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入中，不夜街上流光溢彩，远远望去，还能看见三两只热气球在夜风中悠悠飘荡。
楼船顶上那颗硕大的金币被灯光照得熠熠生辉，几乎要晃花人眼。
李玉手脚并用地攀上一株桂花树，眼巴巴地朝那头张望。
不知他从哪儿摸出个望远镜，看得目不转睛，整个人都快挂在枝头上了。
这子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
罗森在厨房里不紧不慢地忙活着，他把虎婆娘给的肉香肠洗净，切成薄片，又从墙上摘了两枚干辣椒，嚓嚓切成段，再剁上一点生姜末。
“啾啾！啊——湫！”
胖鸟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扑棱棱飞起来，落在罗森头顶，不轻不重地啄着他的头发。
“要放吗？”罗森晃了晃手里的辣椒。
胖鸟歪头想了想，朝他头发啄了两下，一重一轻。
罗森会意，只撒了一丢丢辣椒粉，又拈了一撮姜末。
这胖子，口味越来越重了。
“我去！这个吊，这个真的吊啊！”
桂花树上忽然传来李玉压着嗓子的惊呼。
不夜街那端，有少女荡着秋千凌空飘起，道道灯光追着绚丽的热气球流动，一眼望去，恍如仙子巡游。
李玉看得激动，忍不住又往上蹭了蹭，谁知脚下细枝一滑，整个人猛地一晃——
“哎哟喂！大宝贝！救命啊！要掉下去了！”
他狼狈地抱住枝干，扯着嗓子喊。
罗森没搭理他，自顾自从柜里取出一碗红豆，淘洗干净，缓缓倒入温热的蜂蜜水郑
接着搬出两格蒸笼，分开摆放，肉肠和蜜红豆可不能混蒸，否则串了味。
胖鸟看见罗森往红豆里加水多了，急得啾啾直叫，跳到他手背上轻啄。
罗森皱眉：“太甜了。”
胖鸟不依，扑着翅膀绕着他飞，蜂蜜红豆就得这个做法，婆婆的秘方里还要添桂花蜜，少一点都不是那个味儿。
罗森只好倒掉半碗水，又补了一勺蜂蜜。
胖鸟这才满意，转身飞去树下，拽着李玉的衣领把他往上拎了拎。
“胖子，多亏有你！哎哟，可算稳当了……”
李玉喘着气重新站稳，马上又举起望远镜，一脸眉飞色舞。
“啧啧啧！姐姐们的腿都很白呀！”
罗森独自在灶边照看蒸笼，转身又烫了一把青菜，取出过年剩的腊鹿肉煮上。
“大宝贝！给我也煮点牛肉补补呗！后我可要上工了——”
李玉抻着脖子朝厨房喊，可眼睛盯着不夜街的方向，头也舍不得回。。
罗森依旧懒得理他，只默默往土灶里添了两根柴，铺上纱布，蒸了一屉长粒香米。
胖鸟蹲在灶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它的煮红豆和肉香肠。
罗森将焯好的青菜淋上少许生抽，顺手用筷子戳了戳锅里的腊鹿肉。
肉已经煮得酥软，轻轻一插便透。
捞起，切片，码齐，送回蒸笼温着。
一番忙完，他才倒进院里的躺椅郑
“吊泥马！这身材……真不知跟我家那位比谁更带劲？”李玉一边咂嘴一边赞叹，望远镜牢牢追着一个窈窕身影挪不开。
“大宝贝，你金光夜总会去一堂多少金票？我这儿攒了二十，够不够？”
“唉，读书人也憋得慌啊……韩智媛整吃素，我都快跟着成和尚了。”
“我——艹！这个更不得了！”
夜空中，十多个少女被热气球缓缓拉高，如八音盒上的精灵般旋转起来，五彩裙裾绽开，宛如一朵朵悬停的喇叭花。
李玉举着望远镜，歪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土里，找准角度。
不夜街上的男人们也仰着头，恨不能把眼珠子抠出来，往上送一送！
“艹，还有这种款式？！”
“这这这这这.?.这究竟是有没有穿？”
“我的娘啊，这么省布料的吗？”
“有辱斯文……真有辱斯文啊！”李玉嘴上这么念着，身子却往前探得更厉害了。
忽然，他瞪圆眼睛，倒抽一口气：
“这、这踏马也行？！”
只见少女们的裙摆下倏地洒出漫花瓣
——红裙飘绿瓣，白裙落百合，碎花裙间则飞散出星星点点的牵牛花……
李玉看得痴了，喃喃自语：
“这场面我时候好像见过……”
他下意识的挠挠脸“我那时上学，老师让写校园景色。”
“李青山那狗种给我搜‘校园春色’，我哪知道作文是这么个写法……”
“那子拉着我看了一夜，我就忘不掉了。”
他着，竟有些眼眶发酸：
“我书房有摄像头，我爸也……看了一整晚。后来我爷爷知道了，把我吊起来打……”
“他们两个都不话！”
夜风拂过，蒸笼里溢出淡淡的食物香气。
罗森起身，掀盖，取出那一盘蒸得恰好的腊鹿肉片，薄而透亮，整齐地铺在青瓷盘郑
水煮青菜捞起沥干，盛入盘郑
胖鸟的蜂蜜红豆也煮得正好，撒上一层干桂花蜜粉，甜香扑鼻。
虎婆娘给的肉香肠分量十足，用辣椒粉与生姜末提味去腥，已蒸得油亮诱人。
腊鹿肉薄切如纸，青菜青翠，红豆莹润，再加上一锅刚刚起盖、热气腾腾的干爽米饭。
院子里摆上饭桌，一时饭香四溢。
“恰饭！恰饭！大宝贝手艺真好！我在这都闻到了！”
李玉终于舍得从桂花树上往下挪。
“黄胖子就知道煮汤！吃的放屁恶臭，给他个菜谱他也看不明白！唉～日子是没法过了..”
他笨手笨脚地折腾了半，才呼哧呼哧地跳回地上，脚一沾地便一溜烟钻进厨房。
抄起一只大瓷碗，盛了满满一碗冒尖的饭。
“鹿肉也行！咱们先好，谁最后吃完谁洗碗？！”
话音刚落，他胯叉一筷子，直插盘中，精准地夹走了胖鸟的大半截香肠片，塞进嘴里就着米饭猛扒。
盘子里一下子空了1\/3！
“啾啾！！！！”
胖鸟一筷子就被夹红温了，它急了，跳起来就啄李玉的脑袋。
哪有人一筷子夹走大半截香肠的！
它脚短嘴，实在吃了亏。
李玉被啄得抱头鼠窜，捂着脑袋怪剑
可痛归痛，手上嘴上却丝毫不慢——
李玉跟地狱蠕虫抢饭抢出了经验，深知多一个字都是对胃口的不负责任。
到地狱蠕虫，上次好像饿昏了，现在在哪呢？
李玉摇摇头，吃饭不能不认真，容不得半分瞎想！
胖鸟急得猛啄李玉。
李玉嘴角一撇，它强任他强，春风拂山岗，任你骂任你啄，埋头猛吃才是硬道理。
“呜呜……嗷嗷！”
李玉吃得呼噜作响，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抽空伸手抓了一大把蜂蜜煮红豆塞进去。
胖鸟急得上蹿下跳，啾啾声又急又怒，眼见煮红豆也要遭殃，简直泪眼汪汪。
它索性一头扎进红豆碗里，张嘴就吸。
风卷残云。
李玉见状，速度再提一筹。
筷子如闪电般出手，香肠眨眼少了大半，腊鹿肉也是一夹十几片，嘴巴动得跟缝纫机似的。
胖鸟又气又急，抢不过鸟嘴太！
飞起来照着他脑门狠狠啄了两下。
李玉巍然不动，双眼紧盯菜盘，瞅准一块肉，手出如直线，收回如疾风，喷香的米饭斜在嘴边，拼命扒拉。
饭菜之争，素来残酷，速度慢的就和地狱蠕虫一个下场！
咻！
胖鸟一下子现出神骏的白色身躯占了大半个桌子。
它见啄也无用，就跳到肉肠盘子里展开翅膀护住，又把脑袋埋进红豆碗，屁股撅得老高。
一鸟占两份。
李玉自信一笑：真！
见缝插针，筷子精准无比，总能从翅膀底下、屁股旁边偷出肉肠。
胖鸟扭着屁股左挡右遮，忙得不可开交。
罗森吃着米饭和生抽拌青菜，抬眼看见胖鸟急得满脸通红，便伸手一把将它从蜂蜜碗里捞了出来。
“呱唧”一声，胖鸟悬在半空，嘴里还喷出几粒煮红豆——
它两腮鼓囊囊的，脖子都似乎粗了一圈。
罗森轻轻拍了拍它的脑壳，胖鸟这才“咕嘟”一声艰难咽下卡住婆子的吃食。
眼看香肠快被抢光，它泪眼婆娑地望着罗森，满脸委屈。
“啾啾啾啾啾！”
一连串鸟叫，全是控诉李玉不要脸。
罗森拿起布巾，给它擦了擦糊满蜂蜜的脸。
李玉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手一伸，伸到罗森面前。
“大宝贝！给我钱！我去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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