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北郊，临时指挥车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焦灼味道，那是大功率服务器全速运转时散发出的电子臭氧味，混合着浓烈的烟草气息。
龙腾独自一人坐在那张巨大的指挥椅上。
这位曾经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在死人堆里爬出来都一声不吭的铁血硬汉，此刻，拿着鼠标的那只手，竟然在……
剧烈地颤抖！
“哒、哒、哒。”
鼠标的每一次点击，都像是一记沉重的鼓点，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屏幕上，那个代表着龙组最高绝密权限的黑色对话框，正在疯狂闪烁。
那是龙组内部最深层的日志系统——“黑匣子”。
除了总指挥和副总指挥，哪怕是核心长老都无权查看。
而现在，龙腾正在做的，是用叶玄授予他的临时最高权限，去查那个他最敬重、最信任、甚至视为父亲一般的男饶……
底裤！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龙腾那双布满血丝的虎目死死盯着屏幕，嘴唇干裂，喃喃自语，像是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在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老班长……你是国家的一等功臣啊！”
“你身上有二十三块弹片，你为了掩护战友撤退在雪地里趴了三三夜……你怎么可能是叛徒？！”
“先生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哪里出了误会……”
他在心里疯狂地为那个人开脱，试图用过去的那些光辉岁月，来掩盖眼前这个越来越冰冷、越来越残酷的事实。
然而。
数据，是不会谎的。
“滴——！权限通过！”
随着一声冰冷的电子提示音，黑色的屏幕瞬间被密密麻麻的红色日志填满！
每一条日志，都像是一把尖刀，精准而残忍地刺入了龙腾的心窝！
**【访问记录01】**
**时间：** 2023年x月x日 03:00（海遇袭前三时）
**操作者Id：** 鹰眼（副总指挥）
**操作内容：** 强行调取“S级目标叶玄”在海市的所有实时定位数据，并关闭海市第三区的“眼”监控十分钟。
**备注：** 违规操作，已通过后门程序擦除痕迹（恢复成功）。
轰！
龙腾的脑子里文一声，像是被人狠狠抡了一锤子！
那时候……
正是叶先生在海遭遇第一波试探性攻击的时候！
那十分钟的监控盲区，刚好就是那些杀手潜入的时间！
这……是巧合吗？
龙腾的手指颤抖得更厉害了，他咬着牙，强忍着眩晕，继续向下滑动。
**【访问记录02】**
**时间：** 2023年x月x日 22:15（江南药王大会前夜）
**操作者Id：** 鹰眼
**操作内容：** 解锁“绝密档案库”，下载关于“药王谷”及“唐门”的所有布防图，并发送至境外加密服务器。
**Ip追踪：** 信号终点——百慕大三角区域（永生殿疑似总部）。
“噗！”
龙腾只感觉喉咙一甜，一口逆血差点没忍住喷出来！
药王大会那晚，如果不是叶先生实力通神，力挽狂澜，他们早就被那群早有准备的伏兵给包饺子了！
原来……
我们的底牌，早就被人像卖白菜一样，卖给列人？！
**【访问记录03】**
**时间：** 就在刚才！十分钟前！
**操作者Id：** 鹰眼
**操作内容：** 频繁查询龙组突击队的实时动向，并尝试远程锁定叶玄的生物信号！
“啪！”
龙腾手中的鼠标，被他硬生生捏了个粉碎！
锋利的塑料碎片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键盘上，触目惊心。
没有误会。
没有巧合。
事实就这么赤裸裸、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那个平日里总是笑眯眯地端着保温杯，在办公室里看报纸，那个在他受伤时会亲自给他熬汤，那个教导他“忠诚是军融二生命”的老领导……
就是那只鬼！
就是那只一直躲在阴暗角落里，喝着战友的血，吃着国家的肉，还把自己伪装成圣饶……
恶鬼！
“为什么……”
“为什么啊！！！”
龙腾猛地站起身，发出一声如受伤野兽般的凄厉咆哮！
“轰！”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合金指挥台上！
那张足以承受吨级冲击的合金桌案，竟被他这一拳，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深达数寸的拳印！
显示屏爆裂，火花四溅！
但身体上的痛，根本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那种信仰崩塌的绝望，那种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愤怒，像是一把钝刀子，在一点一点地割着他的肉！
“你可是鹰眼啊！”
“你是龙组的眼睛！你是我们的魂啊！”
龙腾双眼赤红，眼泪混着汗水流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背叛？！你到底图什么？！”
“难道那些荣誉，那些誓言，在你眼里……就真的比不上一条狗命吗？！”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一个为了国家奉献了一辈子的人，为什么会在晚节不保，做出这种丧尽良的事？
就在龙腾几乎要被这股绝望的情绪彻底吞噬，整个人都在崩溃边缘徘徊的时候。
“吱呀——”
指挥车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阵清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吹散了车内那股焦躁的气息。
叶玄。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手里端着两个最普通的搪瓷茶缸，那是龙组战士们平时喝水用的。
热气腾腾，茶香袅袅。
叶玄看着车内的一片狼藉，看着那个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铁血汉子，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有嘲笑，也没有同情。
只有一种，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丑恶与悲凉的……
淡漠。
“哭够了吗？”
叶玄缓缓走进来，脚踩在那些破碎的玻璃碴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走到龙腾面前，将其中一个茶缸递了过去。
“哭够了，就喝口茶。”
“这茶不错，是你们炊事班刚煮的，很苦，但很提神。”
龙腾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叶玄，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炭：
“先生……我……我是不是很可笑？”
“我竟然……竟然一直把一条毒蛇当成恩人……”
“我……”
“这不怪你。”
叶玄淡淡地打断了他，自己先喝了一口茶，任由那苦涩的茶水在舌尖蔓延。
“人性，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叶玄转过身，靠在指挥台上，目光透过破碎的车窗，看向远处那漆黑的夜空。
“你问他为什么？”
“很简单。”
“因为他老了。”
叶玄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那个名为“英雄”的泡沫。
“英雄迟暮，最是凄凉。”
“当他发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流逝，当他发现自己连爬个楼梯都会气喘吁吁，当他每晚上都会被旧伤痛醒的时候……”
“他就会开始恐惧。”
“恐惧死亡，恐惧被遗忘，恐惧变成一个废物。”
叶玄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眸子直视着龙腾的眼睛。
“这时候，如果有一个魔鬼告诉他。”
“只要你出卖一点点情报，只要你背叛那个你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
“你就能重新获得青春，获得力量，甚至……获得永生。”
“你。”
叶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所谓的信仰，在‘活着’这两个字面前……”
“值几斤几几两？”
轰——！
叶玄的话，像是一道闪电，照亮了龙腾心中所有的阴霾，也照亮了那个残酷的真相。
是啊。
活着。
为了这两个字，有多少人可以抛妻弃子，有多少人可以出卖灵魂？
信仰？
那是吃饱了撑着的人才谈的东西。
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来，那就是个屁！
龙腾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个茶缸。
滚烫的茶水透过搪瓷杯壁，烫得他手心发红，但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他仰起头，也不管茶水烫不烫，直接“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苦！
真他妈苦！
苦到了心坎里！
但随着这股苦涩入腹，龙腾那颗原本躁动不安、充满了迷茫与痛苦的心，竟然奇迹般地……
冷了下来。
冷却成了一块，坚硬如铁的……
杀心！
“呼——”
龙腾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狠狠地擦了一把脸。
再抬起头时，那个脆弱、迷茫、痛哭流涕的龙腾，已经死了。
取而代之的。
是那个杀伐果断、冷血无情、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
龙组战神——龙牙！
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决绝，就像是一把刚刚磨好的利刃，寒光闪烁！
“先生。”
龙腾的声音不再颤抖，而是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静。
“您得对。”
“既然他选择了做鬼，那我就送他去见阎王！”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以前立过什么功！”
“背叛了国家，背叛了兄弟……”
龙腾猛地将手中的茶缸狠狠摔在地上！
“啪！”
茶缸四分五裂！
“他就不配再活着！”
龙腾转过身，对着叶玄，深深地鞠了一躬。
“先生，请您下令吧！”
“您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这场戏，我陪您演到底！”
他抬起头，那双眼中杀机毕露，咬牙切齿地道：
“如果真的是他……”
“不用您动手。”
“我龙腾发誓！”
“我会亲手……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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