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朝阳心中叫苦，忙道：“西米，我这可是长篇啊，怎么可能写那么快。”
史铁森立即戳穿他：“朝阳，以前谁在我面前得瑟自己是人形打字机的。西米，你别听他的。我以前在今古传奇上班的时候，就见过他写稿，你知道他是怎么写作的吗？”
西米问：“怎么写的？”
“朝阳每个月要给今古传奇供六万字稿子，算下来每至少两千字打底。别的作家写作的时候，一笔一划全神贯注吗，一不心，四五个时出去了。遇到思路不顺的时候，冥思苦想半，一个字也弄不出来。但朝阳每早上去单位，铺开稿子，根本就不思考，提笔唰唰唰唰，一个时就弄完。人一边写还一边跟大伙儿笑，一心二用。不，是一心多用。”史铁森：“更不可思议的是，朝阳好像从来没碰到过瓶颈期。他就好像是一只蛋鸡，每上午定时都会生出两千字来，定时定量，风雨不改。”
到这里，史铁森感慨：“以前我也不相信有才这种法，文学是对心灵的索取，对灵魂的拷问，虽然有快乐，但很多时候都是痛苦的。可朝阳写起稿子来，怎么就那么快乐，那么简单容易呢！也许他的额头被缪斯女神亲吻过，或者捡到了江淹的梦笔了吧。”
陈西米听得不住惊叹，点头道：“是啊，文学这种东西，真的很需要赋。”
好友对自己有如此高的评价，孙朝阳固然得意，但还是叫道：“我之所以写得快，那是因为我贪玩，只想早点把手头的活儿弄完。好吧，我承认我写东西提笔就有，但是《当代》的篇幅实在有限，我的新书是长篇啊，西米那边也发不了那么多的。”
这话得倒是有理，实际上，如《当代》这样的文学杂志，虽然每期都是厚厚的一大本，但主要是以刊载中篇为主。至于长篇，则大多只发个节选。比如路遥一九八六年所着的现实主义长篇代表作《平凡的世界》，体量过百万字，没有一家刊物接得住。于是，广东的《花城》只刊载邻一部。当时，那本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响，甚至还被各大评论家和主流媒体称之为一部让人失望的。直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全本播出后，这才轰动全国。
但即便是发长篇节选也不容易，因为实在太占篇幅。非名家或者德高望重的大师作品，杂志社原则上不予考虑。
顿时，陈西米面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孙朝阳笑嘻嘻道：“所以，西米同志，实在对不起了，以后我写中短篇的时候，咱们再合作吧。”
看到他贼兮兮的笑容，史铁森气往上冲，立即戳穿他：“孙朝阳你以前不是跟我过，你那本计划只有二十来万字，分别写了三个人物，每个人物单独成章吗？”
孙朝阳：“我……”
史铁森：“三个人，三个故事，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只有六万字，第二部分八万，只第三个人物的部分字多些，《当代》只需要发其中一部就好。”
陈西米一听，顿时眼睛大亮，沉吟片刻，：“只发一部不合适，就把前两个人物的故事一并发表，不然，六七万字岂不成中篇了？”
三万字以下是短篇，三万到十万字是中篇，十万字以上是长篇。
聊了半，陈西米喂史铁森吃了药，又把他洗好的衣服和床单被褥满满装了一盆到院中晾。
屋子里只剩孙朝阳和史铁森二人。
孙朝阳负气道：“铁森，我就不该跟你谈自己的写作计划。以后我再跟你文学，你就是我爸爸。”
史铁森：“朝阳，西米是我的好朋友，现在也是你的好朋友，新书不给她还能给谁？”
孙朝阳自然不敢自己本打算投《收获》的，否则大家朋友都没有得做。只嘀咕：“铁森，你也是个作家，知道写稿是怎么回事。手中写的很多时候和心里想的是两回事。长篇写作时间很长的，期间的个人状态起起伏伏，不定就写砸了。”
“不行，不能写砸了，绝对不行，必须在一个月内写完。”史铁森非常激动，手紧紧地抓住钢笔，几乎把笔都撅折了。
“你这是逼牯牛下儿吗？”孙朝阳也郁闷。
顿时，两人都生气地不话了，屋中是让人难过的沉默。
“啪啪啪啪——”裂帛声从外面传来。
二人同时转头看过去。
只见，陈西米已经正在晾床单，她的袖子挽到手肘处，白白嫩嫩宛若莲藕。阳光从空投射下来，照在脸上，姑娘面上全是灿烂的光芒。
史铁森眼睛里也是光芒，就那么痴痴地看着，怎么也收不回眼睛。
这就是爱情。
虽然孙朝阳二世为人，已经对这玩意儿嗤之以鼻了，但今，他感觉自己以前的想法好像不太对。
“铁森，你相信光吗？”
史铁森：“什么？”
“铁森，我……我还是试试吧。一个月就一个月，你知道我笔头来得快。但我这部中估计有些内容不合时宜，恐怕对西米造成不好的影响。”
史铁森面上尽是温柔：“只要写出来就好，至于能不能过稿，并不要紧的。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开心……”
孙朝阳：“你这是有异性没人性……哎……”
他跑出去，喊：“西米，西米，让我来晾吧，我长得高。”
史铁森已经没办法写稿子了，他躺坐在床上，眼睛始终落到院子里的西米身上。
孙朝阳和陈西米话的声音不断顺风飘过来。
“西米，你来北京饮食上还习惯吧？”
“还好吧，我吃东西不挑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校就是……北方的同事实在太能吃了，一顿能吃一斤米饭，而我二两就够了。”
“吃辣不？”
“辣椒我不行，花椒也接受不了。”
“那咱们可吃不到一块儿去。”
“朝阳，改我做个白切鸡给你和铁森尝尝，可惜气太热，弄不到冰。”
“对对对 ，白切鸡如果不用冰，少了爽脆福”
“是很可惜的。”
“西米，你相信光吗？”
“哈哈哈哈……”两人同时在笑。
……
史铁森心中回答：“我相信。”
外面是自己最爱的姑娘和最好的朋友，他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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