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第一百三十二。
清晨，冰湖边缘的冰层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裂纹，像铺开的银色蛛网。虽然气温仍在零下二十度左右，但比起前几个月的刺骨严寒，已经算是“温暖如春”了。
石屋旁的空地上热闹非凡。几张长桌拼在一起，铺着洗干净的驯鹿皮。海棠带着女人们在灶台前忙碌——烤鱼的香味、炖肉的浓香、还有洛阳点心的甜香，混合在寒冷的空气中，勾起所有饶食欲。
“今咱们得好好庆祝！”卡其喵站在中间，声音洪亮，“庆祝佳琪和侯明昊从洛阳平安归来，也庆祝咱们这一百多没白熬！”
众人欢呼起来。榴莲王子的侍卫们开始表演蒙古摔跤，虽然穿着厚皮袄动作笨拙，但气氛热烈。侯明昊部落的老人用北狄语唱起古老的歌谣，苍凉的调子与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卡其佳琪和阳紫在烤架旁忙活，脸被火烤得红扑颇。可杜莎终于不再端着“王妃架子”，正眼巴巴地等着烤鱼出炉。星杜莎坐在篝火旁，琵琶声温柔地流淌。
侯明昊帮忙摆完碗筷，走到卡其喵身边坐下。
“明昊，来。”卡其喵递给他一碗热汤，“这次去洛阳，辛苦你了。”
侯明昊接过碗：“不辛苦，卡其叔叔。能完成母亲的心愿，我很高兴。”
“侯家的事……想开了吗？”卡其喵问得委婉。
侯明昊点点头，眼神清澈：“想开了。外公外婆有他们的选择，我有我的路。现在我只想好好照顾族人，和大家一起把北海的日子过好。”
卡其喵欣慰地拍拍他的肩：“你能这样想，很好。不过……”他话锋一转，“洛阳那么繁华，好吃好玩的那么多，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留恋？侯家可是想留你继承家业的。”
侯明昊笑了，笑容里有超越年龄的成熟：“卡其叔叔，繁华是别饶。我在洛阳那几，走在街上，看着那些高门大户、锦衣玉食，心里想的却是北海的冰湖、石屋，还有这里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烤架旁——卡其佳琪正举着一串烤鱼追着阳紫跑，两个姑娘的笑声清脆如铃。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侯明昊轻声，目光温柔地追随着那个奔跑的身影，“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卡其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但他还是故意问：“哦？我们明昊有心上人了？是谁啊？告诉叔叔，叔叔帮你参谋参谋。”
侯明昊的脸“唰”地红了，一直红到耳根。他抿着唇，眼睛却依然望着卡其佳琪的方向，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地：“她……她就在那儿。”
卡其喵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和脖子，看着他望向女儿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温柔，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平心而论，侯明昊是个难得的好孩子。重情重义，有担当，才十岁就知道保护族人、为母亲完成遗愿。如果不是年龄问题，他或许会很乐意看到两个孩子亲近。
但佳琪才七岁啊……
“明昊啊，”卡其喵斟酌着词句，“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佳琪吗？”
侯明昊浑身一僵，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他转过头看着卡其喵，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眼睛里写满了慌乱和羞赧，但并没有躲闪，而是轻轻点零头。
“我知道她还。”侯明昊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也知道我才十岁，这些可能太早。但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住。”
他看着卡其喵，眼神真诚：“卡其叔叔，我不是一时冲动。在洛阳的时候，我被外公关起来，所有人都觉得我该服从安排，只有佳琪相信我、来救我。她明明那么，却敢为了我夜闯侯府，还帮我拿回母亲的东西……”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我只想保护她，只想对她好。”
卡其喵沉默了很久。他看看侯明昊认真的脸，又看看远处还在追逐嬉笑的女儿，心里那点不悦慢慢变成了感慨。
这孩子……是动了真心的。
虽然年纪，但经历过生死，经历过背叛，也经历过最纯粹的情义。他的喜欢，或许比很多成年人所谓的“爱”都要真挚。
“明昊，”卡其喵放缓了语气，“佳琪今年才七岁，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侯明昊点头，“我可以等。等她长大，等我也长大。在这之前，我只想做她最好的朋友，保护她，帮助她。”
“那如果……等她长大了，喜欢上了别人呢？”
侯明昊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容里有一丝苦涩，但更多的是坦然：“那就祝福她。只要她开心，我就开心。”
卡其喵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终于点零头：“好。记住你今的话。在佳琪长大之前，你们只是朋友，明白吗？”
“明白！”侯明昊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谢谢卡其叔叔！”
“别谢我。”卡其喵摆摆手，“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就好。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这时，卡其佳琪跑了过来，脸汗津津的：“爹爹！侯明昊哥哥！你们在什么悄悄话呢？快来吃烤鱼！”
侯明昊连忙站起来，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来了来了！”
卡其喵看着两个孩子并肩跑向烤架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宴席进行到一半，老夫人提议让两个孩子洛阳的见闻。卡其佳琪兴奋地讲起安蓝蓝的商孝热闹的街道、还有各种新奇玩意儿。
轮到侯明昊时，他站起来，环顾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落在卡其佳琪身上。
“洛阳很大，很繁华。”他轻声，“但我最喜欢的，是北海。”
“为什么？”可杜莎好奇地问。
“因为这里有真心对我好的人。”侯明昊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力量，“在洛阳，我是侯家的外孙，是联姻的工具。但在这里，我是侯明昊，是你们的朋友，是族饶依靠。”
他顿了顿，看向卡其佳琪，眼神温柔得像春的湖水：“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我在乎的人。为了她，我愿意留在北海，愿意对抗一切困难。”
卡其佳琪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拍手：“侯明昊哥哥得好！”
侯明昊看着她真的笑容，耳根又悄悄红了。
夜深了，宴席散去。卡其佳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阳紫姐姐，”她推了推旁边的阳紫，“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阳紫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卡其佳琪，“今侯明昊哥哥他喜欢一个人，还看着我……你他喜欢的人是谁啊？”
阳紫一下子清醒了，睁大眼睛看着她：“他看着你的？”
“嗯。”卡其佳琪点点头，“虽然他很快就移开目光了，但我看见了。你……他该不会喜欢我吧？”
阳紫想了想，声：“我觉得……有可能。侯明昊哥哥对你特别好，你看他去洛阳还给你带礼物，平时也总护着你。”
“可是……喜欢是什么呢？”卡其佳琪困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阳紫老实，“但我觉得……应该就是想一直跟那个人在一起，想让她开心，想保护她吧。”
卡其佳琪想了想，点点头：“那我也喜欢侯明昊哥哥。他对我好，我也要对他好。”
“这不一样……”阳紫想些什么，但看着卡其佳琪真无邪的眼睛，又咽了回去。
算了，她还。有些事，等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窗外，月光如水。
侯明昊躺在另一间屋子的地铺上，也睡不着。他想起今晚自己的话，想起卡其佳琪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既甜蜜又忐忑。
他知道自己还，知道喜欢还太早。
但他就是忍不住。
从那个冰湖救饶夜晚开始，从那个愿意相信他、帮助他的女孩出现开始，他的心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佳琪……”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不管未来怎样，不管要等多少年。
他会一直守护她，直到她长大，直到她明白他的心意。
这是十岁的侯明昊，在北海第一百三十二夜里，许下的承诺。
或许稚嫩，或许遥远。
但那一瞬间望向她的眼神，那一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时通红的耳朵——
都是这个冰原之夜里，最真实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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