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阁内,棱镜折射出黑沼林深处那片翻涌着绝望的战场。冰蓝色的光点,属于呈薄雍最精锐的暗卫,如同扑火的飞蛾,一次次撞向那流动扭曲、怨灵哀嚎的庞大邪力结界——腐骨渊的外围屏障。每一次撞击都爆开刺目的能量乱流,随即被深沉的紫黑邪气无情吞噬。光点一个接一个地黯淡、熄灭,在镜面上留下惨白的光斑,又迅速被黑暗抹去。
每一次光点的湮灭,都狠狠戳进墨染郗的心脏。他死死盯着棱镜,那双总是温和含笑的桃花眼此刻赤红一片,布满血丝。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进掌心,渗出的血珠沿着指缝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空气紧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压抑得让人窒息。
“够了!”墨染郗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因压抑的愤怒和巨大的无力感而嘶哑,像濒临断裂的弦。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这些生命,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突破而白白送死!更不能容忍镜封爵如此嚣张地消耗他们,将晚清清置于更不可测的险境!
一股沉寂已久、却浩瀚如林海的力量,在他体内轰然苏醒!
不再有丝毫隐藏!
墨染郗一步踏出,身形瞬间出现在衍阁外的虚空之郑下方,是神风谷肃杀的景象,远方则是那片翻滚着墨绿与深紫毒瘴的黑沼林边界。他墨绿的长袍无风自动,周身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翠绿光华,那光芒纯净而磅礴,带着万物初生的浩瀚生机,瞬间冲散了衍阁内外弥漫的沉重与血腥!
“森之术——万壑归流!”
他清叱一声,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印。随着印诀完成,整个黑沼林边缘的大地发出沉闷的咆哮!
轰隆隆——!
地面剧烈震颤,无数道粗壮虬结、覆盖着龙鳞般坚硬纹理的古老藤蔓破土而出!它们如同沉睡万载的巨龙苏醒,带着沛然莫御的磅礴伟力,瞬间撕裂了腐骨渊外围那邪气屏障!藤蔓无视怨灵的撕咬和侵蚀,坚韧得超乎想象,精准地绞缠住每一个仍在疯狂冲击结界的暗卫,以及外围那些邪修术士!
这并非杀戮。
藤蔓上流淌着温润如玉的翠绿光华,蕴含着最本源的生命之力。光芒所及之处,暗卫们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愈合,被邪气侵蚀而狂躁混乱的心神瞬间恢复清明。就连那些被藤蔓缠住的邪修,面容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体内狂暴的邪力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抚平,连带着被黑沼林毒瘴日夜侵蚀的脏腑痛苦都得到了奇异的缓解。
所有攻击,无论是暗卫的决死冲击,还是邪修的凶戾反扑,在这青藤之潮面前,都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瞬间被吞没、平息。
整个战场,诡异地陷入了一片凝滞。只剩下藤蔓舒展时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生命光华流淌的细微声响。
呈薄雍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墨染郗身侧。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映照着下方那片被翠绿藤海强邪治愈”和“禁锢”的战场,以及墨染郗周身那磅礴无匹、甚至隐隐引动地灵脉共鸣的浩瀚灵力。这股力量,远非他平日所展现的“略逊一筹”。
墨染郗缓缓收回手,周身的翠绿光华收敛,但那磅礴的生命威压依旧潮涌,笼罩着整片区域。他侧过头,迎上呈薄雍审视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释放力量后的低沉喘息,却清晰无比:“薄雍兄,强攻镜宫,正中镜封爵下怀。徒增伤亡,只会让清清更危险。他的镜宫防御,融合了‘永夜帷幕’与黑沼林千年怨煞,非蛮力可破。我既能驱动此力,便由我在此坐镇,以‘源木之林阵’持续监视黑沼林,寻找镜宫与月如歌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你…意下如何?”
他直接点明了镜封爵的底牌之一,也展露了自己深藏的实力与决心——他并非没有能力,只是不愿轻启,但为了晚清清,他不再保留。
呈薄雍的目光在墨染郗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如寒潭,辨不清情绪。他薄唇微启,最终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听不出是赞许还是默认:
“嗯。”
没有质疑,没有追问,仿佛墨染郗此刻展现的惊世力量,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转身,玄色衣袍划开一道冷硬的弧线,身影融入衍阁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个孤绝的背影,和棱镜中那点代表晚清清的、微弱却依旧存在的冰蓝幽光。
墨染郗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知道,呈薄雍默许了。他凝望黑沼林深处那片黑暗,翠绿的瞳孔深处,锐利如刀。镜宫,月如歌…他总会找到那条通往晚清清的缝隙。
——
时间在镜宫深处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几,晚清清的意识终于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上浮。
沉重的眼皮缓缓掀开,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
入眼是陌生的的墨玉穹顶,镶嵌着无数细碎的紫色晶石,散发着光芒。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冽又疏离的冷香,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难以形容的…属于另一个饶气息。
她动了动,浑身酸软无力,喉咙干得发疼。反噬的剧痛似乎平息了,只留下经脉深处隐隐的虚乏。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晚清清费力地偏过头。
一个身影端着白玉碗,无声地走到她的床榻边。逆着穹顶幽暗的光,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但那头披散的紫发,挺拔的身形,尤其是俯视时那线条流畅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与记忆深处某个刻骨铭心的影子在昏沉的视野里瞬间重叠!
心防在虚弱中裂开一道缝隙,巨大的委屈和劫后余生的依赖感汹涌而出,冲垮了残存的理智。
“阿…雍…” 一声低哑破碎的、带着浓浓鼻音和依恋的呼唤,如同受伤兽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她干涩的唇间溢出。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端着药碗的身影,猛地僵住!
“阿雍”两个字,狠狠扎进镜封爵的耳膜,瞬间贯穿他的理智!妒火混合着被彻底错认的羞辱感,轰然炸开!面具后那双深紫色的瞳孔骤然缩紧!
镜封爵猛地俯身,一手捏住晚清清的下颌,力道大得让她痛哼出声。他另一只手端起药碗,看也不看,仰头含了一大口苦涩的药汁。随即,在晚清清惊愕睁大的眼眸中,那张覆盖着冰冷银色面具的脸在她眼前急速放大!
带着不容抗拒的、惩罚性的力量,他狠狠覆上了她微张的唇!
“唔——!”
苦涩的药液瞬间被强硬地渡入口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气息。晚清清彻底懵了!这不是阿雍!阿雍的吻即使最动情时也隐含着珍视。而这个吻…充满了掠夺、惩罚和一种扭曲的占有欲,冰冷的面具边缘硌着她的脸颊,陌生的男性气息带着侵略性,混合着药味的苦涩,粗暴地闯入她的感官!
一股恶心感和愤怒直冲头顶!
晚清清猛地偏头挣脱他的钳制,同时右手用尽所有力气狠狠挥出!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死寂的寝殿内炸响!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镜封爵覆盖着银色面具的左脸上!力道之大,甚至让他的头都微微偏了一下。
时间再次凝固。
晚清清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掌心火辣辣地疼。她惊魂未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眼中充满了惊惧、愤怒和恶心。
镜封爵维持着被打偏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几息之后,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回头。
银色面具冰冷依旧,遮住了所有表情。只有那双露在面具外的深紫色眼眸,此刻翻涌着复杂情绪——有被冒犯的暴怒,有扭曲的占有欲,更有一种…病态的、被那真实的触感所点燃的奇异兴奋。
他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去唇角沾染的、属于她的微咸泪水和一点药汁的残渍。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
然后,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清晰地钻进晚清清的耳朵里:
“师姐,看清楚了。”他刻意加重了那个称呼,带着刺骨的嘲讽和某种宣告,“我是镜封爵。不是你那个…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的‘阿雍’。”
每一个字都刺进晚清清的心底。恐惧、屈辱和一种巨大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她。镜封爵!这个传中邪恶滔的邪修首领!他竟然叫她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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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雕刻着繁复扭曲镜面纹路的殿门外。
一道纤细的身影紧贴在冰冷的门缝边缘,屏住了呼吸,将殿内发生的一仟—那声依恋的“阿雍”,那粗暴的强喂药汁,那清脆响亮的耳光,以及镜封爵那句冰冷宣告的话语——尽数听在耳郑
是月如歌。
她奉命来“照顾”晚清清,却没想到撞见如此一幕!
嫉妒!如同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狠狠勒紧,带来窒息般的剧痛!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那尖剑
又是晚清清这个贱人!
晚清清这个贱人让清冷如谪仙的呈薄雍倾心相待,让温润如玉的墨染郗甘愿守护,甚至连眼前这个掌控邪道、如同深渊恶魔般的镜封爵,都对她如此…特别?!
那一声“师姐”,那强喂药汁时近乎失控的占有姿态,那被打后非但没有雷霆震怒反而透着诡异满足的眼神……这一切都像淬毒的针,深深扎进月如歌的眼底!
镜封爵!为何此刻他的举动,竟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在意?月如歌的身体因极致的嫉妒和怨恨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抠进门框冰冷的金属纹路里,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眼中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穿透它,用目光将里面那个被两个顶尖男人“珍视”的女人撕成碎片!
晚清清…你究竟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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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宫最深处的寝殿,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与喧嚣,连穹顶流转的紫色邪力旋涡都显得异常安静。空气里还残留着药汁的苦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晚清清的清甜气息。
镜封爵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墨玉床榻前,背影挺拔孤绝。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缓慢,轻轻抚上自己左脸颊——那被晚清清狠狠扇了一巴掌的地方。冰冷的银色面具隔绝了直接的触感,但那一瞬间的冲击,那真实的、带着她怒火的力道,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之下,灼热滚烫。
面具下,他的唇角,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上勾起。起初只是一个细微的弧度,随即越来越深,最终演变成一个无声的、扭曲而满足的笑容。深紫色的眼眸里,翻涌着病态的愉悦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呵…”一声低沉的笑从喉间逸出,在空旷寂静的寝殿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师姐…”他低喃着,指尖反复摩挲着面具覆盖下的脸颊位置,仿佛在回味那珍贵的触感,“你终于…碰我了…”
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镜封爵走到旁边一张镶嵌着黑色晶石的桌案前。桌上静静躺着一柄匕首——造型奇诡,通体漆黑,唯有刃口流动着一线妖异的暗红血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这是他惯用的、淬炼过无数怨毒诅咒的贴身凶器。
他伸出左手,撩起玄色宽袖,露出一截苍白却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臂。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没有半分犹豫。
镜封爵右手稳稳地握住了那柄蛇形匕首。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他目光落在自己光洁的臂上,眼神专注得如同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嗤——!
锋利的刃口轻而易举地划开了苍白的皮肤!
一道细长、深刻的血线瞬间绽开!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臂的弧度蜿蜒滑落,滴落在冰冷如镜的黑色地板上,发出轻微而粘稠的“嗒…嗒…”声。
尖锐的剧痛瞬间席卷神经!
镜封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放松。他低头,凝视着那道汩汩流血的伤口,面具后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某种扭曲的、近乎迷醉的愉悦!
痛。
清晰的、剧烈的、由他自己亲手施加的痛楚。
这痛楚像一把淬火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那扇幽暗的门扉。门后翻涌的,是晚清清那双因惊惧和愤怒而睁大的、如同受惊鹿般的眼睛;是她唇瓣柔软温热的触感;是她掌心扇过来时那带着怒火的、真实的力道;更是她脱口而出的那声依赖的“阿雍”所带来的、几乎将他焚烧殆尽的妒火!
这一切,混合着此刻手臂上清晰的痛楚,形成一股奇异的、汹涌澎湃的洪流,冲垮了他所有冰冷的理智和算计。
“呃…”一声压抑的、带着极致痛楚与极致快意的喘息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溢出。他伸出舌尖,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狎昵,缓缓舔去滑落到手腕处的一颗饱满血珠。
铁锈般的腥甜在口中弥漫开。
面具下,那个无声的笑容再次扩大,扭曲得近乎疯狂,深紫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病态的火焰。
“师姐…”他对着虚空,对着那道流血的伤口,对着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低低地、充满占有欲地宣告,“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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