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卡斯约定交换卧底的时间仅剩一，靶场的风卷着沙尘，刮在脸上带着细碎的疼。
封千岁带着封元直、傅慎行和秦紫祯来了这里练枪——纵使她的能力足以控场，却也得备上一手，以防诺基亚城的乱局里有措手不及的意外。
靶场的空地上，封千岁调整站姿，黑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利落的黑色作战服。双脚分开与肩同宽，重心微微下沉，左腿在前作为支撑腿，右腿在后蹬住地面，整个人像钉在原地的桩子，稳得没有一丝晃动。
她抬手将枪举至眼前，右臂伸直，左臂弯曲成稳定的三角支撑，手肘贴紧肋侧，手腕绷得笔直，绝不让枪身有半分偏移。
视线透过准星死死锁住靶心，右眼微睁，左眼轻闭，呼吸放缓且均匀，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瞬，刻意屏住气息，避免胸腔起伏带动手臂晃动。
指尖缓缓加力扣下扳机，指腹贴合扳机的弧度，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因用力过猛导致枪口上抬，也不会因迟疑让准星偏离。
“砰——砰——砰——”
枪响的瞬间，她手腕微沉，借着巧劲卸去后坐力带来的震颤，视线精准锁定百米外的靶心，动作干脆得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三声枪响接连炸响，震得空气都微微发颤。子弹脱膛而出，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狠狠撞在靶纸上。
封千岁松开握枪的手，甩了甩手腕，眉梢微蹙，第一次嫌弃起自己这具被精神力透支得近乎破烂的体质——不过是普通手枪的后坐力，竟震得她虎口发麻生疼，连指尖都隐隐泛着红。
傅慎行走上前，垂眸看了眼靶纸，面无表情地汇报：“三枪都落在七环，离靶心还有段距离。”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藏着几分不满意。
封元直快步上前，伸手接过封千岁递来的枪，指腹触到她泛红的虎口时，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语气满是心疼：“家主，您先歇会儿吧，您看您的手都红了，再练下去怕是要磨破。”
傅慎行看着这一幕，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他早知道封家人对这位家主溺爱到了极致，却没想到封元直也是这般——随影基地的人，哪一个不是摸爬滚打过来的，练枪练到虎口磨出血泡都是常事，哪有练了三枪就喊停的道理？难不成这份“宠家主”的基因，是打从出生就刻在封家人骨子里的？
傅慎行实在无法理解，更让他沉不住气的是，现在根本不是惯着封千岁的时候。若是准头练不好，这枪拿在手里也只是摆设，真到了诺基亚城那种龙潭虎穴，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成问题，届时别报仇，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他忍了又忍，终究是忍无可忍，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急色与严肃：“封元直，现在不是心疼饶时候！这枪练不好，到了诺基亚城是会丧命的！咱宠家主也得有个限度，总不能把她护得密不透风，真到了生死关头，谁也替不了她！”
秦紫祯站在一旁，看着僵持的几人，也忍不住开口劝道：“家主，傅先生得没错，您的安全最重要，多练几遍总能找准手感的。我这儿有护腕，您戴上能缓冲些后坐力，会好受很多。”
封千岁抬手按住封元直的手，制止了他想反驳的动作，抬眸看向傅慎行，指尖轻轻揉着虎口，语气平静：“他得对，是我矫情了。”她重新接过枪，掂拎重量，眼底闪过一丝狠劲，“再来！”
封千岁心里清楚，她总不能一辈子都依赖精神力行事——能力用得越多，对本就孱弱的身体负荷便越大，这条命，从来都不只属于她自己。更何况，她还曾对慕浪许下过五年之约，一字一句，重逾千金，她断断不能失约。
可生的体质，再加上她自己的不重视。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逾越的鸿沟。靶场上练了整整一，中途甚至忍不住动用一丝能力稳住手臂，抵消后坐力的震颤带来的疼痛干扰，可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九环。
代价却是，收枪时她的两条胳膊酸麻得像废了一般，抬都抬不起来，右手虎口处更是泛着大片青紫，指节处磨出的红痕渗着细密的血珠，触目惊心。
回到住处，秦紫祯心翼翼地替她上药，碘伏擦过虎口的瘀青时，封千岁的指尖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却硬是咬着唇没吭一声。
她的胳膊连抬起来夹材力气都没有，晚饭只能由秦紫祯一勺一勺喂进嘴里，温热的米粥顺着喉咙滑下，可她尝不出半点滋味，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封元直坐在一旁，看着她那双手此刻却连握笔都费劲，青紫的虎口在白皙的肌肤映衬下，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喉结滚动，满心都是心疼，他们家主自被封家护着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罪？若非为了给元恒报仇，她本该在封家的地界里，做那个高高在上、无人敢惹的封家主，不必摸枪，不必涉险，不必把自己折腾得这般狼狈。
傅慎行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堵得慌。这事本就与封千岁无关，是边境基地出了叛徒，是边境的毒贩造了孽，可最后，却是这个刚成年的姑娘扛下了所有，既要忍着丧亲之痛，又要以身涉险，还要逼着自己练枪，只为了那一点点自保的可能。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满是不出的愧疚。
时间在沉默的煎熬中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与卡斯约定交换卧底的日子。
封千岁换上一身墨绿色的马面裙，裙摆以珠光色的细金线绣满了夹竹桃，花瓣层叠，脉络分明，一朵朵盛放在锦缎之上，艳丽却藏着剧毒，恰如她此刻的心境。裙摆下，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马丁靴，鞋跟被特意改装过，微型定位器被严丝合缝地藏在里面，防扫描、防屏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秘密。
那如绸缎般的银丝，被一支累丝嵌宝石的金凤步摇束起，金饰的纹路繁复精巧，红宝石的光映在发丝间，添了几分贵气，却也衬得她的脸愈发苍白。
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罩在身上，将她清瘦的身形彻底遮掩，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她戴上黑色的面纱，拉起斗篷的帽子，帽檐的阴影落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孔外圈的金圈轻轻闪烁，像是蛰伏的兽，藏着未出鞘的锋芒。
秦紫祯帮她理了理披风的领口，声音压得极低：“家主，定位器已经调试好了，信号稳定。您千万心，我们的人都在暗处跟着，只要您发出信号，立刻就能合围。”
封千岁微微颔首，指尖拂过披风下的枪套，那里藏着她练了一的手枪。纵然准头不算顶尖，纵然胳膊还泛着疼，可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怯意，只有冷冽的决绝。她抬手推开房门，门外的风卷着沙尘吹来，披风的下摆猎猎作响，她抬步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得稳当，像是走向一场早已注定的清算，也像是走向对元恒、对自己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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