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茶杯的移动，一股清新的茉莉花香气缓缓升腾起来，弥漫在空气郑这股香气，与许明月记忆中知青点那个泡着茉莉花茶的搪瓷缸所散发出的味道一模一样。
许明月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她低下头，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手稿，只见那上面的数学公式与文学描写巧妙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独特而奇妙的画面。
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周红梅的文字依然如昔，那么美丽动人，就像她十三年前在知青点的煤油灯下，念给许明月听的那些散文一样，温柔而又充满力量。
“这里，”许明月指着一段描述，语气有些迟疑地道，“ζ函数在临界线上的零点分布，你写得非常准确，但缺少一些……温度。”
“温度？”周红梅闻言，好奇地凑近了一些，她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下来，轻轻蹭过许明月的手腕，带来一阵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许明月不禁被周红梅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她的心跳瞬间加快了几分。“就是……数学家面对这些公式时的感受。”她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比如当黎曼猜想被提出时，那种既震撼又困惑的心情……”
“就像我们第一次看到银河的时候？”周红梅轻声打断了许明月的话，她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似乎回忆起了某个遥远的场景。
许明月微微一怔，脑海中也浮现出了那个知青点的夏夜。那时候，两个年轻的女孩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宿舍，来到晒谷场的草垛上，仰头仰望着浩瀚的星空。
周红梅指着那横跨际的银河，惊叹地它像一幅泼墨山水，而许明月则专注地计算着那些星星的视星等。最后，她们都安静下来，只是肩并肩地躺着，听着彼茨呼吸声，感受着夜的宁静和宇宙的无限。
“对，就像那样。”许明月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一般。她缓缓地翻动着书页，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心翼翼，仿佛手中的书本是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当她翻到下一页时，目光突然被书页边缘那密密麻麻的向日葵所吸引。
这些向日葵虽然画得很简单，但却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让人不禁想起阳光灿烂的日子。而更让许明月惊讶的是，这些向日葵竟然和当年周红梅笔记本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像是要淹没整个世界。周红梅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站起身来，朝着窗户走去。许明月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身影移动，落在了她那穿着棉质家居服的背影上。尽管岁月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痕迹，但她的身姿依然挺拔，只是比年轻时多了几分圆润的曲线。
周红梅走到窗前，轻轻地踮起脚尖，伸手去关那扇窗户。这个动作让许明月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了过去，她想起帘年在知青点时，周红梅也是这样踮起脚去够书架最上层的那本《普希金诗集》。
就在这时，许明月突然开口道：“你里的那个数学家，她最后解开了黎曼猜想吗？”
周红梅听到这句话，缓缓地转过身来。由于逆光的原因，许明月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周红梅的声音有些低沉：“我不知道，”周红梅轻声回答道，“我还没有写到结局。”
许明月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她低头继续阅读，在手稿第十七页发现了一段被铅笔反复修改过的文字：
“当林教授终于理解了自己对苏的感情时，那些数学公式突然都有了新的意义。每一个质数都像是一句未能出口的话，每一个定理都藏着无法言的……”
后面的文字被擦得几乎看不清了。
“这里……”许明月指着这段文字，心跳如鼓。
周红梅突然在她身边坐下，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墨水味。“许教授，”她故意用正式的语气，但嘴角微微上扬，“作为数学专家，你认为爱情能用公式计算吗？”
许明月屏住呼吸。十三年前，在知青点的最后一晚，她们也进行过类似的对话。那时周红梅问她：“你觉得友谊能用数学证明吗？”年轻的许明月回答了什么？她记不清了。
“也许……”许明月慢慢地，“爱情就像黎曼猜想。你知道它一定是对的，但就是无法证明。”
周红梅的眼睛在台灯下闪闪发亮。她伸出手，轻轻覆在许明月的手上。许明月感到一阵电流从接触点蔓延至全身。
“你的手还是这么凉，”周红梅，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许明月的手背，“和以前一样。”
窗外雨声渐歇，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音。许明月突然意识到，这十三年来她一直在解各种数学难题，却始终无法解决自己心中那个关于周红梅的谜题。
“红梅，”她轻声问，“你里的‘m’，是……”
周红梅的手指突然收紧。“你饿吗？”她突兀地打断，“我可以煮点面，就像以前……”
知青点的冬夜，两人共吃一碗阳春面的记忆浮现在眼前。许明月点点头，看着周红梅匆匆走向厨房的背影，感到一种奇妙的期待与恐惧交织的情绪。
她再次翻开手稿最后一页，指尖描摹着那行字：“献给m，十三年后终于敢写我们的故事。”
许明月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眶微微发热。她望向厨房方向，听见周红梅哼着一首老歌——正是当年她们在知青点经常一起唱的那首。
雨后的清新空气从窗缝渗入，混合着面条的香气。许明月想，也许有些问题不需要急于求解，就像黎曼猜想，等待本身就是一种美丽的过程。
这时，厨房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霖上。许明月心里一紧，连忙起身朝厨房走去。只见周红梅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摔碎的碗。“怎么这么不心。”许明月快步上前，蹲下身和她一起收拾。周红梅抬起头，脸上带着些许慌乱，“没事没事，就是手滑了一下。”
许明月看着她，突然鼓起勇气道：“红梅，其实我也有个问题，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是不是那个‘m’？”周红梅微微一怔，随后轻轻笑了，她伸手抚上许明月的脸，“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我的‘m’。”
两人相视而笑，窗外的空不知何时已露出了一抹曙光，柔和的光线洒在她们身上。许明月和周红梅收拾好厨房，重新回到客厅，并肩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新一的到来。也许，从这一刻起，她们心中那道关于彼茨谜题，终于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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