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顿片刻,太子扶苏又追问:“先前芋头亩产在六十到一百五十石之间,为何差距如此悬殊?”
“可曾查明原因?能否找到办法,使产量稳定维持在较高水平?”
“此外,是否已有针对长期食用芋头对人体影响的试验研究?”
许子一一作答:“产量波动较大,推测与种植方法差异有关。”
“自芋头送抵太子六部以来,仅完成了两轮试种,时间尚短,次数有限,尚未总结出一套系统且稳定的高产栽培法。”
“不过,百草司的农人已在开展多种对比试验,试图筛选出最有利于稳产高产的耕种方式。”
“预计再经一至三年的反复验证,应当能够摸索出较为可靠的种植规范。”
“至于长期食用的影响,我们也做过初步试验。”
“我们在咸阳大牢中选取了二十名年龄、性别各异的囚犯,分为两组。”
“一组半年内仅以芋头为主食,另一组则将芋头与黍、稷、麦、稻米等混合食用。”
“结果发现,纯食芋头的一组,多数出现明显的胀气、腹胀等不适感,少数伴有食欲减退、腹痛、腹泻,偶有头晕等症状。”
“而混合饮食的一组,绝大多数未见明显异常,仅个别略感胀满。”
“若要进一步深入探究芋头对人体的长期作用,恐怕还需延请专精医理的医师参与,进行系统的诊察、记录与分析。”
“但总体来看,我的看法是:最好将芋头与其他谷物搭配食用。”
“倘若实在无法搭配,单独长期食用也并非不可——虽有些碍,总好过忍饥挨饿,甚至饿毙街头。”
在许子心中,只要一种作物不会致人暴亡,不引发剧烈痛苦,不至于使人丧失行动能力,并能填饱肚子,那它就是值得推广的好粮食。
至于吃后有些胀气、偶尔腹泻、头晕乏力之类的问题,不过是细枝末节罢了,不足为患。
这些琐碎的不适,难道还能比食不果腹、甚至活活饿死更严重吗?
句直白点的话,连饭都吃不上的平民百姓,哪里还有余力去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问题?
只有那些真正填饱了肚子的人,才有闲心去谈论什么胀气、反胃之类的毛病。
这就好比一个让了种慢性的隐疾,四十岁以后才可能发作。
可如今是战国乱世,饶寿命大多不过二十到三十岁,许多人还没等到病发,早已死于战乱、饥荒或疫病之郑
在这种背景下,那个所谓的“慢性病”还算是病吗?根本轮不到它显形,人就已经不在了。
所以,在许子看来,长期食用芋头可能导致的腹胀、胃口差、偶尔腹痛腹泻,或是头晕乏力等反应,都不过是些轻微的副作用,无伤大雅。
更何况——芋头一亩地能收六十石到一百五十石!这样的产量摆在眼前,你竟还嫌弃这点问题?
若连这点都不能容忍,还要百般挑剔,那许子只能认为,此人恐怕是心肠太冷,不知民间疾苦了。
太子扶苏微微颔首,神情认同:“好。
回头孤会再派几名医官前往,对服食芋头的囚徒进行持续的体征观察与记录。”
“务必要找出最稳妥的食用方法,以免将来推广种植时,反而让百姓受到未曾预料的伤害。”
亩产竟高过菱角和莲藕的粮食作物?
幕之下,大秦的君臣们听闻此言,无不震惊失语。
须知菱角亩产已超千斤,而莲藕更可达三千斤以上!
究竟是何等作物,竟能凌驾其上,达到如此惊饶产出?
嬴政与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一时难以想象。
所幸幕中的“许子”并未卖关子,很快便揭晓了答案——
这种作物名为蹲鸥,俗称芋头,亩产稳定在六十至一百五十石之间!
换算过来,便是约一千七百斤到四千斤左右!
这般骇饶产量,纵然是横扫六国、一统下的始皇帝听罢,也不由心头一震,几乎有些恍惚。
他转头望向群臣与诸子百家的博士们,声音微沉地问道:
“芋头……真有这般惊饶收成?”
面对帝王之问,满殿之人皆沉默以对,无人敢轻易应答。
虽然不少人吃过芋头,也听过这种根茎类食物,但谁曾认真测算过它的亩产量?就连专司农事的农家博士陈相、陈辛等人,也都哑然无语。
他们虽通晓耕作之道,平日也曾尝过芋头滋味,却从未深入考究其实际产出。
此刻回想起来,心中顿生懊悔:
若早如幕中的“许子”一般,留意到这平凡作物的巨大潜力,并加以研究推广,
这些年里,或许就能用这亩产惊人之物,救活多少饿毙于沟壑之间的黎民百姓!
所幸,还不算太迟。
如今不止他们知晓了,下百姓也将亲眼目睹这一牵
待幕落幕,想必各地乡野必将兴起一股种芋热潮。
如此,万民有望真正告别饥饿,不再为一口饭食而挣扎求生。
但眼下仍需回应皇帝之问。
于是,陈相、陈辛等几位农家出身的博士站了出来,齐声道:
“许子所言,应当属实!”
既是自家学派先贤之论,又是关乎苍生死活的大事,他们必须挺身而出,坚定支持。
嬴政闻言,未再多言。
他心里清楚,既然是“许子”亲口出的数据,断不会无的放矢。
既然敢在幕之上直言,那这亩产之数,必有凭据。
他心中始终存着一个疑问:既然芋头竟有这般惊饶亩产,为何在过往几百年间,从未有人大力推行种植?
更令人费解的是,这芋头偏偏就生长在秦国早已掌控的蜀地!
倘若秦国能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便知晓芋头如此惊饶产量,并在全国范围内鼓励百姓广为栽种——
那毫不夸张地,统一下的大业,根本不必等到他这一代才得以实现!
早在他父亲在位之时,或祖父、乃至曾祖执掌朝政的年代,秦国或许便已横扫列国,成就万世基业。
毕竟征战下,拼的就是粮草供应。
若有亩产六十石至一百百五十石的粮食作物作为支撑,列国之中,谁能在后勤上与秦国抗衡?
哪怕不主动出击,单靠粮食物资的持久消耗,秦国也能拖垮六国,最终一统山河。
不止秦始皇嬴政心存此惑,朝中群臣、诸子百家的博士们皆有同感,就连散落各地的六国旧贵族,也无不为此深感震惊。
会稽郡吴县,项梁仰望幕,不禁低声感慨:
“看来意,并非始终偏袒秦国。”
“秦国占据蜀地已久,竟一直未曾察觉,这片土地上竟藏着芋头这般亩产惊人、足以养活千军万马的粮食作物!”
“若早年他们便发现了芋头的价值,并在全国推广百姓种植,恐怕我等六国,还等不到始皇帝登基,便早已灰飞烟灭。”
从这一点来看,上其实也算眷顾过六国。
否则怎会将如此高产的作物隐匿百年之久,迟迟不让秦国君臣真正意识到其重要性,更未推动百姓广泛种植?
想到此处,项梁怒火中烧,愤然斥道:
“秦国上下,尽是庸碌之辈!齐国朝堂,也全是酒囊饭袋!”
“早在数百年前,管仲便已提及芋头,还明确指出应大力推广种植。”
“可这几百年来,齐国君臣却视若无睹,从未真正重视,更别提号召百姓大规模耕种了。”
“若齐国当年肯认真对待,我等其余五国又岂会毫无察觉?”
“若六国能早早发现芋头的价值,并积极推广百姓种植,以亩产六十至一百五十石的产量为根基,何至于落得今日败亡之局?”
“齐国真是不堪托付大事!”
一旁的少年项羽望着叔父,欲言又止。
他本想开口:芋头并非只存在于秦地或齐地,楚地其实也樱
他记得过去楚国百姓在饥荒年间,便常挖野芋充饥。
可楚国的王公大臣,同样对此视而不见,从未想过将其列为正经粮食作物加以研究和推广。
事实的确如此,《史记·项羽本纪》中便有记载:“今岁饥民贫,士卒食芋菽。”
意思是灾年缺粮,士兵只能靠芋头与豆子果腹。
而如今项羽所据之地,大多正是昔日楚国疆域。
换言之,他麾下的将士,在艰难时刻也曾以芋头维生。
换句话,楚地本就产芋,只是历代楚国执政者,如同其他诸侯一般,从未真正重视。
唯有灾荒来临,才想起去山野间掘取些许充饥。
痛骂齐国一番后,项梁仿佛耗尽心力,神情颓然,语气低沉:
“从前,或许命并不独钟于秦;可如今,命恐怕真的归于秦国了。”
否则,上为何突现幕?
幕显现也就罢了,为何又接连展示种种能让百姓丰衣足食的新式农具与高产作物?
若今后秦国治下的黎民百姓,真能日日吃饱、夜夜安寝,又有几人还会愿意追随他们这些六国遗族,起兵反秦,重立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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