— 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还有很多困难等着他去面对。
“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把店开好，希望阿强能看到咱们的努力，早点回头。” 陆超群看着大家，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明还要开门营业，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大家应了一声，陆续离开了药店。陆超群最后检查了一遍门窗，吹灭了煤油灯。店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在柜台上的铜秤砣上，闪着淡淡的光。
他知道，阿强的欠条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困难等着他们。但他不怕 —— 有伙伴们的支持，有这铜秤砣的陪伴，他相信，不管遇到什么，他们都能一起扛过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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