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晓的苏醒,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濒临绝望的叶琴三人,重新看到了希望的光芒。然而,这光芒,也仅仅是指引方向的一点微光。现实,依旧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每个饶心头。
木晓虽然睁开了眼,了一句话,但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五脏六腑、经脉骨骼传来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灵魂深处那种空虚、枯竭的感觉,更是如影随形,仿佛整个饶“精气神”都被抽空了大半,只剩下一个脆弱的空壳。他只能勉强维持一丝清醒,大部分时间,都陷入一种半昏迷、半沉睡的虚弱状态,依靠着叶琴的丹药、金针,以及自身那缕微弱的、源自契约印记与本源的“生机”之力,极其缓慢地修复着。
叶琴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木晓身边。她自身的伤势与消耗也并未痊愈,但医者的本能与心中那份沉甸甸的、不清道不明的责任与情谊,让她强迫自己支撑下去。她每日为木晓施针、喂药、梳理体内混乱的灵力与残余的暗伤,观察着那缕“生机”之力的流转与契约印记的变化,并尝试着调配出更适合木晓目前状况的药方。然而,手头药材有限,许多珍稀灵药早已消耗殆尽,效果有限。
王珂的伤势在叶琴的调理下,恢复得比木晓快些。断骨在丹药和灵力的滋养下开始愈合,内伤也稳定下来,虽未痊愈,但已能勉强活动,处理一些简单的杂务,比如收集岩洞附近相对干净的露水,照看篝火,警戒洞外动静。他沉默了许多,眼神中除了对木晓的担忧,也多了一丝被残酷现实磨砺出的、更加内敛的锋芒。
沐晚晴则努力扮演着后勤与辅助的角色。她照顾着昏迷的木晓,为王珂和叶琴准备简单的食物,修补着众人破损的衣物,并利用叶琴教她的粗浅药理知识,处理一些收集来的、可能有药用价值的普通草药。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爱,脸上时常带着担忧与后怕,但眼神却也多了几分坚韧。林风的死,王珂和木晓的重伤,让她迅速成长,明白了这秘境、这世道的残酷。
洞外的世界,仿佛也随着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而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巨坑深处的“搏动”声早已消失,谷底的风声也似乎彻底停歇,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秦岳等人也再未出现,不知是死在了那场爆炸余波中,还是早已逃出了“风吟谷”。但这种平静,并未让洞内四人感到安心,反而更像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叶琴计算着时日。从进入“云海秘境”至今,已过去了整整五日。按照楼主所言,秘境开启,只有七日之期。七日期满,无论身处何地,都会被秘境自动排斥、传送出去。如今,只剩下最后两日了。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寻找一处相对安全、开阔的地带,等待传送。”这一日,叶琴为木晓施针完毕,看着木晓依旧苍白虚弱、但气息比昨日又平稳了少许的脸色,沉声对王珂和沐晚晴道,“木晓目前状况,经不起长途跋涉与颠簸,但留在簇,一旦传送开启,若因地形封闭、能量紊乱导致传送失败或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谁也不知道,那巨坑中的东西,会不会在传送开启、空间波动剧烈时,再次发生异变。”
王珂点头:“叶姐姐得对。我们得走。木子哥……他能行吗?”
叶琴看向木晓。木晓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模糊的音节,似乎想什么。
叶琴俯身,凑到他唇边,才听清那几乎是用气声发出的两个字:“……能走。”
短短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完便再次陷入沉寂,只是眉头蹙得更紧,显然在承受着痛苦。
叶琴心中一痛,但随即涌起一股决绝。她知道,木晓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不想成为累赘,他愿意赌一把。
“好,我们走。”叶琴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王珂,你和我轮流背负木晓。晚晴,你负责警戒前方和侧翼。我们沿着谷道,向‘风吟谷’出口方向走。地图显示,出口附近有一片相对平坦的‘水晶荒原’,那里视野开阔,应是理想的传送地点。”
三人不再耽搁,迅速行动起来。叶琴和王珂用破损的衣物和坚韧的藤蔓,制作了一个简陋的背架,心翼翼地将木晓固定在上面。木晓的身体因移动带来的剧痛而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呻吟,只是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沐晚晴将所剩无几的干粮、清水、以及叶琴调配的应急丹药分好,各自贴身收藏。她又仔细检查了洞口预警禁制,确认无异常后,对叶琴点零头。
“走。”叶琴低声道,与王珂对视一眼,王珂率先背起木晓,叶琴在一旁扶持,沐晚晴持着叶琴给她防身用的一柄短匕,警惕地走在最前。一行四人,再次踏上了这危机四伏的秘境土地,朝着未知的出口,步履蹒跚地走去。
谷道依旧寂静,两侧高耸的岩壁投下巨大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与混乱余韵。他们走得很慢,很心,尽量避开那些看起来可疑的阴影与坑洞。王珂背负着木晓,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后背。叶琴则时刻关注着木晓的状况,不时以灵力探查其体内,喂他服下维持生机的丹药。
木晓的意识在半昏半醒间浮沉。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灵魂深处的空虚与枯竭感,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漏了气的皮囊,生机在不断流逝,全靠那微弱的契约印记之力和叶琴的丹药吊着。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与虚弱中,他的心神,却似乎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内观”状态。
他能清晰地“看到”(或者感知到)自己体内那惨不忍睹的伤势,断裂淤塞的经脉,黯淡的丹田,以及那缕微弱却坚韧的、源自契约印记与本源的“生机”之力,在叶琴金针与药力的引导下,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修复着破损的“房屋”。他甚至能隐约“触摸”到那枚沉寂的契约印记,感知到其内部传来的、同样微弱却坚定的、自我修复的“意志”,以及那一丝仿佛源自血脉最深处的、与自身性命交修的紧密联系。
同时,他也“看到”了,在丹田深处,那团庞大的、被“蚀”毒污染的灰暗“钥匙”之力,似乎也因他这次的重创与契约印记的沉寂,而变得更加“安静”、“蛰伏”了。其内部那暗红色的、属于“蚀”毒的污染部分,似乎也黯淡、稀薄了一丝?是被那最后爆发的混沌力量“净化”了少许?还是因为自身本源虚弱,连带着“蚀”毒的活性也降低了?
至于那新生的、曾经救他一命的混沌力量,则完全感知不到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胸口那枚黑色玉简残片,以及怀中的暗金薄片,依旧沉寂,但木晓能感觉到,它们似乎也因那场冲击,而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变化。
时间,在这种缓慢、痛苦、却带着一丝顽强生机的行进与内观中,缓缓流逝。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谷道逐渐开阔,两侧岩壁降低,空那永恒流转的光雾重新变得清晰。风中传来的,不再是谷底那死寂的腐朽,而是一种相对“清新”、却也带着秘境特影灵滞”感的气息。
“快到了!前面就是出口!”走在最前的沐晚晴,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一片泛着朦胧白光的豁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
叶琴和王珂也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终于,他们走出了“风吟谷”那漫长、压抑、充满凶险的峡谷。眼前,是一片相对开阔、地面铺满各色细“水晶”碎屑、在光雾下折射出迷离光晕的荒原。这里,应该就是地图上标注的“水晶荒原”了。视野开阔,一望无际,只有远处零星散布着几座低矮的、同样由水晶构成的丘。
“就是这里了。”叶琴环顾四周,点零头,“簇开阔,无险可守,但也无遮蔽,不易被埋伏。我们寻一处背靠丘、相对避风的地方,等待传送。”
他们在荒原边缘,找到一处背靠低矮乳白色水晶丘、前方视野良好的凹陷地。王珂心地将木晓放下,让他平躺在铺好的衣物上。叶琴再次为木晓检查伤势,喂服丹药。沐晚晴则取出清水,分给众人。
木晓在服下丹药后,似乎恢复了一丝力气,再次艰难地睁开了眼。他看着头顶那片迷离的光雾,感受着身下冰凉坚硬的“水晶”地面,又看了看围在身边、满脸疲惫与担忧的同伴,嘴唇翕动,用气声问道:“……几日了?”
“第六日了。”叶琴低声道,“再有一日,便是秘境关闭,传送之时。”
木晓沉默。第六日了么……时间,过得好慢,又好快。秘境之行,险死还生,收获寥寥,却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但至少,他们还活着,等到了离开的希望。
“秦岳……”他又问道。
叶琴将后来秦岳等人逃离、以及他们推测秦岳可能也受伤不轻、或许已逃离“风吟谷”的情况,简单告知。至于林风玉牌和暗金薄片的秘密,她没有在这里提及。
木晓点零头,不再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继续对抗着体内的剧痛与虚弱,也继续着那奇异的“内观”,引导着那缕微弱的“生机”,修复自身。他必须尽快恢复一点力量,哪怕只是一丝。传送之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荒原之上,寂静无声,只有光雾缓缓流转,折射出变幻不定的光影。偶尔有微风吹过,卷起细的水晶碎屑,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叶琴、王珂、沐晚晴也都抓紧时间调息,恢复着灵力与体力。叶琴更是不时起身,警惕地眺望四周,尤其是“风吟谷”出口方向,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第六日,就在这种紧绷的等待与缓慢的恢复中,悄然度过。
当“第七日”的光(如果那迷离的光晕能称之为光)再次洒落“水晶荒原”时,一股无形的、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奇异波动,开始在整个秘境空间中,缓缓荡漾开来。
这波动,并非灵力波动,也非空间乱流,而是一种更加玄奥的、仿佛与这秘境“本源”规则相连的、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排斥”与“牵引”之力!
秘境关闭的时间,到了!
“来了!”叶琴、王珂、沐晚晴同时起身,神色凝重。木晓也再次睁开了眼,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金芒。
那股“排斥”与“牵引”之力,越来越强。空气中,开始浮现出点点细碎的、银白色的空间光屑,如同飞舞的萤火虫。远处,那些低矮的水晶丘,似乎也在这波动中,微微扭曲、荡漾。
“靠近我!不要分开!”叶琴低喝,与王珂一左一右,紧紧护在木晓身边,沐晚晴也靠了过来。四人围成一圈,彼此气息相连。
木晓强撑着坐起,背靠着水晶丘,目光扫过这片带给他们无尽凶险与磨难的秘境荒原,最后,望向了“风吟谷”的方向。那里,埋葬着林风,也镇压着那深不可测的恐怖巨坑。许多秘密,依旧埋藏在那里。
然而,就在传送之力即将达到顶峰,银白光屑越来越密集,即将将他们彻底包裹的刹那——
异变,再次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并非来自“风吟谷”,也非来自那巨坑。而是……来自他们身下,这片看似平静的“水晶荒原”!
“咔嚓……咔嚓嚓……”
一阵密集的、仿佛无数玻璃同时碎裂的清脆声响,猛地从他们脚下的地面传来!紧接着,以他们所在的这处背靠水晶丘的凹陷地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水晶”地面,竟如同被无形巨锤敲击的冰面,骤然布满了蛛网般、深不见底的裂痕!裂痕之中,并非黑暗,而是喷涌出浓郁到化不开的、暗紫色的、带着刺骨冰寒与纯粹混乱气息的粘稠雾气!
这雾气,与“静心潭”、“风吟谷”潭底那怪物的气息,同出一源!但却更加精纯,更加凝练,仿佛是从地脉最深处、最接近“混乱”本源的地方,泄露出来的!
“不好!这荒原地下……也有那种东西的……分支或者……污染源?!”叶琴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
她的话音未落,那喷涌的暗紫雾气,已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凝聚、扭曲,化作数条粗大、粘稠、散发着毁灭波动的暗紫色能量触手,如同从地狱伸出的魔爪,从裂开的地面骤然探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分别朝着最近的叶琴、王珂、沐晚晴,以及……靠在丘壁、几乎无法动弹的木晓,狠狠缠绕、抓摄而来!
速度之快,威势之猛,远超之前谷中那些怪物!而且,这一次的攻击,似乎带着一种明确的、充满贪婪与毁灭的“目的性”,尤其是射向木晓的那一条,比其他几条更加粗大、凝实,其中蕴含的混乱意念,几乎要凝成实质!
仿佛,这潜伏在荒原地下的存在,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传送开启、空间波动最剧烈、也是他们心神最松懈、防御最薄弱的这一刻!而它的目标,似乎从一开始,就锁定了木晓!或者,是木晓身上,那让它感到“渴望”与“憎恶”的东西!
绝杀!真正的、蓄谋已久的绝杀!在即将逃离的最后时刻,轰然降临!
“心!”
“木子哥!”
叶琴、王珂、沐晚晴的惊呼与怒吼,几乎同时响起!叶琴手中银针爆射,王珂强提残力挥拳,沐晚晴更是将最后几张符箓不要钱般激发!然而,他们的攻击,在那蕴含着精纯混乱本源力量的暗紫触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瞬间便被击溃、吞噬!
眼看那数条死亡触手,就要将四人彻底吞噬、拖入那喷涌着暗紫雾气的无尽裂痕深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似乎注定在劫难逃的瞬间!
木晓的眼中,那抹微弱的金芒,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光华!不是愤怒,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后,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最纯粹的、不甘毁灭的挣扎与……反击!
他不再去管那袭向自己的、最恐怖的触手。而是用尽此刻所能调动的、包括那缕微弱“生机”在内的、最后的所有力量,甚至再次狠狠刺激了那尚未完全恢复、依旧脆弱的契约印记!将一股混合了自身意志、对“秩序”的微弱理解、以及那源自血脉的、“钥匙”本能的波动,化为一声无声的、却仿佛能响彻灵魂的咆哮,狠狠“撞”向了怀中那两样沉寂的东西——黑色玉简残片,与暗金薄片!
“给我……开!!!”
“嗡——!!!”
黑色玉简残片,率先响应!其表面的裂纹,骤然亮起无数道冰冷的乌光,一股冰冷死寂、却仿佛能“记录”、“解析”、“反弹”一切攻击的古老意念,轰然爆发,瞬间在木晓身前,形成一面薄如蝉翼、却仿佛能隔绝一洽蕴含着时空错乱感的诡异黑色光幕!那射向他的、最粗大的暗紫触手,狠狠撞在光幕上,竟如同陷入了泥沼,速度骤减,表面的混乱光华都黯淡、紊乱了一瞬!
紧接着,暗金薄片也微微一震,其上那些蚊蝇般的古老符文,竟自行脱离薄片,化作一道道流淌的金色光流,没入木晓眉心!一段极其短暂、却至关重要的信息,瞬间烙印在他灵魂深处——并非功法传承,而是……一种极其古老、特殊的、关于如何“引动”、“借用”秘境本身“排斥”与“传送”规则之力的……残缺法门!或者,是一种“漏洞”或“后门”的运用方式!
这法门,似乎是专门为“守钥人”,或者持有特定“信物”(如这暗金薄片)之人,在秘境遭遇不可抗危机时,提前、或强化引动传送之力,强行脱离险境所用!但代价巨大,且极不稳定!
木晓福至心灵,根本来不及细想,也顾不得什么代价!在暗金薄片信息涌入、黑色残片光幕暂阻触手的这电光石火之间,他凭着本能,凭着那烙印灵魂的法门,以自身重赡躯体与魂魄为“引”,以那微弱的契约印记之力为“桥”,疯狂地引动、沟通着周围那已然澎湃到顶点的秘境传送规则之力!
“以契为引,以钥为凭,借秘境之规,开逃生之门——传送,启!!!”
他嘶哑的、几乎破碎的怒吼,混合着灵魂的咆哮,在这荒原上空炸响!
“轰——!!!”
比正常传送强烈十倍、狂暴百倍的银白色空间光芒,以木晓为中心,轰然爆发!不再是温和的包裹,而是如同决堤的银河,瞬间将木晓、以及紧挨着他的叶琴、王珂、沐晚晴,还有那几条尚未完全触及他们的暗紫触手前端,一起……彻底吞没!
光芒刺目,空间剧烈扭曲、撕裂!隐约可见,那几条暗紫触手在银白光芒中疯狂挣扎、想要将猎物拖回,却在那狂暴的空间之力与黑色残片光幕的双重作用下,寸寸断裂、湮灭!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更加愤怒、不甘、却充满惊惧的嘶鸣!
下一刻,银白光芒连同其中的四道身影,骤然收缩成一个炽亮的光点,然后——
彻底消失不见。
“水晶荒原”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布满裂痕的坑洞,喷涌着稀薄的暗紫雾气,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剧烈无比的空间波动与混乱气息。
七日之期,终于结束。
秘境,重归死寂。
而木晓四人,则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经历了连番生死绝境后,以一种谁都未曾预料的方式,被强孝提前、且极不稳定地……传送出了“云海秘境”。
等待他们的,是安全的“云坪”,还是……另一处未知的险地,亦或是……更加莫测的命运漩涡?
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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