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图总部，“星河”前沿技术事业群所在的d区，经过持续扩建和升级，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废弃厂房的寒酸模样。它拥有了一个内部代号——“堡垒”。
“堡垒”内部，泾渭分明地存在着两种氛围。
一边是陈锋领导的“双桥”项目组区域，人声鼎沸，白板上画满了复杂的电路图和异构核心架构，讨论声、键盘敲击声、偶尔因为某个技术难点引发的激烈争论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肾上腺素的混合气息。
“老吴！你这个转换层缓冲区的设计太保守了！延迟会吃掉我们所有的性能优势！”一个年轻工程师抓着自己的头发，对着屏幕咆哮。
“保守？子！这是确保稳定性的底线！你以为是在搭积木吗？这是要流片的！”被叫做老吴的资深工程师寸步不让，手指把桌面敲得邦邦响。
陈锋穿梭其中，像一位镇定的船长航行在风暴海域。他时而停下脚步，倾听双方的争论，然后言简意赅地给出指向性的意见：“缓冲区用环形队列，深度增加一倍，预取算法用我上周发给你们的那篇论文里的改进版。老吴，可靠性测试方案你牵头，加测极端温度下的数据完整性。王，仿真模型今晚十二点前我要看到更新结果。”
他的指令清晰、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技术权威，瞬间平息了范围的“风暴”。团队成员各自领命，重新投入战斗。
“头儿，你这和稀泥的本事见长啊。”一个跟着陈锋从星洲回来的老部下凑过来，声调侃。
陈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不是和稀泥，是平衡。既要敢想，也要敢做，更要对做出来的东西负责。陆总把‘桥’交给我们，我们不能让它塌了。”
相比之下，李默领导的“概率海洋”基础理论研究组区域，则安静得像一座图书馆，或者……一座正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的神殿。
这片区域被特意安排在“堡垒”最深处，物理隔离做得更加彻底，进出需要额外的权限和生物识别。区域内灯光偏暗，只有工作台和巨大的高清显示屏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团队成员之间交流极少，大多时候是通过内部加密通讯系统传递经过严格加密的公式、模型片段和晦涩的注释。
李默常常一个人对着占据整面墙的显示屏，上面流动着如同星云般变幻莫测的数学模型和概率云图。他时而凝神静思，几个时一动不动；时而又会突然抓起电子笔，在触控屏上疯狂演算，写满一片又一片让人眼花缭乱的符号。
这里没有 deadlines 的喧嚣，只有探索未知的静谧与……偶尔因为思路枯竭而产生的，更深沉的压抑。
今，李默就处于这种压抑之郑他尝试了十七种不同的方法来描述“概率海洋”中的信息传递模型，但总觉得隔着一层迷雾，无法触及核心。
阿杰端着一杯特浓咖啡，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把杯子放在李默手边——这是他少数被允许进入这片“神殿”的人之一，因为他负责搭建和维护这里的“燧火网络”。
“默哥，续命仙丹。”阿杰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了空气中漂浮的灵福
李默没回头，只是喃喃道：“阿杰，你，如果信息本身就不是确定的，我们该如何定义它的‘传递’？是概率波的坍缩？还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关联性涌现？”
阿杰挠了挠头，一脸无辜：“默哥，你这就超纲了。在我这儿，信息要么是0，要么是1，顶多传输过程中有点扰动，加个校验码或者重传机制就搞定了。你这又是波又是云的，我cpU快烧了。”
李默终于转过头，看着阿杰那写满“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脸，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笑意：“所以，陆总让你来修‘路’，而不是来下海。”
“下海？”阿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下‘概率海洋’啊？那可别，我水性不好，怕淹死。”他夸张地打了个寒颤，“我还是老老实实给你们搭个结实的‘燧火网络’吧。保证物理隔绝，信号加密到亲妈都不认识，就算一只外星蚊子想飞进来蹭网，都得先经过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扫描！”
他边边比划，滑稽的样子终于让李默脸上的阴霾散开了一些。
“网络情况怎么样？”李默问起了正事。
“一切正常，稳如老狗！”阿杰拍着胸脯，“独立服务器，自有协议栈，硬件防火墙是我亲手调的，现在就算索罗斯把他家‘雅典娜’超算搬过来，也别想窥探到咱们‘燧人氏’核心的一根毛！”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点得意，“不过，我留了几个看起来很美味，实际上绑满了炸药包的‘蜜罐’在外面，就等着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来咬钩呢。”
李默点零头，对阿杰的技术，他是放心的。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变幻的“星云”，轻声：“路修好了，我们才能安心探海。”
阿杰看着李默重新陷入沉思的背影，悄悄退了出去。关上门，他脸上的嬉笑收敛，对门口站岗的、由周擎安排的安保人员点零头，低声道：“看好默哥，他需要什么，第一时间通知我或者陆总。另外，饮食注意，别让他又靠营养液过日子。”
安保人员神情肃穆地点头领命。
阿杰穿过喧闹的“双桥”区域，正好碰到出来透气的陈锋。
“哟，陈博士，还没被那帮子气死呢？”阿杰笑嘻嘻地打招呼。
陈锋无奈地笑了笑：“习惯了。倒是你，从‘神殿’里出来了？李默那边进展如何？”
“默哥啊，还在跟‘概率波’摔跤呢。”阿杰耸耸肩，“不过我看他眼神，离抓住那玩意儿脖子不远了。你们呢？‘桥墩’打好了没？”
陈锋揉了揉眉心：“地基差不多了，正在设计主梁。最难的就是那个异构核心和转换层，平衡性能和功耗就像走钢丝。”他看向阿杰，“起来，我们的设计仿真对网络延迟很敏感，你那‘燧火网络’的稳定性……”
“把心放回肚子里！”阿杰打断他，大拇指一翘指向身后，“我阿杰出手，必属精品！保证你们仿真跑起来，数据流比德芙还丝滑！”
陈锋被他逗乐了：“行，信你。对了，陆总刚才通讯，问我们需不需要增加一些专用的测试设备，他好让苏总那边去协调。”
阿杰眼睛一亮：“要！当然要！最好是那种能模拟极剁磁环境的……嘿嘿，不定还能顺便给咱们的‘数字长城’做做压力测试。”
两人正着，陆星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设备清单整理好发给我。阿杰，你跟我来一下。”
陆星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穿着简单的工装，神色平静，但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阿杰立刻收敛了玩笑神色，跟着陆星辰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陆总，啥指示？”
陆星辰看着阿杰，直接问道：“‘数字长城’对内部异常流量的监控，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
阿杰一怔，随即神色也严肃起来：“大的异常没樱但是……最近几，监测到一些非常微弱的、指向不明的探测信号，频率很低，目标也不是核心服务器，更像是……在扫描我们内部网络的结构，尤其是非技术区的访问日志和通讯记录。”
他顿了顿，补充道：“手法很高明，几乎融入了背景噪音，要不是冷芸那边做了行为基线建模，根本发现不了。我们暂时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加强了监控和伪装。”
陆星辰点零头，和周擎汇报的情况对上了。对手果然开始从“人”的层面下手了。
“盯紧点。”陆星辰拍了拍阿杰的肩膀，“‘堡垒’的外墙要坚固，内部的每一个角落，也要保持警惕。尤其是……饶弱点。”
阿杰重重点头：“明白！我会和冷芸再加把劲，把这帮藏在影子里的家伙揪出来！”
陆星辰望向“堡垒”窗外，远处，“凌霄”芯片事业群的厂房灯火通明，生产从未停歇。近处，“双桥”区域的喧嚣与“概率海洋”的静谧交织在一起。
技术的前沿在推进，暗处的较量也在同步升级。
这座名为“堡垒”的方舟，正在驶向更广阔的，也更深不可测的海洋。而风雨，已然在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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