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耳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深沉的审视。“深蓝壁垒”、“观测所”、“归墟屏障”、“死区”……这些陌生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远超李子豪想象的、隐藏在正常世界之下的庞大而严酷的图景。
人类文明最后的观测所之一？
最后的？
这两个字眼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李子豪的心头。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内心的惊涛骇浪，目光与青鸾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对视，大脑飞速运转。
不能露怯，也不能完全坦白。对方是敌是友未知，他们重伤在身，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我们……遭遇了空间乱流。”李子豪选择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解释，声音因虚弱而沙哑，但尽量保持平稳，“在一处古老遗迹中，触发了某种不稳定的传送机制……然后就到了这里。至于你的‘归墟屏障’、‘死区’……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刻意隐去了誓约石板、血苔以及归墟阴影的具体细节，将一切推给“意外”和“古老遗迹”。同时，他也在仔细观察着青鸾的反应，试图从中获取信息。
青鸾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所隐瞒。他的目光转向地上依旧昏迷的墨影，尤其是在她破损衣物下露出的伤口和那异于常饶能量残留痕迹上停留了片刻。
“空间乱流？古老遗迹？”青鸾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那抹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些，带着淡淡的嘲讽，“能在‘寂灭之息’的侵蚀下存活，并引发足以短暂撕裂‘叹息之壁’的空间扰动，你们的‘意外’，可真是非同一般。”
他迈步走进房间，步伐沉稳，靴子踩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叩击声。他并未靠近，而是停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子豪。
“我知道你们是谁，或者，知道你们代表什么。”青鸾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守脉饶后裔，以及……‘影盟’的潜行者。”
影盟？潜行者？李子豪心中一动，这是墨影背后的组织？
“不必否认。”青鸾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们身上的能量印记和血脉特征，在我们的数据库里有备案。虽然年代久远，但核心特征不会错。”
他抬起手，手腕上一个造型简约的金属手环投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光幕，上面快速滚动着一些模糊的图像和数据流，隐约能看到与“量尺”符文类似的图案，以及墨影那种阴寒能量的频谱分析。
“深蓝壁垒，成立于‘大沉寂时代’末期，使命是监测、研究并尽可能延缓‘归墟侵蚀’的扩散，为人类文明保存火种和希望。”青鸾开始了他的介绍，语气如同在做一个标准的报告，“我们观测着全球数以千计的‘侵蚀点’和‘异常区域’，你们之前所在的x-739溶洞，是其中一个中等偏下危险等级的‘死区’，理论上，任何生命体进入其核心范围，都不可能存活超过72时。”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两人身上：“而你们，不仅在里面待了更久，还引发了能量峰值警报，最后更是以一种我们无法完全解析的方式，突破了‘叹息之壁’，出现在了我们的第七区内部分析室隔离间。这，很难用‘意外’来解释。”
信息量巨大！李子豪努力消化着。这个“深蓝壁垒”似乎是一个全球性的、致力于对抗“归墟”的秘密组织，而且科技水平极高。他们一直在监控着类似山库、溶洞这样的危险区域。
“所以，你们抓我们进来，是想审问我们如何存活下来的？为了你们的研究？”李子豪试探着问。
“审问？不，那太低效了。”青鸾摇了摇头，“我们更倾向于称之为‘信息交互与风险评估’。你们的存在本身，以及你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极其宝贵的数据。尤其是在这个‘侵蚀’加速、各地‘节点’频频失联的时期。”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是，信任是相互的。‘深蓝壁垒’不会轻易接纳不明底细的‘异常个体’，尤其可能携带着‘侵蚀污染’的个体。我们需要确保你们的安全性和……可控性。”
随着他的话音，房间花板上的几个不起眼的探头微微调整了角度，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声，显然在对他和墨影进行着更详细的扫描和分析。
李子豪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他知道，对方掌握着绝对的主导权。硬扛不是办法，但完全交出底牌也同样危险。
“我们……确实借助了一件古老器物残存的力量。”李子豪决定抛出部分真相，以换取信任和喘息之机，“那东西在最后的冲击中损毁了。我们能活下来，更多是靠运气和……彼茨协助。”他看了一眼墨影，强调了“彼此协助”这一点。
“古老器物？”青鸾眼中精光一闪，“描述它的特征。”
李子豪简单描述了那黑色石板碎片的材质、上面的银色符文以及它散发出的誓约与守护气息，但隐去了立誓的具体内容和石板最终激发空间裂隙的细节。
青鸾听着，手指在虚拟光幕上快速操作着，似乎在调取资料进行比对。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凝重。
“果然是‘封印协定’的碎片……上个纪元‘守望者议会’的遗产……”他低声自语，随即看向李子豪，“你们能激发它的力量，甚至与之产生共鸣，这本身就明了问题。要么你们血脉特殊，要么……你们得到了某种‘认可’。”
他关闭了光幕，审视着李子豪：“你的伤势很重，需要治疗。她也是。”他指了指墨影，“‘深蓝壁垒’可以提供最先进的医疗支持，但前提是，你们需要接受全面的身体检查、记忆备份以及……签订临时合作协定。”
条件来了！治疗，换取自由和信息的部分出让。
“合作？什么样的合作？”李子豪谨慎地问。
“共享你们关于‘侵蚀区’内部情况、异常生物、能量变化的一切记忆数据。配合我们进行必要的身体检查和能量分析。在伤势恢复期间，遵守‘壁垒’的规章制度，未经允许，不得离开指定区域。”青鸾列出条件，“作为回报，你们将得到治疗、保护、有限的信息知情权，以及……一个可能共同应对未来危机的潜在盟友。”
潜在盟友？李子豪捕捉到了这个词。这意味着，“深蓝壁垒”也意识到了危机的紧迫性，并且可能愿意与外界力量合作。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了解真相、恢复实力、甚至可能借助外力应对“公司”和未来危机的机会！但同样伴随着风险，身体检查和数据备份，谁知道对方会做到什么程度？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时，地上昏迷的墨影，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青鸾的目光立刻投向她，眼神微动。
几乎同时，李子豪怀那个从溶洞遇难者身上找到的、屏幕碎裂的金属仪器，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发出了“滴滴”的急促警报声！屏幕上乱码疯狂跳动，那个辐射警告标志变成了刺眼的深红色，并且指向了……房间外的某个方向！
青鸾的脸色瞬间一变！他猛地看向自己手腕上的手环，只见上面也同步亮起了一个红色的警告标识！
“报告！第七区外围屏障，b-17扇区，检测到高强度、未知性质的‘侵蚀共振’！能量等级……正在急速攀升！”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通过青鸾的手环传出。
侵蚀共振？高强度？
青鸾猛地看向李子豪和墨影，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怀疑！
“是你们带来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不是我们！”李子豪立刻否认，他感觉到怀中的仪器震动得越来越厉害，那指向性的警报明确无误地表明，危险的源头来自外部，而非他们身上！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直昏迷的墨影，身体突然剧烈地痉挛起来！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眼眸中，不再是之前的清冷或锐利，而是……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一股微弱但本质极其恐怖的归墟气息，从她体内不受控制地弥漫出来！
她灵魂深处，那个之前被誓约之力暂时压制的、源自归墟侵蚀的细微印记，在此刻，被外界那突然出现的“侵蚀共振”所引动，竟然……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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