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仙子！”
叶凌闻言，连忙应声道。
然后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向绾绾靠近。
随着距离缩短，地上那道横躺的人影在他眼中逐渐清晰——
首先是那身染血的衣袍，在玉符微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然后是左肩处厚厚的、被血浸透的包扎布条。
最后……是那张脸。
不，不是脸。
是一张面具。
一张黑白分明、嘴角咧至耳根的笑脸面具。
面具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质感，仿佛那不是死物。
而是某种活着的、正在无声嘲笑着什么的东西。
叶凌的脚步猛地顿住。
此时他距离绾绾和绝，已不到一丈。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额前的发丝黏在皮肤上，传来冰凉的触福
他能感觉到——
从那人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气息。
那绝不是修士修炼正统功法后应有的、中正平和的灵力波动。
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混乱、更……邪门的东西。
阴冷。
暴戾。
“仙、仙子……”
叶凌的喉咙干涩，声音因恐惧而变形。
他指着地上的绝，看向绾绾，瞳孔收缩：
“这、这……”
“怎么了！”
绾绾身影一闪，已挡在绝身前。
手中的“霜月”剑横在胸前，剑身寒光流转。
将她那双骤然冷冽的眼睛，映得一片肃杀。
叶凌身体一颤，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他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却还是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仙、仙子……这、这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可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而绾绾闻言，眉头紧蹙。
她侧过头，看了眼身后昏迷的绝。
又转回来盯住叶凌，声音冷硬：
“是我哥。”
三个字，斩钉截铁。
叶凌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进衣领。
他死死盯着地上的绝，又猛地看向绾绾。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逃离的冲动。
（这人……绝对不是正统修士！）
（那面具……还有那周身的气息……）
（我是不是疯了？！居然想靠近这种东西？！）
（书院古籍里记载的某些邪祟……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个个恐怖的念头，疯狂的侵蚀着他的理智。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
“仙、仙子……要、要不……”
“！”
绾绾打断了他，剑尖微微抬起。
叶凌一个激灵，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我给你指个方向！你自己带他走好不好？！”
他的语速极快，带着哀求：
“往南三十里！就有一个村子！真的！我没骗你！”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我家里……老母亲还在等我……我、我恐怕……”
“你在怕我哥。”
绾绾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
那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叶凌闻言，身体猛地一僵。
他张了张嘴，想否认，想辩解。
可当他触及绾绾那双眼睛时——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了然。
所有的辩解，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冷汗如雨。
“算了。”
绾绾忽然收剑归鞘。
“你走吧。”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转过身，不再看叶凌。
叶凌如蒙大赦！
“谢、谢仙子！谢仙子！”
他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连连躬身，语无伦次：
“往南！真的！三十里！有村子！”
完，他根本不敢再多停留一瞬。
脚下灵力仓促运转，甚至顾不上维持什么书生风度。
转身就连滚带爬地朝着，黑暗深处跑去。
脚步声杂乱急促，很快便被丛林的夜色吞没。
……
绾绾站在原地，静静听着那脚步声彻底消失。
良久，她才缓缓转过身，蹲下身，看向绝。
面具依旧咧着嘴，在斑驳的光影中显得诡异而沉默。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面具冰凉的边缘，低声道：
“哥……他们都怕你。”
“可我不怕。”
完，她深吸一口气，将绝从地上扶起。
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将他的双臂搭在自己肩上。
绝比她高许多，也重许多。
绾绾咬紧牙关，筑基中期的灵力在体内流转，灌注于双腿与腰背。
“起。”
一声轻喝，她将绝稳稳背了起来。
绝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面具侧面贴着她的耳鬓，传来冰冷的触福
左肩伤口处的血腥气，混合着丛林泥土与腐叶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绾绾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绝趴得更稳些。
然后，她抬头看向南方——
那片被层层树冠遮蔽、深邃无边的黑暗。
“三十里……”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逐渐坚定。
下一刻，她脚下发力！
“嗖——！”
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背着绝，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身法不算快，甚至有些笨拙——毕竟背负着一个成年男子。
但她每一步都踏得极稳，灵力均匀流转，尽量减少颠簸。
林间的风迎面扑来，吹起她散乱的发丝。
两侧的树木飞速倒退，从身旁掠过。
……
同一时间。
丛林另一处。
叶凌一口气跑出一炷香的时间，直到肺叶火辣辣地疼，才猛地停下脚步。
他背靠在一棵古树下，胸口剧烈的喘息着。
“呼……呼……还好……还好……”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心脏仍在狂跳。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手——
“啪！啪！”
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突兀。
“都怪你！爱多管闲事！知不知道？！”
他低声骂着自己，声音里带着后怕与懊悔：
“还好……反应快……让他们自己去！”
话音未落。
他脑海中猛地闪过那张黑白笑脸面具。
“嘶——”
叶凌倒抽一口凉气，浑身汗毛倒竖！
他再不敢停留，猛地转身，朝着与绾绾完全相反的方向，发足狂奔！
一边跑，一边低声喃喃，仿佛在服自己：
“赶紧走……赶紧走……赶紧回家.......”
“那绝不是人……绝对不是……”
“书院古籍里都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东西……”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丛林深处，只留下凌乱的足迹，以及空气中尚未平复的灵力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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