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清清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因为自己主动想要救邪凌羽,现在却心虚般地看向呈薄雍。师父会同意吗?他那么冷漠,会让自己去冒这个险吗?
呈薄雍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依旧深邃冰冷,像万年不化的寒潭,晚清清却莫名地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默许?或者,是理所当然。仿佛她去做这件事,是经地义,是她必须承担的责任。这份平静的理所当然,反而让她心头更添了几分委屈和压力。
“可。”呈薄雍只吐出一个字,清冷如冰玉相击,算是替她做了决定,没有半分犹豫。随即,他转向墨染郗,“带路。” 他话音落下,玄影锐利的目光立刻扫过晚清清,带着一丝审视,似乎在确认她的状态能否胜任,随即又恢复了对环境的绝对警戒。
墨染郗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引路。石坚长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疲惫,再次催动灵力,心翼翼地托扶着昏迷的邪凌羽,紧随其后。青黛则迅速收拾好药篓和取来的针匣、玉瓶,快步跟上墨染郗,目光中充满了对接下来救治的专注和一丝对晚清清的担忧——她刚才明显感觉到了晚姑娘的恐惧。木系长老则留在入口,协助谷中弟子加强结界防御,以防黑沼林的邪秽之气侵扰。
晚清清看着呈薄雍已经迈入结界的雪色背影,那背影孤高绝尘,没有一丝迟疑。她又看看被石坚长老托扶着、气息奄奄、却仍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邪凌羽,咬了咬下唇,几乎要将粉嫩的唇瓣咬出血来。最终,她压下心头的剧烈忐忑和那丝深入骨髓的惧意,用力握紧了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快步跟了上去。她能感觉到青黛回头投来的、带着鼓励意味的一瞥。
一踏入药王谷结界之内,晚清清只觉浑身一轻。那股始终萦绕在鼻尖、令人作呕的黑沼林腐朽腥气瞬间被洗涤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草木清香。灵气充沛而温和,如同浸泡在温润的泉水中,每一个毛孔都舒适地张开。放眼望去,谷内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许多是她从未见过的珍稀品种,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花瓣散发着柔和的微光。清澈的溪流蜿蜒流淌,水声淙淙,如同仙乐。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间,隐约可见飞檐斗拱的精巧建筑,与自然融为一体,一派仙家气象。
与神风谷的清冷孤高不同,药王谷处处透着一种温润包容、生机勃勃的气息。晚清清紧绷的神经在这片祥和宁静中,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生机盎然的景象,暂时忘却了烦恼和恐惧。青黛见她神色稍缓,也悄悄松了口气,一边引路一边轻声介绍着路旁几种特别稀有的灵药,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墨染郗并未带他们前往谷中那些精致的亭台楼阁,而是沿着一条被高大古木遮蔽、铺着光滑青石板的径,径直走向山谷深处。道路两旁是精心打理过的药圃,灵药散发出各种奇异而和谐的芬芳,沁人心脾。越往里走,空气中的灵气越发浓郁精纯,温度也似乎在缓缓下降,一种清凉之意渗透进来。
最终,他们停在一座依山而建的石殿前。石殿通体由一种深青色的寒玉砌成,散发着幽幽的寒气,与谷中温暖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殿前的地面都凝结着一层薄霜。殿门上并无匾额,只刻着一个古老的、散发着淡淡寒意的“冰”字,笔画苍劲,透着一股冻结万物的意境。
“此处是‘寒玉冰室’,谷中寒气最盛之地,最适合放置万年冰魄,也利于压制焚心蛊的邪火。”墨染郗解释道,抬手在殿门上几个玄奥的位置轻点。殿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更加精纯凛冽、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气瞬间汹涌而出,让晚清清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噤,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为白雾。青黛立刻从药篓里取出一枚散发着暖意的赤红色丹药,递给晚清清:“晚姑娘,这是‘暖阳丹’,含在舌下可抵御寒气侵体。”晚清清感激地接过,依言含住,一股暖流顿时从口中蔓延开来,驱散了刺骨的寒意。玄影和石坚长老显然也早有准备,各自运转功法或服下丹药抵御寒气。只有呈薄雍,依旧面不改色,那寒气似乎无法靠近他周身三尺。
冰室内部并不大,陈设极其简单。中央是一个同样由深青色寒玉雕琢而成的玉台,寒气缭绕,如同云雾。四周墙壁光滑如镜,同样散发着幽幽冷光。整个冰室纤尘不染,只有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寒意弥漫其间,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
石坚长老心翼翼地将邪凌羽平放在冰冷的玉台上。接触到寒玉的瞬间,邪凌羽身体无意识地剧烈抽搐了一下,覆盖着冰晶的右臂与寒玉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寒气似乎更盛了一分,那冰晶仿佛在吸收寒玉的力量,变得更加幽蓝深邃。石坚长老完成托付,立刻退后几步,脸色苍白地调息,玄影则无声地站到他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冰室内部。
墨染郗走到玉台边,神情肃穆。他手腕一翻,那个之前青黛取来的、巴掌大、通体莹白、不断散发着浓郁寒气的金针匣出现在掌心。匣子表面布满了然的冰晶纹路,仅仅是靠近,晚清清就感觉刚刚被暖阳丹压下的寒意再次疯狂涌来,血液流动都变得迟缓起来。青黛立刻上前,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冰室墙壁上几个不起眼的符文微微亮起,形成一层淡淡的护罩,将冰魄芯散发的大部分寒气约束在玉台附近,减轻了对旁饶影响。
“这便是万年冰魄芯。”墨染郗的声音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冰室中格外清晰。他心翼翼地打开玉匣。
匣中并无实物,只有一团不断变幻形态、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如同凝固火焰般的极寒之气!那寒气之精纯、之霸道,远超呈薄雍之前冻结邪凌羽手臂的力量!冰室内的温度瞬间骤降至一个恐怖的程度!玉台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厚厚的白霜!空气仿佛都被冻结,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连墨染郗月白的衣袂都瞬间挂上了一层冰晶!晚清清即使含着暖阳丹,也感觉一股钻心刺骨的寒意穿透了护罩,让她牙齿都忍不住打颤,心脏仿佛都要被冻住。她下意识地看向呈薄雍,只见他周身泛起一层极淡的冰蓝色光晕,将那恐怖的寒气隔绝在外,目光沉静地注视着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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