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厅里的血腥香炉永远在燃烧。
那股甜腻混合铁锈的气味从炉口翻涌出来,在空气里缓慢旋转,像是把稀释的血浆加热到沸腾。烟雾在烛火的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在那些悬挂的战利品头颅周围缠绕,像是给它们戴上了半透明的围巾。
奎特斯站在王座下方十步外,动力甲关节锁死,站得像一尊刚刚摆好的雕像。他的盔甲在来这里前仔细擦拭过,表面的划痕和凹陷都清晰可见,但至少没有血污和灰尘——这是一种表态,表示对召见的重视,也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
凯拉斯坐在王座上,没戴头盔。
舰长的脸露在外面,那是一张被战争和改造反复蹂躏过的面孔。左半边还算完整,只是布满了交叉的疤痕,像是用钝刀反复割出来的。右半边则是机械和血肉的混合体:金属颅骨,机械义眼闪着冰冷的蓝光,下巴以下裸露着液压管和电线,话时能看见喉部的发声器网格在轻微震动。
那只完好的眼睛半眯着,像是在打盹,但瞳孔深处有东西在缓慢移动,像藏在淤泥里的毒蛇。
“你最近的表现……”凯拉斯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金属,“很稳定。”
他顿了顿,手指敲击着扶手——那扶手是用某种大型生物脊椎骨做的,敲击时发出空洞的响声,像是敲在空心的树干上。
“太稳定了。”凯拉斯继续,那只机械义眼的蓝光扫过奎特斯全身,“我收到报告,你队的伤亡率是全舰最低,任务完成率最高。但你的战利品陈列室……没有新增任何值得炫耀的头颅。”
奎特斯保持沉默。他知道这不是在询问,是在铺垫。
凯拉斯靠回王座,那只血肉眼睛完全睁开了,瞳孔缩得像针尖。
“效率高于炫耀。”奎特斯,声音透过盔甲传出,平稳得没有起伏。
“效率?”凯拉斯重复这个词,嘴角扯出一个微的弧度,疤痕组织被拉扯变形,“混沌不讲效率,混沌讲奉献。奉献鲜血,奉献颅骨,奉献痛苦。你在为什么奉献,奎特斯?”
王座厅里安静下来。只有血腥香炉燃烧的细微嘶嘶声,还有远处某个战利品头颅里残留的神经末梢偶尔抽搐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悬挂在穹顶的那些头颅最近新增了十几个。奎特斯认出其中几个——是前几因为“作战不力”被凯拉斯亲手处决的冠军。他们的头颅经过处理,皮肤被剥掉,涂上防腐的油脂,眼窝里塞进发光的晶体,在昏暗光线下像一群沉默的观众。
这是无声的警告。
奎特斯的目光扫过那些头颅,然后回到凯拉斯身上。
“我为任务奉献。”他,“任务需要效率,我就提供效率。任务需要鲜血,我就提供鲜血。”
“那血神呢?”凯拉斯问,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什么秘密,“血神想要的是狂热,是杀戮的喜悦,是战斗的荣耀。这些你有吗?”
奎特斯停顿了一秒。
“我有完成任务的能力。”他,“这应该足够。”
凯拉斯盯着他,那只机械义眼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快速计算什么。血肉眼睛则完全静止,像死鱼的眼睛,但深处有更黑暗的东西在涌动。
两人对视了很长时间。
长得足够让血腥香炉的烟雾在王座厅里完成一次完整的循环,从炉口升起,在花板盘旋,然后慢慢沉降,在地面上铺开薄薄的一层红雾。
长得足够让悬挂的战利品头颅里某个残留的神经又抽搐了一次,发出更响的噼啪声,像是垂死的飞蛾在拍打翅膀。
最后凯拉斯靠回王座,摆了摆手。
“算了。”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嘶哑,“至少你还活着,还在战斗。比起那些变成装饰品的废物,你已经算合格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奎特斯左肩——那里有个恶魔面具的装饰,是个被束缚的奸奇恶魔,时刻尖叫着。此刻那个面具的无数复眼正盯着奎特斯,瞳孔里反射着烛火的光芒。
“有个任务。”凯拉斯,“突袭‘千面’卡洛斯的移动要塞。”
奎特斯没话,等着下文。
“卡洛斯是奸奇麾下着名的欺诈巫师,他的要塞在亚空间中随机跳跃,内部布满超越逻辑的陷阱。”凯拉斯继续,“我需要他收藏的一件遗物——‘真实之镜’的碎片。带回来,或者死在那里。”
他从王座扶手的暗格里拿出一块数据板,扔向奎特斯。数据板在空中旋转,奎特斯抬手接住,动作流畅得像接住一片飘落的叶子。
屏幕上是任务简报:坐标,时间,目标描述,还有一张星图——据是要塞内部结构,但标注着“仅供参考,实际状况不明”。
“马尔科会提供情报支持。”凯拉斯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今吃什么。
奎特斯看着数据板。星图很详细,详细得可疑。每条通道都标注了,每个房间都有明,陷阱位置用红色标记,安全路径用绿色标注——就像有人已经把要塞完全测绘好了,只等他们去走一遍。
太完美了。
完美得像是陷阱本身。
“接受任务。”奎特斯,把数据板收进盔甲的存储槽。
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凯拉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哦,还有件事。”
奎特斯停下,回头。
舰长坐在王座上,那只机械义眼的蓝光锁定他的背影。
“维萨里和巴拉克最近走得很近?”凯拉斯,语气很随意,像是在闲聊,“这次任务,他们可以留在船上。好好休息休息。”
话完,他摆摆手,示意奎特斯可以走了。
奎特斯转身离开王座厅。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关上,把血腥香炉的烟雾和烛火的摇曳隔绝在里面。
走廊里的空气清新了些,但依然能闻到那股混合气味——铁锈,机油,还有隐约的血腥。远处传来训练场的吼叫声,还有动力武器碰撞的嗡鸣。
他沿着走廊往回走,靴子的脚步声规律而平稳。
脑子里在回想凯拉斯最后那句话:维萨里和巴拉克可以留在船上。
不是建议,是命令。
是明确的隔离警告。
“静默为甲。”那个声音,然后消失。
奎特斯脚步没停,但目镜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他继续往前走,身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拉长又缩短,像某种不真实的剪影。
通道拐角处,一个人影靠在墙上等着。
马尔科。
那个黄绿色盔甲的冠军抱着胳膊,目镜的红光在阴影里像两滴血。看见奎特斯走过来,他站直身体,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微笑。
“听你有新任务了。”马尔科,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关切,“卡洛斯的要塞……那可不好闯。需要帮忙吗?”
“情报支持就够了。”奎特斯,脚步没停。
马尔科跟上,走在他旁边。
“情报我已经准备好了。”马尔科,从臂甲的数据槽里抽出一块芯片,“更详细的星图,陷阱的破解方法,还有卡洛斯本饶行为模式分析。都是我从……特殊渠道弄来的。”
他把芯片递给奎特斯。
奎特斯接过芯片,没看,直接收了起来。
“谢谢。”他。
“不客气。”马尔科笑着,“毕竟我们都是血魂号上的人,互相帮助应该的。”
两人走到下一个岔路口。马尔科停下脚步。
“祝你任务顺利。”他,目镜的红光闪烁了一下,“活着回来。”
然后他转身走向另一条通道,黄绿色的盔甲很快消失在阴影里。
奎特斯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芯片。的金属片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他把芯片收好,继续朝自己的舱室走去。
走廊尽头传来角斗场的喧嚣,吼叫声和金属撞击声混在一起,像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
奎特斯的舱室里没有开灯。
只有工作台上那个数据板发出微弱的蓝光,照亮周围一片区域。屏幕上是马尔科给的芯片内容——更详细的星图,密密麻麻的注释,还有那些用红色标记的陷阱位置。
维萨里站在工作台旁,没穿动力甲,只穿着那身深蓝色的内衬服。他的手指在数据板上快速滑动,眼睛紧盯着屏幕上的每一个细节。每看一处,眉头就皱紧一分。
巴拉克坐在角落的金属箱子上,工具箱放在脚边。他正在检查自己的动力爪,副钻头伸缩了几次,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但眼睛时不时瞟向数据板,显然也在关注。
“这星图是假的。”维萨里突然,声音很轻,但很确定。
奎特斯转头看他。“确定?”
“确定。”维萨里用手指放大星图的一个区域,“看见这个节点了吗?标注的是‘能量枢纽’,但按照标注的灵能波动数据反推,这里应该是‘幻象生成核心’。如果按照星图走,你会直接撞进最致命的陷阱里。”
他滑动到另一处。
“还有这里。标注的是‘安全通道’,但通道两边的墙壁材料标注错了——用的是低密度合金,实际应该是高密度黑石。黑石会完全屏蔽灵能探测,你在里面会变成瞎子。”
维萨里直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整个星图里至少埋了十七处这样的错误。有些是数据矛盾,有些是物理定律冲突,还有些……”他顿了顿,“是纯粹的恶意误导。比如这个。”
他指着屏幕中央一个用绿色标记的房间。
“标注的是‘宝库’,真实之镜碎片就在里面。但按照周围的结构力学计算,这个房间根本不可能存在——它所在的位置是三条应力带的交汇点,任何建筑都会在那里自然坍塌。除非……”
“除非房间本身就是陷阱。”巴拉克接话,从箱子上站起来,“进去就塌,把人活埋。”
维萨里点头。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数据板的蓝光在昏暗的舱室里跳动,在墙壁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马尔科想让你死。”巴拉克,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气,“而且不是简单的死,是死得很难看,死得毫无价值,死了还要成为笑柄——看,那个连星图都看不懂的蠢货。”
奎特斯没话。他看着屏幕上的星图,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那些精心设计的错误。
这不是临时起意的陷害,是精心准备的谋杀。需要时间收集情报,需要技术知识设计陷阱,还需要权限把假情报塞进任务简报里。
马尔科为此准备了很久。
“你可以拒绝任务。”维萨里,“就星图有问题,需要重新核实。”
“然后呢?”奎特斯问,“凯拉斯会问,为什么只有你能看出问题?马尔科会我污蔑同僚。最后要么任务取消,我被扣上怯战的帽子;要么任务继续,但我得带着这份假星图去送死。”
他关掉数据板。
舱室陷入完全的黑暗,只有几个仪器的指示灯在角落里闪烁,红的,绿的,黄的。
过了一会儿,奎特斯:
“我需要真星图。”
“真星图不存在。”维萨里叹气,“卡洛斯的要塞在亚空间随机跳跃,内部结构随时变化。就算有上一次的测绘数据,这次进去也完全不一样了。”
“那就现测。”
“怎么测?”巴拉克问,“一边走一边画?等你测完,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奎特斯走到工作台另一侧,打开另一个数据板。屏幕上是他从卡洛斯要塞带回来的那本书的扫描件——封面没有文字,内页是那幅球体示意图。
“卡洛斯擅长幻象。”奎特斯,“他的要塞本质是巨大的幻象生成器。幻象需要能量维持,能量流动有规律。找到规律,就能找到真实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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