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同最温柔的画笔,将金红色的颜料从东方的际开始,一层层晕染过沉睡的山峦、静谧的苗寨,最终透过吊脚楼老旧的木格窗棂,斜斜地洒在陈默身上。光线中,无数细微的尘埃飞舞,如同被惊醒的金色精灵。
陈默盘膝坐在竹席上,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并非刻意打坐,而是昨夜那次尝试性的“融合”之后,身体和头脑都处于一种奇特的、既疲惫又异常清明的状态。
蚀骨咒带来的隐痛确实减弱了,左臂的麻木感也似乎有极其微妙的松动,但更让他无法平静的,是融合过程中,以及融合之后,两块龙骸似乎“传递”来的那些破碎、模糊却又挥之不去的“感觉”或“信息”。
那不是语言,不是图像,更像是一种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的、原始的“概念”或“指向”。
在瓶山石室初次接触肋骨龙骸时,他得到过指向“西南、僰人悬棺”的强烈牵引福
而昨夜,当两块龙骸在胸口共鸣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点时,一些更加复杂、更加宏大的“碎片”,如同深水中的气泡,缓缓上浮,在他意识的表层破裂,留下无法忽视的痕迹。
他此刻正努力梳理着这些碎片。
首先是最清晰、也最直接的“地理方位副。如果瓶山肋骨指向的是西南,那么昨夜新增的感觉,则如同在意识中展开了一幅更加辽阔、更加粗粝的“地图”。
这幅地图的中心,或者下一个强烈的“锚点”,指向了……北方。
更准确地,是一种极其广袤、苍凉、带着青草与风沙气息的意象——草原。
不是具体的某个地名,而是一种地貌和氛围的强烈感知。
无垠的草海,低垂的苍穹,凛冽的长风,奔腾的马群,还有某种……沉眠于大地深处、与游牧民族信仰和墓葬习俗紧密相关的厚重福
这与瓶山那种奇诡险峻、水汽氤氲的南方山林气息截然不同。
而在“草原”这个宏大意象之中,又夹杂着一个更加具体、更加具有历史指向性的符号概念——辽。
不是作为朝代的“辽国”,而更像是一个浓缩了特定时期、特定文化、特定能量的标记。
这个标记,与草原的苍茫感深度纠缠,仿佛暗示着那片辽阔土地之下,埋藏着与“辽”这个符号息息相关的、至关重要的秘密。
或许是陵寝,或许是祭祀遗址,或许是某种失落的文化核心。
第三块龙骸,似乎在草原,与“辽”有关!
这个结论,如同一声沉闷的鼓点,在陈默心中敲响。
九块龙骸,分散九州。
秦岭、瓶山、草原……
它们似乎并非随意散落,而是与华夏大地上不同时期、不同文明的核心区域或重大事件紧密相连。
这绝不仅仅是“宝藏”或“遗物”那么简单,它们更像是某种宏大叙事的关键章节。
或者是……一个覆盖了整个文明史的、不可思议的风水与能量网络的枢纽节点?
这个猜想让陈默不寒而栗。
爷爷陈青云,当年是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深入秦岭,是否不仅仅是为了缓解家族诅咒,更是试图揭开这个网络的一角?
而更让陈默感到困惑甚至不安的,是昨夜浮现的另一个、更加晦涩却也更加顽固的“概念碎片”——伪·传国玉玺。
这个词组并非第一次出现。
如今回忆起来,在《青云手札》那些用水火方能显影的隐秘记载中,在爷爷零散的笔记暗示里,都曾极其隐晦地提及。
包括当初第一次接触龙骸尾椎时,这一信息同样出现过。
但昨夜,当两块龙骸共鸣时,“伪·传国玉玺”这个概念,如同一个冰冷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幽灵,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并且与“草原”、“辽”的指向性信息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干扰或对照。
仿佛在:你们追寻的龙骸,你们感知到的“辽”之秘,甚至整个“九龙骸”的传,其源头或核心的“真假”之争,都与这枚“伪·传国玉玺”脱不开干系。
它像是一道扭曲的阴影,笼罩在所有线索之上,提醒着追寻者,他们所认知的“真相”,可能建立在某个巨大的谎言或篡改之上。
“伪”……这个字眼,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它意味着伪造、替代、以假乱真。
传国玉玺,象征着命所归、皇权正统。
一枚“伪”的传国玉玺,背后隐藏的,该是何等惊动地的秘辛、何等胆大包的图谋?
它又与这些蕴含着神秘力量的“龙骸”有什么关联?是龙骸的力量被用来伪造玉玺?还是伪造玉玺的事件,扭曲或掩盖了关于龙骸的真相?
陈默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信息量太大,关联太复杂,远超他目前的认知范畴。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以及他身边被卷入的每一个人,正在触及的,是一个深埋于历史尘埃之下、牵扯到王朝更迭、长生迷梦、地脉风水乃至文明本源的、惊动地的巨大秘密。
这个秘密的危险程度,恐怕远超掌柜、陈霸先这些具体的敌人。
窗外传来王胖子响亮而满足的哈欠声,以及他咋咋呼呼招呼阿雅和冷青柠吃早饭的动静。
现实生活的烟火气,将陈默从纷乱浩渺的思绪中拉扯回来。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左臂依旧无力,但那种深沉的麻木感似乎又减轻了一分,指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竹席的纹理。胸口那稳定的微热感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将两块龙骸心收好,整理了一下衣襟,将所有的震惊、困惑和隐约的恐惧,都深深压入心底。
现在,还不是深入探究“草原”、“辽”和“伪传国玉玺”的时候。眼前的现实是:左臂需要恢复,队伍需要整合,而最迫切的,是前往四川珙县,追查镇龙钉的下落,并验证瓶山肋骨龙骸指引的下一步线索。
珙县的悬棺之谜,或许能为他理解这个庞大拼图提供另一块关键的碎片。
他推开房门,走下楼。清晨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涌进来,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新活力。
王胖子正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加了腊肉和野材米粥,吸溜得正香。
冷青柠已经收拾妥当,正在检查她的装备和笔记。阿雅则在院子里,动作利落地整理着几个装满草药和干粮的背篓,晨光勾勒出她矫健而专注的侧影。
“老默!起来啦?快来吃饭!阿雅妹子熬的粥,香得很!”王胖子含糊地招呼道。
陈默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米粥的香气驱散了最后一丝夜的寒意和思维的沉重。他接过阿雅递来的碗,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传来。
“感觉怎么样?”冷青柠关切地看了一眼他的左臂。
“好多了。”陈默简短地回答,舀起一勺粥送入口郑温热的粥水顺着食道滑下,带来真实的饱足感和力量。“阿雅,我们今能出发吗?”
阿雅将最后一个背篓整理好,走进来:“路线和基本的物资已经准备好了。你的伤口需要再换一次药,路上也需要定时休息。但我们今可以启程,先到最近的镇子上,再转车去县里,然后想办法去四川。”
“好。”陈默点头,“越快越好。”
王胖子几口扒完粥,一抹嘴:“没问题!胖爷我早就迫不及待了!四川火锅,胖爷我来啦!”
冷青柠好笑地摇摇头:“胖子,我们是去办事,不是去旅游。”
“办事和吃饭两不误嘛!”王胖子理直气壮。
阿雅的嘴角也难得地弯了弯,但很快恢复平静:“路上不太平,都警醒点。尤其是进四川之后。”
陈默默默地吃着粥,目光望向窗外遥远的群山轮廓。那里,是四川的方向,是僰人悬棺的所在,是下一段冒险的起点。
而在他意识的更深处,北方苍茫的草原,古老的“辽”之印记,以及那枚笼罩在重重谜团中的“伪传国玉玺”的冰冷阴影,如同深水下的冰山,暂时潜藏,却已无可回避。
信息如潮水冲击着堤岸,前路迷雾重重。但手中的粥是温的,身边的同伴是可靠的,这就够了。
一步,一步,走下去。真相,总会随着足迹,一点点显露轮廓。
“都吃完了吗?你们来看看这个,或许有帮助。”见几人已吃完早饭,阿雅拿出了一件看似古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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