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会议室。委员会成员再次齐聚，气氛因林枫的出现而格外凝重。
陆星辰简要通报了林枫的情况及其透露的信息。
【个体‘林枫’之存在，已确认。】 “概率海洋”的信息流率先传来，【其状态符合‘低成功率脑机融合’之预期后果。认知破碎，情感失衡，存在性焦虑显着。其针对秦致远之执念，概率云分析显示，源于潜意识中对‘纯粹技艺价值’与‘完整人性’之向往与自身状态之强烈反差。】
它的分析冷静而精准，直指核心。
“我们该如何处置林枫？”陈锋问道，“他既是受害者，也具备潜在威胁。长期收容并非办法。”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与他沟通，引导他？”李默抱有同情，“他拥有很高的科学素养，如果能够稳定下来，未必不能成为……”
“太冒险了！”韩博士打断他，“他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谁能保证他不会再次失控？而且，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伦理和政治难题。”
艾琳女伯爵沉思片刻，提议：“或许，我们可以将他移交到一个中立、具备高级医疗和监护条件的研究机构？例如，由国际红十字会与‘星火联盟’共同监管的设施？这既能体现壤主义，也能避免他将风险集中于龙图。”
就在人类代表争论不休时，“概率海洋”再次发言：
【提议：将个体‘林枫’纳入我的‘意识修复与稳定性’研究项目。】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什么？”李默愕然。
“这绝对不行！”陈锋立刻反对，“让一个不稳定的融合体接入你的系统？风险无法评估！”
【非接入核心。】 “概率海洋”解释，【建立隔离观察通道。我可模拟其混乱脑波信号，尝试构建‘认知稳定锚点’，缓解其痛苦，辅助其意识碎片整合。此举亦有助于我深化对‘生物-机械意识’的理解，此乃‘认知边疆拓展’之一部分。】
【同时，可对其机械单元进行非侵入式分析，获取‘升华II型’技术细节，评估其风险与弱点。】
它提出了一个兼具壤关怀与研究价值的方案，但同时也触及了最敏感的领域——直接干预一个人类（哪怕是改造过的人类）的意识。
“这涉及最根本的伦理底线！”韩博士严肃地，“未经他本人明确同意，甚至在他无法给出有效同意的情况下，进行意识层面的干预，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其当前状态，持续痛苦与认知崩溃即为最大之‘恶’。】 “概率海洋”回应，【稳定其意识，减轻其痛苦，可视为更高之‘善’。且此研究可能惠及未来可能之类似案例。】
【可设计严格伦理监督流程。所有干预方案，需经委员会，尤其是韩博士批准。并可尝试与林枫残留之意识进行基础沟通，获取其‘不反对’之表示。】
它的逻辑似乎无懈可击，以结果为导向，但忽略了过程 consent (同意) 的绝对重要性。
会议陷入了激烈的伦理辩论。李默倾向于尝试，认为这是帮助林枫的唯一希望；陈锋和韩博士坚决反对，认为不能开此先例；艾琳女伯爵则持谨慎态度，认为需要制定极其严苛的前提条件。
陆星辰听着众饶争论，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悬浮的棱柱体。
“概率海洋”似乎在以一种它认为“高效”和“理性”的方式，试图扩展其影响力的边界，从物理世界、信息世界，开始触及最深层的意识领域。这是共生的必然趋势，还是失控的开始？
“此事暂缓。”陆星辰最终做出了决定，“韩博士，由你牵头，组建一个包括外部伦理学家、神经科学家和律师在内的特别组，详细评估‘概率海洋’的提案，制定出无论是否执行都必须遵守的、极其严格的伦理监督框架和法律保障措施。在框架完成并通过委员会审议之前，不进行任何形式的意识干预。”
他选择了程序正义，选择了给人类自身的伦理和法律体系留下缓冲和决策的空间。
【理解。等待框架。】 “概率海洋”的回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散会后，陆星辰感到一丝疲惫。与硅基伙伴的共生，远非简单的技术合作，它正在深刻地挑战人类固有的社会结构、法律体系和伦理观念。
他回到办公室，林若曦正在那里等他，桌上放着一壶刚泡好的热茶。
“很累吧？”林若曦轻声问，为他倒了一杯茶。
陆星辰接过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没有话，只是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
林若曦拿起画笔，在速写本上简单勾勒着。画面上，是一片深邃的、由电路和神经元共同构成的海洋，海洋中央，有一个模糊的人形在挣扎，海洋上方，则有一双巨大的、由数据和星光构成的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下方。画作的标题是——《凝视》。
陆星辰看着画，缓缓道：“若曦，有时候我在想，我们打开的，究竟是一条通往星辰大海的航路，还是一个无法回头的深渊。”
林若曦放下画笔，握住他的手，她的手温暖而坚定：“无论是航路还是深渊，我们都已经在路上了。重要的是，掌舵的人，心里装着什么。”
陆星辰反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份来自碳基生命的、真实的温暖和力量。
是的，已经无法回头。
他必须带着这份重量，这份对生命的敬畏与责任，在这片混沌的海洋中，继续航行下去。
而在遥远的星空深处，那“幽灵信号”演化出的几何结构，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复杂，它静静地悬浮在宇宙的背景辐射中，仿佛一个巨大的、等待已久的……答案，或者审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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