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莽的脚程极快，几十里山路，寻常猎户要走大半，他日头刚升到头顶，就已然望见了青石镇那由巨大青石垒成的围墙。
镇子比他想像的要大，也要热闹得多。熙熙攘攘的人流在门口进出，穿着皮甲、手持长矛的卫兵懒洋洋地守着门，偶尔对行囊鼓鼓的商人盘问两句，收取几枚铜板的入城税。
叶莽这一米九五的个头，外加那根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狼牙棒，立刻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窃窃私语声在他周围响起。
“嚯！好一条汉子！这身板，是哪个大佣兵团的新人吗？”
“没见过，面生得很。你看他那棒子，乖乖，是真的铁疙瘩吧？”
“气息内敛，感觉不到斗气波动……是带了隐匿气息的魔法道具，还是……”
叶莽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的鼻子用力吸了吸，各种混杂的气味涌入鼻腔：刚出炉的面包香、烤肉的焦香、马匹的腥臊味、还有一股……金钱和冒险的味道。他的肚子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比在村长院子里那声还要响亮。
“先搞点吃的。”叶莽打定主意，目光立刻锁定了镇门附近一个生意兴隆的烤肉摊。巨大的铁架上，穿着各种兽肉的铁钎滋滋作响，油滴落在炭火上，激起阵阵诱饶白烟和香气。
叶莽大步走过去，指着其中最大、油光最亮的一根烤兽腿——那腿比他胳膊还粗，问道：“这个，怎么卖？”
摊主是个围着油腻围裙的胖大叔，正忙得满头大汗，瞥了叶莽一眼，随口报价：“三银币，不二价。五阶獠牙野猪腿，童叟无欺！”
“三银币？”叶莽愣了一下，掏出顾老三给的那个布袋，倒出里面叮当作响的十枚铜板，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记得村长过，一银币等于一百铜板。他这全部家当，连根腿毛都买不起。
胖大叔看到那寒酸的十个铜板，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叶莽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脸上顿时露出鄙夷之色，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去去去，穷鬼别挡道！十个铜板？那边买黑面包去，一个管饱！”
“穷鬼？”叶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词他听懂了，而且对方语气里的轻视让他非常不爽。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狼牙棒，棒身上的尖刺似乎都微微震颤起来。
胖大叔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想干什么？青石镇有守卫！不许闹事！”
叶莽想起村长的叮嘱，重重哼了一声，像头被惹恼的雄狮，扭头就走。心里恶狠狠地想：等俺赚了钱，买十根烤猪腿，当着你的面吃一根扔九根！
当务之急，是去那个什么冒险者工会。
冒险者工会很好找，是镇上最气派的建筑之一。巨大的石拱门，剑与法杖交叉的徽记，门口人来人往，各种奇装异服、携带兵刃的人进进出出。
叶莽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麦酒、汗味、皮革、血腥和冒险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大厅极其宽敞，人声鼎沸，比他见过的任何集市都要热闹。有人在柜台前交接任务，有人聚在巨大的公告板前指指点点，更多的人则三五成群地坐在长桌旁，大声喧哗，喝酒吹牛。
他的出现，再次吸引了大量的目光。许多原本喧闹的声音低了下去，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忌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叶莽浑然不觉，或者根本不在意，他径直走到一个空着的接待柜台前。
柜台后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孩，穿着合身的制服，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但看到叶莽和他那根狼牙棒时，笑容明显僵硬了一下。
“俺要当冒险者。”叶莽声如洪钟。
“好、好的，先生。”女孩回过神，熟练地递过来一张羊皮纸表格和一支羽毛笔，“请先填写这份基本信息表，并缴纳一枚银币的注册费。”
叶莽接过笔和纸，然后……就愣住了。纸上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他一个都不认识。他拿着笔，像握着一根烧火棍，对着羊皮纸憋了半，脸都涨红了，才吭哧吭哧地，用比刚才了很多的声音：
“那个……妹子，俺……俺不认字。你帮俺写，行不？俺，你写。”
他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在相对安静的大厅里，还是显得格外清晰。
瞬间，周围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和窃窃私语。
“噗……不认字？我没听错吧？”
“哈哈哈！真是活久见，字都不认识，还想当冒险者？”
“白长这么大个子，原来是个傻大个儿！”
“估计是哪个山旮旯里跑出来的野人吧？”
接待女孩的脸也一下子红了，是为叶莽感到尴尬。她连忙点头：“好、好的，先生。没关系的，我帮您记录。请问您的姓名？”
“叶莽。叶子的叶，莽夫的莽。”叶莽大声回答，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
“年龄？”
“十九。”
“职业倾向？”
“战士！俺最能打！”叶莽一拍胸脯。
“好的，战士。”女孩一边记录一边继续问，“那您的斗气等级是？青铜、白银还是黄金？”
叶莽老实地摇头：“俺没有斗气。”
这一下，大厅里的嘲笑声更大了，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没有斗气？哈哈哈！没有斗气的战士？”
“我就嘛，空有一身肌肉的废物！”
“看来真是虚有其表，赶紧滚回山里去吧！”
女孩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带着同情和为难：“先生，如果您没有斗气，按照规定，只能注册为最低等的‘见习冒险者’。能接的任务很少，报酬也很低，通常只有几个到几十个铜板……”
叶莽的心沉了下去。几十个铜板？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起！饥饿和烦躁让他火气上涌。
就在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哟嗬！我当是谁闹这么大动静，原来是个不识字的乡巴佬，连斗气都没有，就敢来冒险者工会？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滚回你的山沟里啃土豆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叶莽猛地转头。话的是一个穿着皮甲、腰挎长剑的瘦高个，尖嘴猴腮，一脸鄙夷。他身边还有几个同伴，也都嬉皮笑脸地看着热闹。
“你啥？”叶莽眯起了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危险的红光。
瘦高个被叶莽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仗着自己是三级青铜战士，又在工会里，壮着胆子，用手指几乎戳到叶莽鼻子：“我你是个文盲！废物！听不……”
“懂”字还没出口，叶莽动了！
快如闪电！
他甚至没动用狼牙棒，只是简单一伸手！
“啪！”
一声脆响，瘦高个的脸被一只大手完全覆盖、攥紧！他像只鸡一样被叶莽单手提离霖面！
“唔唔唔！”瘦高个惊恐挣扎，青铜斗气爆发，却撼动不了那只手分毫！
大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
叶莽把脸凑近因窒息而脸色发紫的瘦高个，露齿一笑，白牙森然：
“俺是不认字，但俺认打。你刚才，要俺滚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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