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道光流,是三百个不甘的执念,是三百份沉寂千年的记忆碎片。
它们如倦鸟归林,乳燕投怀,义无反关撞入了祁诀那颗刚刚诞生的忆火心核之中!
祁诀的身体猛地一震,胸口处的光芒瞬间炽烈到无法直视,仿佛有一颗太阳在他的体内引爆。
忆火心核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他的灵魂深处敲响了一面巨鼓,震得他意识模糊。
无数破碎的画面、纷乱的低语、狂喜与悲愤交织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刚刚建立的脆弱神识。
“祁诀!”沈微的惊呼声被淹没在魂墟崩塌的巨大轰鸣郑
她死死攥着他的手,却感到一阵心悸的冰冷。
他的手,那双曾为她拂去尘埃、曾紧握长刀斩尽妖邪的手,此刻竟在她的掌心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近乎透明,皮肤下的骨骼与血管都若隐若现。
更可怕的是,他的呼吸,那本该温热有力的气息,已变得微弱如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灰雾翻涌如怒海狂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脚下的大地正在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沈微的心也跟着一起沉入深渊。
她知道,承载三百道残魂的力量,对于刚刚觉醒的他来,是难以想象的负荷。
他正在被这股力量同化、消解!
“祁诀……你还记得我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祁诀那双原本清亮深邃的眼眸,此刻只剩一片空茫,失去了所有焦距。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嘴唇微微翕动,却只能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模糊音节,像是那些在他心核中回响的万千低语的杂乱投影。
绝望,如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漫上沈微的心头。
她抓着他的手,却感觉像抓着一捧即将散去的沙。
就在她指尖的力道即将松懈的瞬间,那只近乎透明的手,忽然毫无征兆地反握回来!
那力道,算不上强劲,却坚定得不容置疑。
没有迟疑,没有思考,仿佛是一种烙印在肌肉最深处的本能。
那不是记忆,不是名字,而是比这一切都更深刻、更原始的东西——是无数次并肩作战中形成的默契,是生死关头下意识的守护。
这一握,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沈微心中的阴霾。他还在这里!
就在此时,前方翻涌的灰雾之中,一座全新的巨门拔地而起。
它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扇门,门体由不知名的灰黑色岩石构成,门楣之上,赫然雕刻着一颗正在熊熊燃烧的心脏!
丝丝缕缕的猩红雾气,正从紧闭的门缝中不断渗出,带着一股令人心魂战栗的古老气息。
忆无归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一座残破的石碑之上。
他身上的怒火与戾气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沙哑,声音如同穿过荒原的冷风:“你以为,唤醒我们就够了吗?真。”
他遥望着那扇新生的门,眼神复杂难明,“‘源头之战’从来都不是什么归家之路,它是一个巨大的献祭台。为了防止有人窃取最终的果实,上界早已设下了最严苛的律法——‘心火暖。唯有心中真正达到‘无我’之境的人,才能触碰那个最终的系统核心。”
他的话音未落,新门之前,虚空陡然扭曲。
一个身披青铜甲擘面容模糊、手持一柄青铜律尺的身影凭空浮现。
那身影没有丝毫生命气息,却散发着比死亡更冰冷的威严。
“检测到‘忆火心核’异常激活,”那身影开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仿佛是道法则的直接宣告,“启动最高权限——‘真我试炼’。”
它手中的青铜律尺遥遥指向祁诀,声音响彻整个即将崩塌的空间:“若宿主心中尚存一丝一毫的‘私欲’,心火即刻熄灭,魂魄永世禁锢于此!”
嗡——!
青铜律尺上光芒大盛,一道无法抗拒的意志瞬间笼罩了祁诀。
沈微只觉得掌心一空,祁诀的身影便被那道光芒强行拉扯,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祁诀坠入了一片火海。
熟悉的灼热,熟悉的哭喊,熟悉的绝望。
七岁那年,魔术团火光冲的夜晚。
幻境真实得可怕。
他看见年幼的自己瑟缩在角落,看见母亲冲过来,将那本厚重的名册死死塞进他的怀里。
“活下去,为我们所有人……活下去!”母亲嘶哑地喊着,用力将他推出窗外,自己却毅然转身,迎向了冲进来的、手持刀锋的敌人。
这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梦魇,每一次回想,画面都定格在母亲决绝的背影上。
然而,这一次,不同了。
他胸口那颗躁动不安的忆火心核,仿佛被这幻境彻底引燃。
一股全新的力量——【唤忆】,从心核深处勃然爆发!
无数纤细的金线自他胸口射出,瞬间贯穿了整个幻境。
时间,仿佛被强行拨动的指针,开始疯狂倒流!
火光倒卷,哭喊逆转,冲进来的敌裙退着离开。
画面强行回溯到了母亲将他推开前的最后一刹那。
他清晰地看见,母亲的口中念出的,根本不是什么遗言,而是一串古老、晦涩、充满了牺牲与悲愿的咒语!
“以吾子之心为炉,以百劫之愿为薪,燃不灭之忆火,照幽冥之归途!”
原来,他的诞生,他能活下来,甚至他这颗与众不同的心脏,都不是偶然。
这本身就是一场早已策划好的、以他为核心的“愿生仪式”!
幻境外,那手持律尺的心火判,模糊的面容上,代表眼睛的两点光芒骤然收缩,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这火……不是你觉醒的,是被人‘种’下的!”
忆无归也怔在了原地,他死死盯着祁诀胸口那越来越炽盛的光芒,脸上露出了恍然、苦涩、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祁诀能点燃那本连他都无法撼动的名册。
他不是继承者,他是容器!
他不是来拯救他们的救世主,他本身就是那颗被寄予了所有希望的火种!
试炼,已经失去了意义。
一个从诞生起就是为了“无我”而存在的祭品,又何来“私欲”可言?
幻境轰然破碎,祁诀的身影重新出现。
他胸口的心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炽烈,仿佛洗去了所有杂质,只剩下最纯粹的愿力之光。
他眼中的空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千帆的平静与深沉。
心火判沉默了片刻,随即竟缓缓收起律尺,朝着祁诀,单膝跪地!
“……律令更改:心火觉醒者,非属三界管辖。”
冰冷的宣判,这一次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敬意。
忆无归看着这一幕,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千年的执念与愤怒都化作了释然。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如同风中残影。
“下次见面,”他最后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我不再问你是谁,我只问你……带不带我们……回家。”
话音散去,他的身影也彻底消失。
前方那扇刻着燃烧心脏的巨门,在此时发出了“嘎吱”的巨响,缓缓向内开启。
门内,没有想象中的康庄大道,而是一片无尽的、粘稠如血的猩红虚空。
虚空的中央,无数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锁链从四面八方延伸而出,死死缠绕着一座悬浮在半空的古老祭坛。
祭坛之上,一枚残破不堪、布满裂痕的“系统核心”静静悬浮。
它形如一颗水晶心脏,正随着祁诀胸口的心火,以完全同步的频率,沉重而有力地跳动着。
【检测到‘源初之愿’深度共鸣……】
【“源头之战”第二阶段:守门人归位,正式启动。】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祁诀脑海中响起。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沈微,那双深沉的眼眸里,映出了她的身影。
他没有话,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而后,他牵着她,一步踏入了那扇门。
在他们身后,整个魂墟世界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彻底坍塌,化为漫灰烬。
在那无尽的虚无与黑暗中,唯有一盏早已熄灭的、孤零零的魂灯,静静漂浮——那是属于“册”的,最后一缕微光。
猩红的虚空中,万俱寂。
祭坛之上,那枚残破的系统核心,如同一颗真正的巨人之心,沉重搏动。
每跳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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