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隼嘴唇哆嗦着，还想什么。
姜寒却已懒得再听。他抬起脚，看似随意地往下一踏。
脚掌落在灰隼的胸膛上。
“噗——！”
没有剧烈的声响，只有沉闷的、如同装满水的气袋被踩爆的声音。灰隼的胸膛瞬间塌陷下去，肋骨、脊椎、内脏尽数化为肉泥。他猛地凸出眼眶，口中鲜血狂涌，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
姜寒收回脚，感受着脑海中系统传来的提示，意念微动，查看任务进度。
【任务一：击杀20名罡境强者。当前进度：（1\/20）】
“才一个。”姜寒摇了摇头，不甚满意。这血衣楼夷陵分部，确实比预想的要穷酸些。
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出这间已经成为修罗场的厢房。来到院中，他环视一周，确定这处分部已无活口。
没有纵火，杀手组织的据点往往隐蔽，烧了反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就这样留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腥，足以给血衣楼总部传递一个明确而血腥的信号。
姜寒脱下判官面具，收起黑金华袍，重新换上那件普通青衫，如同一个最寻常的夜行人，悄无声息地融入河滩更深处的黑暗，朝着江南州的方向，继续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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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姜寒离开夷陵郡，踏上前往江南州官道的同时。
楚州汉阳郡，城中一家看似普通、实则后院别有洞的客栈上房内。
房间宽敞，布置奢华，檀香袅袅。两个人对坐饮酒，气氛却有些微妙。
上首一人，体态富硕，圆脸细眼，面带习惯性的和气生财笑容，但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显示出他的不凡。
他穿着绫罗绸缎，十根手指上戴了不下八枚各色宝石戒指，脖子上还挂着一串颗颗圆润的南海珍珠，整个人珠光宝气，仿佛移动的宝库——正是昔日富甲楚州、甚至影响力辐射数州之地的四海商会会长，万宝龙。
他对面坐着的中年汉子，则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头发随意束起，面容粗犷，皮肤黝黑，双手骨节粗大，布满老茧。
他坐在那里，并没有刻意散发气势，但身上那股子仿佛从血水里滚过、从尸堆里爬出来的、深入骨髓的凶悍与虐杀之气，却让人不寒而栗。此人便是曾经掌控楚州乃至部分大梁漕运命脉，手下亡命之徒无数的漕帮帮主，董山奇。
两人，一个富可敌国，一个凶名赫赫，本该是两条道上的人。但此刻却聚在一起，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有共同的仇人，姜寒。
四海商会与漕帮，因深度卷入楚王萧景元的谋反案，事后遭到上个皇帝萧景明的清算打压。商会产业被查封大半，漕帮更是被朝廷水师和地方官府联手绞杀，势力十不存一。万宝龙和董山奇都是提前得到风声，带着核心财富和少数心腹仓皇出逃，才免了牢狱甚至杀身之祸。
如今，时过境迁。新皇萧景琰坐稳了江山，或许是觉得楚王谋反反而成全了他，或许是为了显示“宽仁”，对楚王案的一些“从犯”追查不再如最初那般酷烈。两人这才敢心翼翼地在楚州地界重新露面。
但即便朝廷不再穷追猛打，四海商会和漕帮也早已元气大伤，不复当年辉煌。而将这一切归咎于始作俑者——那个亲手杀掉楚王，导致他们功亏一篑的奉卫姜寒，便成了两人心中最深的刺，最烈的恨。
如今，姜寒地府身份暴露，朝廷革职，江湖追杀的传闻甚嚣尘上。这在万宝龙和董山奇看来，简直是赐的复仇良机！
“咚咚。” 敲门声响起，节奏特殊。
董山奇放下酒杯，沉声道：“进。”
一个漕帮打扮、眼神精干的汉子闪身而入，对两人躬身行礼后，快速禀报：“帮主！万会长！刚接到夷陵郡兄弟传来的最新消息，那姜寒已经离开夷陵郡城，正沿着官道，朝着江南州的方向疾校按他的脚程和路线估算，大约两日之后，就会经过我们汉阳郡地界！”
“好！” 董山奇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凶光暴涨，呵呵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怨毒与快意，“好得很！这个姜寒！真是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汉阳郡……哈哈哈，当初他在这里担任奉卫指挥使，何等威风？如今，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正好让他魂归‘故里’！”
万宝龙细眼中也闪烁着阴冷的光芒，但他性谨慎，捻了捻手指上一枚硕大的翡翠戒指，缓声开口，声音尖细：“董帮主，切莫大意轻担那姜寒的武功，你我虽都没见识过，但…也听过。能当上奉卫西殿之主，能是易与之辈？如今他虽成了丧家之犬，但猛虎垂死，其威犹存。只怕……不好杀啊。”
“哼！”董山奇冷哼一声，睨了万宝龙一眼，“万会长，你这就是被吓破胆了！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了奉卫那身皮，他算什么？”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自信与狠厉交织的神色：“此次，老子可是散尽了漕帮最后的老底，砸下重金，请来了一位真正的宗师境强者——‘断江手’谢昆！另外，还附带邀请了五位在黑道上成名已久、个个手上都有几十条人命的罡境好手！再加上老子我自己，罡境巅峰，离宗师也只差临门一脚！这样的阵容，万会长觉得，还留不下一个孤身逃窜的姜寒？”
他特意强调了“散尽老底”和“重金”，目光似有深意地看向万宝龙。
万宝龙脸上肥肉抖动了一下，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董帮主为了报仇，真是舍得下血本，佩服佩服。‘断江手’谢昆的大名，鄙人也曾听闻，一手分水断江的掌力刚猛无俦，确是宗师中的好手。”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自得与阴险：“不过嘛……鄙人虽是一介不通武艺的商贾，但也深知报仇雪恨，需尽全力，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宗师境的强者，鄙人也恰好请来了一位。”
“哦？”董山奇眉头一挑，略显惊讶。
万宝龙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继续道：“‘毒秀才’文若海，董帮主想必也听过。用毒之术，出神入化，本身亦是宗师初境的修为，诡谲难防，最擅长的便是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他瞥了一眼董山奇微微变化的脸色，心中暗爽，接着道：“至于罡境的好手嘛……呵呵，许是鄙人给的价钱还算公道，倒是比董帮主请的，稍微多了那么几位。”
他伸出两根胖手指，晃了晃：“不多不少，正好十位。都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经验老道的狠角色。”
“十位？！”董山奇这次是真的大吃一惊，看向万宝龙的眼神都变了。他知道这死胖子有钱，但没想到为了杀姜寒，竟然肯下如此血本！十位罡境，加上一位用毒宗师，这手笔，几乎抵得上一个型门派的全部高端战力了！
随即，董山奇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竖起大拇指：“厉害！要不怎么，有钱能使鬼推磨呢！万会长真是……深藏不露，家资颇丰啊！”
语气中难免带上一丝酸意。四海商会的底蕴，看来即使被查封，剩下的也远超他想象。
万宝龙听出他话里的味道，脸上的肥肉一绷，眼睛里射出怨毒的光，尖声道：“家资？哼！那姜寒贼，害得我四海商会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多少商铺、货栈、船队、银楼被抄没！鄙人几十年呕心沥血攒下的心血，几乎付之东流！此仇不共戴！不把他挫骨扬灰，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越越激动，拳头攥紧，宝石戒指硌得手指生疼：“鄙人恨只恨自己不懂丝毫武功！否则，定要亲自冲上去，咬下他两块肉来方解心头之恨！如今散尽浮财，请来这些高手，就是要他姜寒，死无葬身之地！”
董山奇看着万宝龙那副怨毒癫狂的模样，心中那点酸意倒是消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仇敌忾的快意。他哈哈一笑，举起酒杯：“万会长得对！此贼不除，你我寝食难安！如今我们两家联手，足足两位宗师境强者，十六位罡境好手！再加上我漕帮虽然落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手底下还能凑出几十号真罡境、经验丰富的亡命弟兄负责围堵、设伏！”
他越越兴奋，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这样的阵容，这样的埋伏，下间哪个势力单独碰上了不得掂量掂量？优势在我！绝对的碾压之势！那姜寒就算有三头六臂，此次也必死无疑！汉阳郡，就是他的埋骨处！”
“优势在我！必死无疑！” 万宝龙也举起酒杯，阴狠地重复道。
“哈哈哈哈哈！”
两只酒杯重重碰在一起，酒液飞溅。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发出志在必得、阴险而畅快的大笑。
笑声在奢华的房间内回荡，仿佛已经看到了姜寒血染官道、尸横荒野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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