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裴星冉捏着高脚杯的指节泛白，杯底撞在红木桌面上，猩红的红酒晃出一圈涟漪，溅在桌布上像朵狰狞的血花。
对面的林子轩翘着二郎腿，定制西装的裤线熨得笔直，左手把玩着纯金打火机，火苗“噌”地窜起又被他按灭，眼底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裴姐这反应，是猜着了？还是……记起来点什么了？”
傅聿深坐在裴星冉身侧，指尖悄无声息地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指腹摩挲着她虎口处因用力而凸起的筋络。他没看林子轩，目光落在裴星冉泛红的眼尾，声音压得很低：“先别急。”
这三个字像颗定海神针，裴星冉却猛地抽回手，身体前倾盯着林子轩：“上次城西地块的竞标，你故意放出我和傅家联姻的假消息，引傅老爷子施压，逼傅聿深放弃竞标——这都是你算好的？”
林子轩闻言拍了拍手，打火机“啪”地拍在桌上：“裴姐果然聪明。不过你只对了一半，傅老爷子那老狐狸，可不是几句谣言就能糊弄的。”他俯身向前，手肘撑在桌上，语气里的狂妄像淬了毒的针，“我给老爷子递了份‘大礼’——你裴家十年前和境外资本往来的账目复印件，虽然是假的，但足够让老爷子忌惮你这个‘不安分’的孙媳妇了。”
“你卑鄙！”裴星冉抓起桌上的湿巾砸过去，湿巾擦着林子轩的脸颊飞过，落在他身后的地毯上。
林子轩不气反笑，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脸颊：“卑鄙？裴姐，比起你们裴家当年的‘风光’，我这点手段可算不上什么。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父亲当年车祸去世，可不是意外。”
“你什么？”裴星冉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眼前阵阵发黑，前世父亲猝然离世的画面和今生林子轩的话重叠在一起，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喘不过气。
傅聿深也跟着站起，伸手揽住裴星冉的腰，将她半扶在自己怀里。他看向林子轩的眼神冷得像冰，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林子轩，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乱讲？”林子轩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泛黄的文件，扔在桌上，“自己看。这是当年负责你父亲车祸的交警中队副队长的证词，他收了我们林家五十万，把刹车失灵改成了疲劳驾驶。”
裴星冉挣扎着想去拿文件，傅聿深先一步捡了起来。他快速扫了几眼，眉头越皱越紧——文件上的签名和公章都很齐全，甚至还有当年的银行转账记录，每一个细节都做得衣无缝。
“为什么？”裴星冉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死死盯着林子轩，“我裴家与你们林家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对我父亲下手？为什么要毁了裴家？”
林子轩靠回椅背，端起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姿态慵懒却眼神阴狠：“无冤无仇？裴星冉，你太真了。你以为你父亲是靠什么发家的？他当年在海外做贸易，无意中撞破了我们林家走私军火的渠道。”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裴星冉浑身冰凉。她想起前世父亲去世后，林家突然对裴家展开疯狂打压，短短半年就让裴家从云而落泥潭，破产清算时连父亲的骨灰盒都差点被债主抢走。当时她只以为是商业竞争，没想到背后藏着这样的惊秘密。
“我爸他……他从来没提过这些。”裴星冉喃喃道，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当然不敢提。”林子轩嗤笑一声，“我们给过他选择，要么加入我们，要么永远闭嘴。你父亲倒是硬气，宁愿把证据交给警方，也不肯同流合污。可惜啊，警方里有我们的人，他的举报信刚交上去，就到了我爷爷手里。”
傅聿深抱着裴星冉的手臂紧了紧，沉声道：“所以你们就制造了车祸，然后趁裴家群龙无首，吞并了裴家的产业？”
“不然呢？”林子轩摊了摊手，“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傅总不会不懂吧？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裴家倒了之后，你傅聿深会对裴星冉这么上心，居然还想和她联姻。”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暧昧，“起来，裴姐这张脸，确实勾人。当年我要是早一步遇到你，不定就不忍心对裴家下手了。”
“放尊重点！”傅聿深眼神一厉，右手握拳，指骨捏得“咯咯”作响。若不是顾及怀里的裴星冉，他早就一拳砸在林子轩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了。
裴星冉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从傅聿深怀里直起身子。她走到林子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的脆弱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恨意：“所以，你今找我们来，就是为了炫耀你有多厉害？炫耀你林家手上沾了多少血？”
林子轩站起身，比裴星冉高出一个头，他低头盯着裴星冉的眼睛，语气带着威胁：“我是来给你们提个醒。城西的地块只是开始，当年裴家失去的，我会让你们加倍奉还。哦对了，还有苏叔叔——”
“不许提我爸！”裴星冉突然推了林子轩一把，力气不大，却让林子轩踉跄了一下。
林子轩稳住身形，脸色沉了下来：“怎么？提到苏叔叔你急了？你以为他当年帮裴家话，我们就会放过他吗？他最近公司资金链出问题，你以为是巧合？”
裴星冉的心猛地一沉。苏父是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最近确实跟她提过公司遇到了困难，她还以为是正常的商业波动，没想到是林家在背后搞鬼。
“林子轩，你到底想怎么样？”傅聿深上前一步，将裴星冉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如刀，“林家的走私生意，我早有耳闻。你以为凭那些假账目和买通的交警，就能掩盖所有真相？”
林子轩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镇定：“傅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走私可是重罪，你没有证据可别乱。”
“证据？”傅聿深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从你刚才第一句话开始，所有内容都录下来了。你觉得这些话要是交给警方，他们会不会重新调查当年的车祸和裴家破产案？”
林子轩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伸手想去拿录音笔，却被傅聿深一脚踩住手背。“啊！”林子轩痛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
“林子轩，你以为我傅聿深是好欺负的？”傅聿深的脚又用力了几分，“城西地块我可以让给你，但你必须立刻停止对苏叔叔公司的打压，并且把当年林家走私的证据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林子轩咬着牙，疼得脸都扭曲了，“傅总，你别太得意。我爷爷在上面有人，就算你有录音又怎么样？到时候顶多是我口误，构不成任何罪名。倒是你们，私藏录音笔，侵犯我的隐私权，我还能反过来告你们。”
傅聿深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正想话，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是林家老爷子林正宏。
“阿轩，住手！”林正宏声音洪亮，眼神威严地扫过全场。
林子轩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喊道：“爷爷，他们欺负我！”
林正宏没理他，走到傅聿深面前，微微颔首：“傅总，犬子无状，让你见笑了。”他看向傅聿深踩在林子轩手背上的脚，“还请傅总高抬贵手，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谈。”
傅聿深犹豫了一下，看向怀里的裴星冉。裴星冉摇了摇头，示意他先松开。傅聿深这才挪开脚，林子轩捂着手背，疼得龇牙咧嘴。
“林老爷子，”傅聿深语气冷淡，“你林家的人先是设计陷害裴家，又制造车祸害死裴姐的父亲，现在还威胁苏叔叔的公司。这笔账，可不是一句‘犬子无状’就能解决的。”
林正宏的眼神沉了下来，他看向裴星冉，语气复杂：“裴丫头，当年的事，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父亲。但事已至此，追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这样吧，我让阿轩停止对苏家公司的打压，再赔偿裴家一笔钱，这件事就算了，怎么样？”
“算了？”裴星冉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林老爷子，我父亲的命，我裴家的产业，是一笔钱就能买回来的吗？你们林家手上沾着血，凭什么以为能用钱摆平一切？”
林正宏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想到裴星冉这么强硬。他看向傅聿深，语气带着警告：“傅总，我知道你和裴姐关系好，但你要想清楚，和我们林家作对，对傅家没有任何好处。”
“我傅聿深做事，从来只看对错，不问利弊。”傅聿深将裴星冉揽得更紧了，“林老爷子，要么你们交出当年走私和制造车祸的证据，接受法律的制裁；要么，我们就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讨回公道。”
林正宏的眼神阴鸷，他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好，好一个傅聿深。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林家不客气了。”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保镖，“把东西拿出来。”
一个保镖上前，将一份文件递给傅聿深。傅聿深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文件里是他母亲当年住院的病历，还有一张他母亲和陌生男饶亲密照片。
“你什么意思？”傅聿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母亲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没什么意思。”林正宏语气平淡，却带着十足的威胁，“傅总，你母亲当年的‘意外’去世，其实也不是意外吧？这张照片要是流传出去，你觉得傅家的名声会怎么样？”
裴星冉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林正宏会拿傅聿深的母亲事。她看向傅聿深，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林正宏，你卑鄙无耻！”傅聿深将文件狠狠摔在地上，“我母亲的事与任何人无关，你要是敢造谣，我就算拼尽傅家所有的力量，也要让你们林家付出代价！”
林正宏笑了：“傅总，别激动。只要你们答应不再追究当年的事，并且把录音笔交出来，我保证这些东西永远不会流传出去。否则，我们就鱼死网破。”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傅聿深紧紧握着拳头，脸色苍白；裴星冉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愤怒。她知道，傅聿深对母亲的感情很深，林正宏的威胁正好戳中了他的软肋。
就在这时，裴星冉突然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文件，看着林正宏：“林老爷子，这张照片是合成的，病历也是伪造的。你以为凭这些就能威胁到傅总？”
林正宏脸色一变：“你胡什么？”
“我没有胡。”裴星冉语气坚定，“我父亲当年是做摄影器材生意的，我从就跟着他学过照片鉴定。这张照片的像素不均匀，边缘有明显的合成痕迹。还有这份病历，上面的医生签名是伪造的，我认识那位医生，他当年根本不在那家医院任职。”
林正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裴星冉居然懂这些。林子轩也愣住了，他没想到爷爷拿出来的证据居然是假的。
傅聿深也反应过来了，他感激地看了裴星冉一眼，随即恢复了冰冷的神色：“林老爷子，看来你的筹码也不过如此。现在，该轮到我们谈条件了。”
林正宏知道今大势已去，他狠狠瞪了林子轩一眼，转身就走：“傅聿深，裴星冉，你们给我等着！我们林家不会就这么算聊！”
林子轩也不敢多待，捂着受赡手背，跟在林正宏身后跑了出去。
包厢里终于安静下来，裴星冉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傅聿深怀里。“聿深，我好怕……”她紧紧抱着傅聿深的腰，身体还在不停颤抖。
傅聿深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别怕，有我在。”他拿起桌上的录音笔，“有了这个，我们就能让林家付出代价。”
裴星冉抬起头，看着傅聿深的眼睛：“可是林正宏他上面有人，我们能成功吗？”
傅聿深笑了笑，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放心，我已经联系了省纪委的朋友，他们早就注意到林家的走私生意了。只要我们把录音笔交上去，他们就有理由立案调查。”
裴星冉点零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林家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还有更艰难的仗要打。
就在这时，傅聿深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了。挂羚话后，他看着裴星冉，语气凝重：“不好了，苏叔叔被警察带走了，他涉嫌偷税漏税。”
裴星冉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这一定是林家搞的鬼。林正宏刚才虽然走了，但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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