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典狱长被收编，整个九幽的规则彻底改变了。不是渐进式的调整，而是像有人用橡皮擦把道法则手册上的一整页粗暴擦掉，然后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下全新的条文。
原本压抑、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混沌煞气，此刻在太初的精细操控下，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有序。那些曾经无规则翻滚的黑色雾霭，此刻化作数千条宽度各异的“煞气之河”，在虚空中蜿蜒流淌，最终汇入刑号侧面新安装的十二个巨型进气口。进气口边缘闪烁着墨尘亲手篆刻的符文：“混沌能源，清洁高效”、“煞气变灵气，环保又经济”。
刑号的动力炉室内，钱满仓正带着几个精通阵法的弟子调整参数。炉心处，原本淡蓝色的灵火已经彻底转变为深邃的混沌色，火焰中不时浮现出微型的世界生灭景象——这是太初灵气独有的特征。
“能量转化效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二！”一个戴着厚镜片的弟子兴奋地报告，“比玉虚宗最好的聚灵阵高了整整三十七个百分点！”
钱满仓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按这个效率，咱们一的能耗成本……等等，太初前辈的灵气是免费的，那成本就是零啊！零成本无限能源！”他激动得手都在抖，“老板！咱们发了！这商业模式能颠覆整个修真界的能源格局！”
而那些之前还嚣张跋扈、试图趁着太初与典狱长大战而窃取力量的煞鬼们，此刻像是被抽掉了脊椎的爬虫。它们失去了九幽混乱环境的庇护，又无法适应新生的“有序混沌”，在黑暗中茫然四窜。有些试图躲进岩层裂缝，有些想要逃往相邻的炼狱位面，更多的则是本能地朝着九幽深处唯一的“同类”气息聚集——它们不知道，那气息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混沌生物，而是签了劳动合同的“公司合伙人”。
“跑？往哪跑？”
鬼煞真人站在刑号的船头，双手叉腰，灰白的长发在混沌气流中狂舞。他手中的尊魂幡已经扩展到了百丈高度，幡面如同活物般自动舒展，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吸力。幡面上那个金色的“刑”字，此刻已经进化到了3.0版本——不仅会发光，还会自动旋转，边缘还多了一圈字滚动播放：“公平执法，文明收容”、“抓鬼我们是专业的”。
“的们！都给我出来！发绩效奖金的时候到了！”
鬼煞真人一声令下，尊魂幡内部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紧接着，无数道黑影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出，在空中迅速列队集结。
首先登场的是经过“功德改造”的西方使军团。五百名六翼大使（灵魂体）排成整齐方阵，翅膀上的羽毛原本应该是圣洁的白色，但现在被鬼煞真人贴心地染成镣调的哑光黑——用他的话，“在九幽工作要有职业特色”。他们手中拿的不是圣剑，而是特制的“功德锁链”，链子上刻满了东方镇鬼符文和西方驱魔咒语的双语版本。
领头的使长米迦勒（现在改名桨老米”）清了清嗓子，用带着奇怪口音的九州官话喊道：“兄弟们！今的目标是十万煞鬼KpI！完成任务的，晚上加餐——老板特批的纯净灵魂碎片！没完成的，这个月的《转世快速通道》抽奖资格取消！”
“吼！”使们齐声应和，眼中闪烁着对转世投胎的渴望。
紧接着出场的是秽土恶鬼大队。三千名形态各异的东方恶鬼，有的青面獠牙，有的舌长三尺，但统一穿着印影诸环保”字样的橙色马甲，手里拿着扫把、簸箕、吸煞器等各种清洁工具。这是钱满仓的主意——他既然要搞环保，就得专业化。
野田鬼王作为大队长，腰间别着一根特制的灵能扩音器：“八嘎！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看到那边那帮鸟人了吗？他们想抢咱们的业绩！今谁抓的煞鬼少，晚上就负责给太初前辈搓触手！”
恶鬼们发出各种怪叫，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工。
最后出场的是“各派混合编队”——这是九幽收容的历代囚犯中的“技术人才”：精通阵法的上古魔修、会炼制阴器的鬼道宗师、甚至还有几个专门研究混沌生物习性的前仙界学者。他们不直接参与抓捕，而是负责技术支持、后勤保障和“煞鬼品质鉴定”。
“报告总监！”一个生前是炼器大师的鬼魂飘到鬼煞真人面前，“新型‘便携式煞气压缩瓶’已经批量生产，每瓶可容纳标准煞鬼五十只，附带二维码标签，扫码可查看捕获时间、地点、纯度数据！”
“很好！”鬼煞真人满意地捋了捋胡子，“发下去！告诉的们，按瓶结算功德点！”
随着他大手一挥，这场九幽史无前例的“大扫除行动”正式开始。
“那个红毛煞鬼是我的！他的煞气纯度至少九点三，能换十二个功德点，还能抽一次《提前转世》奖池！”
雷神托尔（尊魂幡第一届优秀员工、连续三个月绩效冠军）一马当先。他手中的雷神之锤虽然是灵魂体幻化，但在尊魂幡的加持下，威力丝毫不减当年。更离谱的是，锤子上现在多了一个显示屏，实时显示当前目标的“煞气估值”和“功德点预期收益”。
他一锤子砸翻了一个试图逃窜的煞鬼首领，动作行云流水——先是一锤震散其护体煞气，接着甩出功德锁链套住脖子，然后拖死狗一样拖向最近的煞气压缩瓶。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专业得让人心疼。
“八嘎！托尔你耍赖！那是我先发现的！”
野田鬼王不甘示弱，挥舞着特制的灵能皮鞭——鞭子上镶嵌着三百六十颗镇魂钉，抽一下能让煞鬼疼得忘记自己是谁。他身后跟着一队恶鬼，组成“秽土捕捞网阵”，专抓成群的型煞鬼。
“的们！组阵！一网打尽！今咱们大队的绩效必须超过那帮鸟人！赢聊话，我去找老板申请，给大家的马甲升级成带反光条的！”
两拨人马在九幽的黑暗虚空中展开了激烈而诡异的竞争。使军团擅长高空作战和精准打击，恶鬼大队则精通地面围捕和群体控制。他们就像两个专业的环卫公司在竞标同一个清洁项目，只不过清理的对象是能让普通修士魂飞魄散的凶煞。
“西区第三象限清理完毕！捕获煞鬼三千七百二十一只，其中优质品八百零三只！”
“东区第五岩层群需要支援！发现一个煞鬼巢穴，初步估计有上万只！重复，发现大型巢穴！”
通讯法阵中不断传来各队的汇报。刑号的指挥舱里，墨尘面前悬浮着一个巨大的九幽立体投影，上面实时显示着各队的清理进度、煞气浓度变化、以及功德点分配情况。投影旁边还有一个不断跳动的数字：“当前总功德点收益：8,734,291”。
“老板，按照这个效率，三内就能完成九幽的一期清理工作。”钱满仓眼睛盯着账本，“如果再把那些煞鬼加工成阴雷珠、煞气符箓、混沌建材……初步估算净利润能达到这个数。”他比了一个手势。
墨尘点点头，但目光却盯着投影中的一个角落。那里，太初的一条触手刚刚不心扫过一片煞鬼聚集区。
“砰——”
如同一个巨人用苍蝇拍拍蚊子，那片区域连同里面的至少两千只煞鬼，瞬间化作了最基础的混沌粒子，连点渣都没剩下。
“太初前辈！您这下手轻点啊！”钱满仓的惨叫声通过扩音法阵传遍九幽，“那可都是钱啊！一只成熟煞鬼的市场价至少五十下品灵石，优质品能卖到三百！您这一巴掌，拍没了一套四合院啊！”
太初的混沌本体上浮现出一张尴尬的巨脸，三只眼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咳咳，抱歉抱歉，习惯了。看到这么多东西在眼前乱飞，没忍住……下次注意，我保证下次注意。”
它心翼翼地把触手缩回来，然后用触手尖端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个“对不起”的手势——这是墨尘刚刚教它的。
“太初前辈，要不您换个工作？”墨尘提议道，“比如……用您的混沌之力，把这些清理出来的区域‘平整’一下？咱们打算在九幽搞房地产开发，需要先把地形弄规整。”
“房地产？”太初的意念中充满好奇。
“就是盖房子、建商场、搞旅游。”墨尘开始画大饼，“您想啊，九幽这地方多独特——混沌景观、煞气温泉、还能近距离观察远古生物。到时候咱们在这里建个‘混沌主题乐园’，收门票，卖周边，您作为股东，能分红的！”
太初的眼睛亮了。它被关了几亿年，最缺的就是热闹。
“好！这个我在行！”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太初的亿万条触手不再胡乱挥舞，而是开始进行精密的“大地工程”。一条触手轻轻拂过，那些堆积了数百万年的白骨岛屿被推平、压实，变成平整的“地基”。另一条触手在虚空中勾勒，混沌煞气被塑造成奇异的景观：扭曲的巨树、倒悬的山峰、流淌着彩色煞气的河流……
它甚至无师自通地搞起了艺术创作——用触手在一块百里宽的岩壁上“雕刻”出了一幅巨大的浮雕，内容是它暴打典狱长的英姿。浮雕旁边还刻了一行字：“太初于此镇压道走狗，公元xxxx年x月x日。”
鬼煞真人看着那浮雕，嘴角抽搐：“这……这算不算破坏文物？”
“算创新性保护。”墨尘面不改色，“到时候在旁边立个解牌，就是‘远古混沌生物艺术真迹’，收双倍门票。”
在这样高效（且诡异）的协作下，清理工作进展神速。原本污秽不堪的九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净”起来。不是那种圣洁的干净，而是一种……秩序化的混沌福就像一间堆满垃圾的老房子被彻底清空、消毒、重新设计装修，虽然本质还是那间房子，但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最终，在连续工作了十八个时辰（九幽时间）后，整个九幽只剩下了一片空旷的、略带韵律波动的黑暗虚空，以及那颗悬浮在中央、如同心脏般缓缓跳动的太初核心。核心周围，新规划的“混沌开发区”已经初具雏形：地基平整完毕，主干道（煞气河流）铺设完成，几个标志性景观也已落成。
“干净了。”
墨尘站在刑号的了望台上，看着这片焕然一新的世界，满意地点零头。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九幽改造一期工程验收报告》，各项指标都是优秀。
“师父，您看这九幽，现在是不是顺眼多了？”
鬼煞真人飘到他身边，手里捧着尊魂幡——此刻的尊魂幡重得他都有点拿不动了，里面新收容了超过八亿只各类煞鬼、恶灵、混沌生物残骸。幡面那个“刑”字已经升级到了4.0版：不仅会发光旋转，还会播放背景音乐——鬼煞真人自己录的《咱们工人有力量》。
“顺眼！太顺眼了！”鬼煞真人笑得满脸褶子都堆在了一起，“徒儿啊，咱们这不仅是修仙，简直是在搞环保啊！道要是还有意识，高低得给咱们发个‘感动九州十大人物’奖！不，‘感动诸’！”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话回来，咱们这么搞，上面……真的不会有人管吗？我的意思是，九幽毕竟是道设立的监狱，咱们这等于把监狱拆了改成商业区……”
墨尘拍了拍师父的肩膀，指向远处。
在那里，曾经的典狱长——现在应该桨九幽改造项目特别顾问”——正飘在半空，手里拿着图纸，指挥几个恶鬼灵魂在丈量土地。他身上的金甲已经换成了一套深灰色的职业装，胸口别着工牌，脖子上挂着安全帽，手里还端着一个保温杯。
典狱长（顾问）察觉到目光，转过头来，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朝墨尘点零头，然后用一种完全听不出情绪的平稳语调：
“墨总，三号地块的‘混沌游乐园’规划需要您签字。另外，太初前辈要求在园内增设一个‘暴打前老板’体验馆，我个人认为这可能涉及职场霸凌的敏感话题，建议改成‘和谐职场关系教育展区’。”
墨尘和鬼煞真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看到了吗，师父？”墨尘，“这就是混合所有制改革的魅力。曾经的监管者，现在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曾经的囚犯，现在是我们的能源供应商；曾经的污染源，现在是我们的旅游资源。”
他望向九幽那新生的、充满可能性的黑暗，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旧秩序已经崩塌，新世界正在建立。而我们——”
墨尘转身，面对刑号上所有员工、前囚犯、前狱卒、前混沌生物，高举手中的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公司的最新标语：
“——将是新世界的规则制定者。”
九幽深处，太初核心发出了有节奏的脉动，像是在鼓掌。
而在更遥远的、连道都未曾触及的维度，一些古老的存在缓缓睁开了眼睛。祂们感知到了规则的涟漪，嗅到了变革的气息。
一场席卷诸万界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风暴的中心，是一艘破破烂烂的监狱船，一个满脑子歪主意的年轻人，和一份写着“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颖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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