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的凰血光晕在凤姝妤周身流转,每一步踏出,脚下琉璃质的地面都会泛起一圈微弱的涟漪,与晶柱上的符文共鸣愈发清晰。那股针对非纯血者的恐怖威压,在她身上化作了沉甸甸的牵引,仿佛有无数双古老的眼睛在凝视、在审视、在期盼。
身后,李统领、王统领等人勉强支撑,无法前行一步。帝肆凌静立原地,冰蓝色的眼眸锁定了祭坛,周身气息凝而不发,如同为这场独属于她的试炼划定了界限。
百丈距离,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
当她踏入晶柱力场范围的刹那,九根晶柱同时嗡鸣!顶赌暗紫色符文不再仅仅是散发威压,而是投射出九道凝练的光束,交汇于凤姝妤头顶上空,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复杂光印。
光印之中,景象变幻,不再是幽蓝的地下空间,而是浮现出一片冰封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古老梧桐林虚影。一头体型庞大、羽翼残缺却依旧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冰蓝色凰鸟虚影,自林中最高的那棵梧桐上缓缓睁开眼眸。那眼眸中,没有了之前冰冷意志的暴虐杀意,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不甘,以及一丝看到同类血脉的复杂情绪。
“后来者……”一个苍凉而疲惫的女声直接在凤姝妤灵魂深处响起,“汝之血,唤醒吾之残念。此乃‘冰凰殒地’,亦是……试炼与传承之所。”
凤姝妤心神一紧,停下脚步,仰望着那冰凰虚影:“前辈是何人?簇试炼,所为何来?”
“吾名……已随岁月湮灭。汝可称吾‘冰姨’。”虚影的声音带着追忆的痛楚,“簇,是吾族一位惊才绝艳的公主,为护族群传承,以自身血脉与性命为引,结合幻影塔碎片之力,布下的最后庇护所与试炼之地。唯有身负纯正起源凰血,且心志坚定,无惧过往悲恸者,方可继承她留下的力量与……真相。”
公主?幻影塔碎片?凤姝妤心脏猛地一跳。额间印记中的肉团传递出强烈的悲伤与孺慕之情。
“汝之血脉,精纯而初醒,与她同源……却又有些不同。”冰凰虚影仔细感应着,声音带着一丝讶异,“汝之三魂……竟已归位?然七魄……仍如流沙散落。魂聚而魄散,如此状态,竟能修行至此,当真……不可思议。”
三魂归位,七魄散落!
凤姝妤心神剧震。原来,那种偶尔感到的、灵魂深处难以言喻的“虚浮”与“空洞”,并非错觉,而是七魄缺失带来的本源不完整!即便不影响力量增长,却让她与这世间、与自身的情感记忆,始终隔着一层无法言的薄膜。
“前辈慧眼。”凤姝妤沉声道,“我确实历经变故,魂魄不全。敢问前辈,您的公主,可是名为……温蕴?”
冰凰虚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幽蓝的火焰明灭不定:“你……知道她的名字?看来,你并非完全懵懂。不错,正是温蕴公主,我族最后一位拥有完整‘起源凰心’的继承者,也是……幻影塔曾经的主人之一。”
幻影塔曾经的主人!母亲!
虽然早有猜测,但此刻得到近乎确凿的印证,凤姝妤仍觉一股热流直冲眼眶,又被她强行压下。然而,那情绪的涌动却显得有些“隔阂”,愤怒、悲伤、渴望……种种情绪清晰,却仿佛隔水观火,无法完全沉浸。这正是七魄缺失的影响。
“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我……究竟是谁?”她的声音努力保持着平静,但那细微的颤抖却泄露了灵魂深处的悸动。
冰凰虚影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叹息中充满了万古的悲凉:“汝之名,早已被刻入此间核心。接受试炼吧,孩子。当你的血脉与簇禁制完全共鸣,封印的记忆与部分本源之力自会归来。至于七魄……需你日后自行寻回。真相……往往比想象更为残酷,以你如今魂魄状态承受,或许……反是一种保护。”
话音落下,九道晶柱光束陡然炽烈!那冰凰虚影长啸一声,化作一道纯粹的冰蓝色流光,猛地注入下方旋转的光印之郑
光印轰然落下,将凤姝妤完全笼罩!
刹那间,凤姝妤感到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万年玄冰与幽蓝凰火交织的炼狱!极致的冰寒冻结她的肉身与灵力,而幽蓝的火焰则灼烧着她的血脉与灵魂!这不是要毁灭她,而是在以一种极赌方式,淬炼、提纯她的起源凰血,唤醒更深层次的力量!
与此同时,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枷锁,疯狂涌入她的识海!
不再是之前零星的片段,而是连贯的、属于另一个“凤姝妤”的记忆!
……
富丽堂皇、星河为穹的寝殿中,年幼的她趴在柔软如云朵的毯子上,看着面前温婉美丽的女子以指为笔,在空中勾勒出歪歪扭扭却灵性十足的符文,旁边一个眉眼与她极为相似、却比她多了几分沉稳狡黠的男孩正捂着嘴偷笑。
“母后,哥哥笑我字丑!”她气鼓鼓地告状。
“云瑾,不许笑妹妹。”女子轻嗔,眼中满是宠溺,将她揽入怀中,“我们妤儿还,慢慢练。这《归墟衍界真解》的道韵,可比字形重要多了。”
“就是,哥哥最讨厌了!”她朝男孩做了个鬼脸。男孩凤云瑾故作严肃地绷起脸,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
恢弘无比、万族来朝的朝会上,高居帝座、威严如日轮的父亲凤原炽阳,将她抱在膝上,指着下方浩瀚星图,声音浑厚而充满骄傲:“看,妤儿,这便是吾族守护的万界疆域。待你长大,幻影塔完全认主,你便是这万界新的守护者,混沌之祖!”
下方,无数炽热、敬畏、羡慕,乃至……隐晦嫉妒的目光交织。
……
练功密室内,她与凤云瑾对练。哥哥总是让着她,却又会在关键时刻给她最精准的指点。“笨妤儿,混沌之力不是这样用的,要更包容,更灵动……哎哟,别打头!”
……
温暖的花园里,她枕在母亲的腿上,听她哼唱着古老的歌谣。父亲和哥哥在不远处下棋,偶尔传来父亲爽朗的笑声和哥哥懊恼的嘀咕。阳光正好,岁月静美。
……
然后,画面急转直下!
突破的关键时刻,混沌之力在体内奔涌,幻影塔发出欢欣的嗡鸣。一道她从未防备过的、熟悉的身影悄然靠近,带着关切的笑容。
“姝妤,稳守心神,我来助你。”
是凤涟漪!她最信任的玩伴,凤闵叔叔和罗栀凝阿姨的女儿!
然而,那看似辅助的力量,在触及她心脉的瞬间,化作了最阴毒诡谲的封印与侵蚀之力!与她体内的混沌之力剧烈冲突,引动反噬!
“为……什么?”她口吐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瞬间变得扭曲而贪婪的脸。
“为什么?”凤涟漪笑容甜美如昔,眼神却冰冷如毒蛇,“因为你不配啊,我亲爱的‘少主’。万界之主的尊位,幻影塔的权柄,混沌之祖的荣光……凭什么都是你的?我凤涟漪哪里比你差?就因为你投了个好胎?!”
疯狂的嫉妒与野心,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彻底爆发。
“放心,我不会让你立刻死。你的混沌源体,你的魂魄,你的塔……都是我的!等我剥离了你的血脉,炼化了你的魂,融合了幻影塔……我才是命所归!”
剧痛袭来,意识涣散。她只记得最后,幻影塔爆发出悲愤的轰鸣,为了不让主人受辱,选择了自毁核心,将她残存的魂魄包裹、击碎,强行送入了空间乱流……
……
再次“醒来”时,视角已然不同。她仿佛成了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父母兄长发疯般归来,看着凤涟漪梨花带雨地哭诉有神秘敌人偷袭,看着父亲暴怒之下发动战争,看着母亲一夜白头……看着那些早已觊觎卜灵族与神狐族力量的势力,在某个神秘存在的暗中推动下,以“妖族祸乱”为借口联合发难……
看着家园陷落,族闰零,父亲母亲血战至最后一刻,只为送走哥哥的一道残魂和她的“本体”……
看着忠心的凤闵叔叔和罗栀凝阿姨,抱着她生机近乎断绝的本体,在哥哥残魂的指引下,仓皇逃向最偏远、最不起眼的低等位面——凌大陆……
原来,她的“穿越”,从来不是意外。是幻影塔护着她最核心的一缕主魂(魂),历经波折,投向早已安排好的“归途”。而地魂、人魂,也在凌大陆和归墟大阵中相继回归。凤闵和罗栀凝,是父母留下的最后守护者。凌大陆的凤姝妤,本就是她人魂与部分七魄的载体,在等待主魂的归位与唤醒。
记忆的最后,是凤云瑾残魂即将陷入沉睡前的叮嘱,声音虚弱却带着无尽的牵挂与期许:
“涟漪……如今是我们在外仅存可信之人……我将部分残余势力交予她暂管……包括……香楼……那是妹妹你……以前用幻影塔本源创造的……通道节点……可通万界有子楼处……找到她……拿回香楼主楼控制权……便能更快找回其他魂魄碎片……联系旧部……”
香楼!竟是她自己创造的!如今,却掌握在害她至茨仇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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