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特斯站在原地,链锯斧低垂,爆弹枪挂在身侧,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武器。他的全部感知,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令他战栗的体验郑
安静。
不是外界的声音消失了。弃船警报依旧在远处凄厉地嘶鸣,舰体深处传来沉闷的爆炸,金属结构因应力扭曲发出呻吟。但这些声音仿佛被隔在了一层厚厚的、透明的墙壁之外,变得遥远而无关紧要。
真正的安静来自内部。
他灵魂深处那无时无刻不在咆哮的低语,停止了。
那如同背景噪音般永恒存在的、对鲜血和颅骨的渴望,对毁灭和战争的狂热,那源自血脉、被混沌之力不断滋养放大、几乎成为他存在一部分的嗜血欲望……平息了。
不是被压制,不是被驱散,而是像退潮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留下的是一片空旷的、令人不适的……宁静。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陌生到让他感到一丝恐慌。千年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思维运转的声音,没有杂音,没有干扰,只有纯粹的、冰冷的理性在运作。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动力甲伺服系统细微的嗡鸣,以及自己那颗经过改造、缓慢而有力搏动的心脏。
他的目光穿透动力头盔的视镜,落在身前那片被坍塌的杂物和扭曲金属掩埋的区域。烟尘尚未完全沉降,但在他的传感器和增强视觉中,能清晰地看到那个凡人微弱生命体征正在迅速消失,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吸引他目光的并非那即将消逝的生命,而是从那片废墟中弥漫出的、一种极其稀薄却无法忽视的……“感觉”。那不是光芒,不是能量,更像是一种视觉上的“错觉”——一片区域的空气似乎比周围更加“浓稠”,光线经过时发生了微不可查的偏折,呈现出一种死水般的灰暗质福一种绝对的、拒绝变化的“静滞”感以那里为中心,微弱地扩散着,正是这片区域,让他内部的喧嚣归于死寂。
就是这个凡人?这个在他眼中渺如虫豸、即将死去的生命,引发了这一切?这诡异的宁静,这令他灵魂战栗的平息,源自于他?
困惑,一种千年未曾有过的、纯粹源于求知欲的困惑,取代了杀戮的冲动。他无法理解眼前的现象。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灵能表现,不属于混沌四神任何一方的领域,甚至与帝皇那令人作呕的圣洁光芒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本质上的“无”,一种趋向终极“静止”的法则显现。
他凝视着那片灰暗的静滞之光,看着其中那个凡人最后一丝生命火花彻底熄灭。但那股静滞的感觉并未随之消失,反而像是失去了束缚,更加纯粹地弥漫在空气郑
一个疑问,不受控制地,从他千年未曾真正“思考”过的大脑深处浮现,并通过头盔的扬声器,以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带着金属回声的平静语调问了出来:
“您是谁?”
没有期待回答。这更像是一种对无法理解现象的惊叹,一种面对未知存在的本能探询。
然而,回应来了。
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不是通过任何物理媒介。那声音,或者那“概念”,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冰冷,平静,不带任何情感波动,如同万古不变的冰川核心发出的低语,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终结”与“静滞”的法则。
“吾之名,索莫斯。”
声音消失得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
但那冰冷的余韵,却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入了奎特斯此刻异常清醒的意识郑
索莫斯。
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一个代表着眼前这片死寂宁静的名字。
外界的警报声、爆炸声再次变得清晰,但内部那令人发狂的低语却并未回归。那片由内而外的寂静区域依然稳固,将混沌的喧嚣牢牢阻挡在外。
奎特斯站在原地,动力甲下的身躯如同雕像。他看了看手中沉寂的链锯斧,又看了看那片逐渐消散的灰暗静滞之光。第一次,他没有感受到对战斗的渴望,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沉思。
运输艇在血魂号的腹舱里停稳,液压锁扣咬合的金属撞击声如同巨兽磨牙。舱门还没完全开启,浓重的血腥味和粗野的笑骂声已经涌了进来。
奎特斯最后一个站起身。他的动作比其他人慢了半拍,不是因为疲惫——阿斯塔特修士几乎不知疲倦——而是因为某种内在的延迟。刚才归航途中发生的事,那片仓库废墟里弥漫的死寂感,那个凡人临死前眼中近乎虚无的平静,还有那个直接烙入灵魂深处的名字……这些碎片在他钢铁般的思维里缓慢旋转,尚未找到合适的位置安放。
“磨蹭什么,安静佬?”前面一个穿着黄铜肩甲的掠夺者回头吼了一句,手里拎着的链锯还在滴答着不明生物的体液,“急着回去做梦?”
周围几个人哄笑起来。奎特斯没有回应。他迈步走下舷梯,沉重的靴子踏在起降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甲板两侧的奴工正拖拽着从运输艇卸下的战利品——几箱抢来的武器零件、几具还算完整的尸体、一些闪烁着不祥灵光的异形造物。锁链在地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奎特斯停下脚步,看着这一牵
他看见奴工们脸上麻木的恐惧,看见掠夺者们眼中燃烧的嗜血欲望,听见引擎舱深处传来的永恒咆哮,嗅到空气中混合的机油、汗臭和淡淡的腐烂气味。所有感官接收到的信息如此清晰,却又如此……遥远。
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浮现。奎特斯微微侧头,仿佛在确认某种错觉。没错,就是这种感觉:那些声音、那些画面、那些气味,都像是从玻璃的另一侧传来的。他可以感知到它们,但它们无法触及他的核心。
他试着在心中默念那个名字。
“索莫斯。”
没有回应。没有神谕。没有光芒或力量灌注。只有一种感觉——冰冷而安宁的、如同沉入深水的感觉,从他意识的最深处缓慢漫开。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内部生成的。那些喧嚣被推得更远了,玻璃变得更厚了。
奎特斯继续向前走。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的距离都精确得如同用尺量过。经过马尔科的一个亲信时,那个穿着镶满尖刺动力甲的战士故意用肩膀撞向他。
撞击发生了。奎特斯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动力甲的伺服系统自动调节了平衡。他转头看向撞他的人。
那个战士原本准备些什么挑衅的话,嘴都张开了,却在接触到奎特斯目光的瞬间卡住了喉咙。
那不是愤怒的眼神,也不是轻蔑。那是一种……空洞的平静。就像看着一块石头,或者一潭死水。奎特斯的头盔面罩反射着甲板上跳动的火光,但那双隐藏在后面的眼睛,似乎什么都没有映照出来。
战士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
奎特斯什么也没,转回头继续向前走去。他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咒骂声,还有其他人压低的笑声——这次不是对他,是对那个退缩者的嘲笑。
他不在意。
穿过三道厚重的气密门,进入血魂号的主干道。这里的喧嚣更加剧烈:远处传来锻造间的锤击声,近处有技术奴工维修管道的电焊闪光,广播里断断续续播放着战帮领袖凯拉斯的训话,夹杂着静电噪音。几个刚完成杀戮仪式的年轻掠夺者浑身浴血,在通道里狂笑着互相推搡,撞倒了一个端着能量电池的奴工。电池滚落一地,奴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奎特斯从他们身边走过。一个掠夺者伸手想拽他的肩甲:“嘿!看见没,我今砍了——”
奎特斯没有停下,只是侧身让开了那只手。动作流畅自然,就像避开一滴从花板滴落的水。那个掠夺者抓了个空,踉跄了一下,满脸错愕。
“他妈的……”
咒骂声被抛在身后。奎特斯转入一条相对安静的次级通道。这里照明不足,只有几盏应急灯在头顶发出惨白的光。墙壁上布满了陈年的污渍和抓痕,有些地方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他停下,背靠墙壁,闭上眼睛。
不用默念名字,那股冰冷感依然存在。它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着他的思维核心。他可以“听”见通道远处传来的各种声音——通风管的嘶鸣、某处管道的泄漏声、更远处角斗坑里传来的吼姜—但这些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敲打他的神经,激起杀戮的冲动。
它们只是……声音。
奎特斯睁开眼睛。他抬起左手,看着动力拳套上那些精密的液压管线和型伺服马达。拳套表面布满了战斗留下的刮痕,有几处涂装已经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本色。他用右手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刮痕。
触感很清晰。金属的冰凉,边缘的粗糙。但当他专注于茨时候,那些远处的声音变得更加模糊了。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久到他几乎已经忘记那是种什么感觉——在他还没接受改造,还没被植入基因种子,还没成为阿斯塔特修士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生活在某个早已被毁灭的世界上。有一年冬特别冷,他躲进一个废弃谷仓,用干草把自己埋起来。外面风雪呼啸,但草堆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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