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北冥山谷的石壁，雪面泛起一层浅亮。叶辰与宋茜并肩走在积雪未消的道上，脚印一行行向前延伸。风不大，吹得人脸上微凉。
头顶忽然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
一道白影从高空俯冲而下，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尾羽拖着长长的弧线，在空中划了个圈，直奔宋茜头顶而去。
“哎！”宋茜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去抓头发。
她发间系着一条红绸带，被仙鹤一啄，瞬间松脱飞起。白叼着发带在半空盘旋，还歪头看了看她，眼神灵动，像是在笑。
“坏鸟！”宋茜跳起来指着它，“又来捣乱！上次偷我点心还没算账呢！”
她足尖一点雪地，轻身跃起追了过去。身法轻盈，像片叶子随风飘着。白灵巧地侧身避开，绕着她转了三圈，忽地张嘴，红绸带从空中飘落，不偏不倚掉进一堆积雪里。
叶辰站在原地没动，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家伙，真是惯犯重演。”他边边走过去弯腰捡起发带，“前两偷吴师姐的胭脂盒，昨抢李师兄的馒头，今轮到宋茜的发带了？你是属猴的吧？”
白落在旁边一块石头上，收起翅膀，歪头看他，嘴巴轻轻开合，像是在回应。
宋茜跑过来跺脚：“你还笑！它都欺负我三次了！第一次把我的药包藏树顶，第二次把我画好的符纸当垫脚布踩，现在连发带都不放过！”
“哦？”叶辰挑眉，“原来你还有符纸被它糟蹋过？我以为只有我见过它拿玉简扇风。”
“可不是嘛！”宋茜气鼓鼓地，“那我在林子里默写《归元诀》，写到一半发现笔墨全没了，抬头一看——好家伙，它正用我的符纸叠船，摆在溪水上漂着玩呢！”
叶辰听得直乐：“那你后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她翻了个白眼，“追了它三条山沟，它飞得比谁都快。最后还是靠扔丹药才把它骗回来。”
白听到这儿，扑棱一下展开翅膀，又卷起一阵风，把地上的几片枯桃花瓣吹得乱飞。有两片正好粘在宋茜袖口上，她伸手拍掉，假装生气地瞪它一眼。
“你还得意上了？”她，“信不信我告诉掌门，你私自挪用宗门物资搞个人娱乐？”
白眨眨眼，不动也不叫，就那么站着，像块石头。
叶辰摇摇头，把手里的红绸带递过去：“喏，还你。”
宋茜接过发带，低头整理头发。可刚绑好，山风又起，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飘，红绸带也跟着晃了几下，眼看又要散开。
“算了。”她叹口气，“这风太邪门，根本不让我好好打扮。”
叶辰看了她一眼：“让开点。”
“啊？”
“我，让开点。”他走上前一步，“别杵在这儿吹风，回头感冒又找我要温阳丹。”
他着便抬手，指尖轻轻拨开她脸颊旁的一缕乱发，动作自然地将红绸带重新绕了几圈，打好结。整个过程不过几息时间，手指没碰她皮肤，也没停顿。
宋茜愣了一下，脸微微发热：“你……你怎么还会这个？”
“时候给我妹妹扎过头。”他，“那时候她哭闹不肯上学，我就一边讲故事一边给她编辫子，哄她开心。”
“哦。”她点点头，声音低了些，“你还有妹妹啊。”
“嗯。”叶辰收回手，“早些年走散了，一直没找到。”
空气安静了一瞬。
白忽然从石头上跳下来，走到两人中间，仰头看着他们。然后它低下头，用嘴轻轻啄了啄宋茜的鞋尖，像是提醒什么。
“怎么？”宋茜低头，“你也觉得我不该问这个？”
白不话，只是转了个身，朝着山谷深处望了会儿，又回头看他们。
叶辰拍拍衣袖：“走吧，前面快到歇脚亭了。再不赶路，中午就得饿肚子。”
三人继续前校白没有飞走，而是低低地跟在旁边，时而啄起一片落叶抛向空中，时而蹦跳着踩自己的影子，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路上遇到几个同门弟子，正围在一处讨论什么。见到他们过来，有人笑着喊：“哎哟，这不是咱们的‘护鹤使者’来了吗？”
“啥意思？”宋茜皱眉。
那人指了指白：“刚才它从孤峰飞下来的时候，爪子上还沾着湿气，嘴里好像叼着东西。我们猜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秘宝？”
“不是秘宝。”叶辰，“是根旧发带。”
“哈？”另一人笑出声，“感情它现在改行当信差了？专送姑娘家的私人物品？”
“我看它是成精了。”先前那人摇头，“昨儿我还看见它蹲在崖边，对着月亮叫了半宿，跟吟诗似的。”
“谁不是呢。”旁边一个女弟子插话，“前我晾在外面的绣鞋不见了，第二出现在厨房灶台上，整整齐齐摆着，上面还放了朵桃花。我去查监控阵法，结果画面全是雪花噪点。”
众人哄笑起来。
宋茜听得脸红：“你们别了，它就是调皮，不是故意的。”
“我们知道知道。”有人摆手，“谁让它长得可爱呢？就算偷吃供果，掌门都舍不得罚它。”
白立在一旁，听着大家议论自己，既不否认也不逃走，反而挺起胸脯，像在接受嘉奖。
叶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行了，别臭美了。下次再乱拿东西，我可真把你送去扫茅房。”
白立刻缩脖子，发出一声委屈的鸣剑
“装可怜也没用。”宋茜叉腰，“这次必须立规矩！从明起，不准靠近女弟子居所三十丈内！不准碰任何私人物品！不准拿符纸折玩具！更不准——”
她话还没完，白突然展翅一扑，卷起地上几片干枯的桃花瓣，猛地撒向空郑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有几片正好挂在她新系好的发带上，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周围人又是一阵大笑。
“哎哟，这是给你戴花了？”有洒侃，“仙鹤都替你着急嫁人啦！”
“胡什么！”宋茜脸更红了，伸手去拂花瓣，“它就是闹着玩！”
叶辰站在一旁，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微扬。
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远处山谷入口处，那块刻着“北冥”二字的石碑静静矗立。右边的“冥”字裂痕比昨日更深了些，边缘不断有灰屑掉落。
白忽然安静下来，转头看向石碑方向。它没有飞过去，也没有鸣叫，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宋茜拍掉最后一片花瓣，抬头看看色：“咱们是不是该走了？再磨蹭下去，真赶不上午膳了。”
叶辰点头：“走吧。”
两人迈步向前。白迟疑了一秒，随后振翅起飞，却没有高飞，而是贴着地面低低掠过，绕着他们转了半圈，然后稳稳落在前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它蹲在那里，翅膀收拢，眼睛望着来路。
风吹起它的尾羽，一根白色的长羽缓缓飘起，又落下。
叶辰脚步一顿。
宋茜察觉不对：“怎么了？”
他没回答，只是盯着白的背影。
那只仙鹤依旧不动，像一座的雕像。
片刻后，它忽然抬起一只脚，轻轻在地上画了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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