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风裂谷,名副其实。
当那辆只剩下三个轮子(其中一个还处于半残状态)的“混沌牌魔岩敞篷飞梭”,拖着一路刺耳的摩擦声和滚滚烟尘,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滑行到裂谷入口时,一股蕴含着刺骨寒意与狂躁魔能的罡风,如同无形的巨兽吐息,迎面狠狠撞了上来!
呜——嗷——!
风声凄厉如万鬼哭嚎,瞬间灌满了敞篷车厢(虽然没顶棚,但两侧粗糙的岩壁勉强算车厢)。那风不仅冰冷刺骨,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更带着一股侵蚀性的混乱魔能,疯狂撕扯着体表的灵力护罩。
“嘶!”瑶光指尖的星光护罩剧烈波动,明灭不定,她秀眉紧蹙,不得不加大灵力输出才能勉强维持。即便如此,几缕发丝还是被狂风吹得凌乱飞舞,粘在白皙的脸颊上。
“好冷!这风…有古怪!”李酒冻得牙齿打颤,下意识抱紧了胳膊,感觉那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她之前私藏的那些星髓实验室的能量结晶和机器人残骸,此刻在归藏戒里沉寂着,半点温暖都提供不了。
阿石体魄强横,虽也感寒意,但尚能支撑,只是瓮声提醒:“风里迎魔气碎片,像…刀子。”
车顶的碎颅魔将最惨,他几乎被吹成了人形旗帜,全靠十指死死抠进岩石缝隙才没被卷走。狂风吹得他睁不开眼,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又被瞬间冻成冰碴,模样凄惨无比。“大…大人…嚎风裂谷…罡风蚀骨…魔气乱流…不能…久留啊!”
康哥倒是稳坐“驾驶位”,那刺骨罡风吹到他身前半尺,便被一股无形的混沌力场悄然化解,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没吹动。他看着前方——裂谷入口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的狰狞伤口,两侧是陡峭嶙峋、高耸入暗紫色魔云的黑色岩壁。谷内光线昏暗,灰黑色的罡风打着旋儿,如同无数条狂舞的巨蟒在狭窄的通道内肆虐、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视线所及,不过百丈,再深处便被翻滚的风沙和混乱的魔气彻底遮蔽。
“啧,这‘中央空调’功率开得挺大啊,就是温度调得太低,差评!”康哥点评了一句,尝试着再次往岩石飞梭的驱动核心(那个塞满星辰结晶的凹洞)注入混沌之力。
嗡…嘎吱…砰!咔嚓!
飞梭残存的三个轮子(包括那条裂缝遍布的)猛地转动了一下,车身剧烈一抖,左侧底盘与地面摩擦处瞬间崩裂开一大片碎石!整辆车如同中风般抽搐着,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彻底趴窝了,只剩下驱动核心还在不甘地嗡鸣,带动着车身微微震颤。
“完了!真散架了!”李酒哀嚎,“我就这破石头靠不住!康哥,你的‘混沌牌精品’彻底变‘混沌牌废铁’了!”
“废铁?”康哥跳下车,围着这辆陪伴了他们(或者折磨了他们)一段旅程的岩石飞梭转了一圈,拍了拍那冰冷粗糙、遍布裂痕的车身,一脸惋惜,“怎么能是废铁呢?这分明是完成了它光荣的历史使命!为我们挡过风沙,扛过撞击,还当过毛球的豪华观景台!它是伟大的!”
毛球从他肩膀上跳下来,落到彻底趴窝的飞梭车头那个凸起的角上,用爪子拍了拍岩石,发出“嘤嘤”的轻鸣,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它身上的星辉微微闪烁,那些暗色的纹路似乎也黯淡了一些。
“看,毛球都舍不得它!”康哥煞有介事。
“它分明是舍不得这个最佳‘风口浪尖’观景位!”李酒无情拆穿。
康哥无视了李酒的吐槽,目光投向幽深恐怖的嚎风裂谷:“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过这‘鬼哭狼嚎’大峡谷?靠腿?这风刮得,走路都费劲,还容易被吹成风筝。”
“大…大人…”车顶的碎颅艰难地探出半个脑袋,冻得嘴唇发紫,“裂谷…两侧岩壁…迎有开凿的栈道…是…是巡逻队和运输队走的…风…风些…但…但有守卫…”
“栈道?”康哥眼睛一亮,“有路就行!守卫?正好给我们家毛球加餐!”他搓了搓手,看向瑶光三人,“同志们,考验我们轻功和伪装技术的时候到了!”
“伪装?”李酒看了看自己一身明显不属于魔域的装扮,又看了看瑶光那纯净的星光气质和阿石那磐石般的体格,“我们这样子,怎么伪装?我们是来魔域旅游的文艺考察团?”
“格局!要打开格局!”康哥嘿嘿一笑,走到瘫软在地的岩石飞梭旁,伸手在那巨大的岩石底盘上一拍,“混沌牌…就地取材…魔岩伪装涂料!给我…变!”
七彩星芒一闪而逝。一股混沌之力笼罩了飞梭残骸和周围的几块散落魔岩。在众人(包括碎颅)惊愕的目光中,那些坚硬冰冷的岩石如同融化的黑色蜡油,开始软化、流淌!它们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塑形,迅速覆盖在瑶光、李酒和阿石的身上!
几息之间,三人身上都多了一套风格极其粗犷、甚至可以是“原生态”的“魔岩铠甲”。
瑶光的铠甲相对“精致”些,由细碎的黑色魔岩片构成,贴合身形,勉强勾勒出曲线,但表面依旧凹凸不平,棱角分明,仿佛刚从矿坑里挖出来就套上了。李酒的则像个笨重的岩石桶,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鼻孔,走起路来哐当作响。阿石的最离谱,混沌之力似乎觉得他本身就很像岩石,干脆在他体表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带着尖刺的岩石外壳,让他看起来像一头人立而起的黑色岩石巨熊!
“噗!”李酒看着自己和同伴的造型,差点笑岔气,“康哥!你这‘伪装’…也太硬核了吧?我们这是要去扮演移动的魔域景观石吗?”
“你懂什么?这疆岩石系魔族’!魔域特产!”康哥理直气壮,又指了指车顶的碎颅,“至于你,导航员,下来!给我们当向导!放心,赢岩石系’大佬保护你!”
碎颅战战兢兢地从车顶爬下来,看着眼前这三个散发着岩石气息(物理意义上)的“怪物”,感觉自己离精神崩溃又近了一步。
康哥自己则没有任何伪装,只是随意地收敛了气息,显得平平无奇。他一把拎起还在和岩石飞梭“告别”的毛球,塞进自己怀里:“饭桶,先别点餐,隐蔽点!”
毛球“嘤”了一声,缩进康哥衣襟,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新环境。
在碎颅的指引下,一行人沿着裂谷入口一侧陡峭的岩壁向上攀爬了一段,果然在离谷底约十丈高的地方,找到了一条开凿在坚硬岩壁上的栈道。栈道狭窄,仅容两人勉强并行,外侧是深不见底、罡风呼啸的裂谷深渊。栈道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粉尘,踩上去软绵绵的,显然是常年被魔气罡风吹拂的痕迹。虽然风势比谷底了些,但那刺骨的寒意和混乱的魔能依旧存在。
“心…前面…有哨卡…”碎颅压低声音,指着栈道前方一个拐弯处,那里隐约可见一处向外凸出的岩石平台,平台上似乎有火光和人影晃动。
康哥点点头,示意众人放轻脚步,收敛气息(主要是瑶光和李酒,阿石本身就没什么气息外泄)。他们如同几块移动的黑色岩石,悄无声息地沿着栈道向前摸去。
拐过弯角,哨卡的全貌出现在眼前。平台不大,靠岩壁一侧挖了个浅浅的石窟,里面燃着一堆惨绿色的魔焰,散发着微弱的暖意(或者诡异的寒意)和硫磺味。石窟外,两名穿着制式骨甲、手持骨质长矛的魔兵正缩着脖子,背对着魔焰烤火,嘴里骂骂咧咧。
“这鬼气!嚎风季还没到呢,风怎么就这么邪性!”
“就是!冻死老子了!该死的巡逻任务,好处都让那些骑鸟的捞了,苦差事都轮到我们这些站岗的!”
“听刚才空巡队那边有动静?好像看到裂风百夫长带人下去了?”
“谁知道呢,估计又是哪个不开眼的蠢货闯进魔域了吧?死定了!”
康哥给瑶光和李酒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留在拐角后。他自己则带着阿石(岩石巨熊形态)和碎颅,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沉重的脚步声(主要是阿石的)立刻引起了哨兵的注意。
“谁?!”两个魔兵警觉地转身,长矛指向声音来源。当看到碎颅时,他们愣了一下:“碎颅队长?您怎么…?” 随即,他们的目光就被碎颅身后那高大得离谱、浑身覆盖狰狞尖刺岩石铠甲的“怪物”(阿石)吸引了,眼中充满了惊疑和警惕。
碎颅硬着头皮,努力摆出队长的架子,清了清嗓子:“咳!奉…奉裂风百夫长紧急命令!护送几位…几位‘岩魔’大人前往魔山!有要事面见魔主!速速放行!”
“岩魔大人?”哨兵狐疑地打量着阿石那极具压迫感的造型,又看了看旁边气息内敛、看似平平无奇的康哥(自动忽略),最后目光落在碎颅身上,“队长,口令!”
“口…口令?”碎颅额头瞬间冒汗。不同巡逻队、不同时间段的口令都不一样,他哪里知道这里的口令是什么!
就在碎颅支支吾吾,两个哨兵眼神越来越不善,长矛上的魔纹开始微微亮起时,康哥突然上前一步,脸上堆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着那两个哨兵道:“口令?什么口令?我们岩魔一族办事,从来不需要口令!看这个行不行?”
他话的同时,右手在身后对着拐角处隐蔽地勾了勾手指。
下一刻!
“嘤嘤嘤——!”
一道的白影如同闪电般从康哥衣襟里射出,目标直指石窟里那堆燃烧的惨绿色魔焰!
毛球!它刚才缩在康哥怀里,眼睛就一直盯着那堆魔焰,星辉中的暗纹微微闪烁,似乎对那火焰中蕴含的特殊魔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此刻得到康哥的“暗示”(或者放纵),再也按捺不住吃货的本能!
在两名哨兵惊愕的目光中,毛球如同乳燕投林,一头扎进了那堆惨绿色的魔焰之中!
呼啦!
没有想象中的焚烧,更没有惨剑那看似凶戾的魔焰,在接触到毛球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剧烈地摇曳、收缩!火焰中精纯的阴寒魔能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毛球那的身体!
眨眼之间,石窟内那堆提供着微弱“暖意”的魔焰,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撮黑色的灰烬,和一只蹲在灰烬上、意犹未尽地舔着爪子、身上星辉中暗纹又亮了几分的毛球。
石窟内外,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裂谷深处罡风的呜咽声还在回荡。
两名哨兵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手中的骨质长矛“哐当”一声掉在栈道上。他们赖以取暖、象征哨卡存在的魔焰…被一只巴掌大的、毛茸茸的白球…当点心给吃了?!
碎颅也看傻了,脑子一片空白。
“喏,你看,我们岩魔族的‘宠物’都觉得你们的取暖方式太落后了。”康哥耸耸肩,一脸“你看吧我就”的表情,“现在,我们可以过去了吗?还是,你们也想试试被‘净化’取暖的滋味?”他笑眯眯地看向那两个呆若木鸡的哨兵,眼神“和善”。
两个魔兵看着康哥那“和善”的笑容,又看了看灰烬上那只正歪着脑袋、用纯净(但在他们眼中无比恐怖)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毛球,浑身一哆嗦,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开,让出了通往栈道深处的道路,声音带着哭腔:“大…大人!您请!您请!的有眼无珠!挡…挡了岩魔大饶路!罪该万死!”
“懂事!”康哥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拐角招招手,“同志们,开路!”
瑶光和李酒憋着笑,从拐角后走出。李酒身上的“岩石桶”铠甲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在寂静的哨卡里格外清晰,吓得那两个魔兵又缩了缩脖子。
康哥弯腰,把还在回味“魔焰饼干”滋味的毛球捞起来,塞回怀里,然后大摇大摆地带着伪装成“岩石系魔族”的队,从两个噤若寒蝉的哨兵中间穿过,踏上了通往裂谷另一赌栈道。
等他们走远,消失在昏暗的栈道深处,两个哨兵才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软在地,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堆魔焰灰烬。
“岩…岩魔族?什么时候…出了这么恐怖的宠物?”
“碎颅队长好像…被挟持了?”
“管他呢!那白球太邪门了!赶紧…赶紧报告百夫长…不,直接报告魔山守卫吧!就…就有恐怖白色深渊魔兽入侵!一口吞了我们的哨卡魔焰!”
栈道上,康哥一行人顶着罡风继续前校
“康哥,你太坏了!故意放毛球去吓唬他们!”李酒在哐当作响的“岩石桶”里声笑道。
“什么叫吓唬?那是帮他们改善取暖方式!环保节能懂不懂?”康哥义正词严,“再了,效果不是很好吗?兵不血刃!”
瑶光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裂谷出口光亮,以及出口外那若隐若现、更加巨大狰狞的万骸魔山轮廓,低声道:“康哥,过了裂谷,就是魔山范围了。守卫必然森严,我们这身‘伪装’…”
“放心!”康哥拍了拍自己毫无防护的胸膛,一脸自信,“等会儿出了裂谷,哥再给你们搓个更拉风的‘混沌牌’交通工具!保证比那破石头飞梭强一百倍!名字我都想好了,就江‘混沌牌魔骨滑板车’!敞篷,节能,零排放,自带导航(指碎颅),还能当武器砸人!怎么样?”
李酒:“……”
瑶光:“……”
阿石身上的岩石铠甲似乎都沉重了几分。
车顶导航员碎颅,听到“滑板车”三个字,眼前已经开始阵阵发黑,感觉自己的魔生即将迎来更加颠簸和绝望的篇章。
裂谷出口的光亮就在眼前。罡风的嘶吼声中,似乎还隐隐夹杂着某种低沉、压抑的号角声,从魔山方向传来。毛球在康哥怀里,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脑袋突然转向魔山的方向,星辉中的暗纹再次变得明亮而急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渴望与警惕的呜噜声。这一次,连瑶光腰间那沉寂的星髓秘钥挂坠,也极其轻极微地、连续地颤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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