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宝儿蹦跳着走下山道，两个揪揪一甩一甩，像两只不知疲倦的羊角。刚拐进市区街口，肚子就“咕”地叫了一声，她摸了摸包袱：“得，正义干饭两不误。”
街角那家老面摊还在冒热气，老板正拿长筷子搅锅里的汤。欢宝儿熟门熟路地搬了个板凳坐下，甩出五块钱：“老规矩，牛肉加蛋，青菜多来点！”
等面的工夫，她把桃木剑横放在腿上，顺手从包袱里掏出裂开缝的罗盘。指针静悄悄的，黑灰也不动了，像是睡饱了正在打盹。她用指尖轻轻敲了敲盘面，低声：“你再装死，我可要给你贴暖宝宝了。”
面条端上来时腾起一团白雾，欢宝儿吹了两口，刚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牛肉，忽然听见身后脚步急促。
“欢宝儿！”
她头都没回，咬着筷子含糊道：“阿明叔叔，您这鞋底快磨出火星子了，慢点跑。”
阿明喘着粗气在她旁边停下，领带歪到肩膀上，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文件袋。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出事了。”
“啥事？”欢宝儿夹起荷包蛋，心地咬掉一角，“先好，要是又想让我给报社写‘震惊！某道士竟靠算命月入十万’这种标题，我可要收费了。”
“不是那种事。”阿明一屁股坐下，手指敲着文件袋，“我查到了黑暗势力的尾巴——还没断干净。”
欢宝儿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手，然后慢悠悠把罗盘搁在膝盖上，轻轻一转。指针晃了半圈，停住，微微颤动，但没变黑。
她抬眼看了看阿明的脸色：“你最近是不是熬夜太多？眼底下这片青，比我画的镇魂符还阴。”
“我没被控制！”阿明急了，“这次是我主动查的！有个线人半夜塞给我这个——照片、录音，全在这儿！地下密室，墙上画满符文，还迎…还有供桌上的娃娃，眼睛会动！”
欢宝儿眨眨眼：“你的是古曼童吧？上次那个黑风养的，长得跟年画孩似的，笑得能把人魂吓歪。”
“对！就是那种！”阿明声音发紧，“但他们现在藏得更深了，在城西废弃工厂下面，连通风口都改成了风水煞位，专门挡外人探查。”
欢宝儿没话，从包袱里抽出桃木剑，用剑尖在水泥地上划了个简易卦象。三横两竖，中间歪了一撇。
“嗯。”她点点头，“卦你没撒谎，但也没全实话——你怕什么？”
阿明愣住。
“问三句。”欢宝儿举起手，一根手指点出去，“为啥查这事？”
“因为……我欠你一次。”阿明声音低下来，“也欠那些被他们害过的人。”
欢宝儿掐了个诀，眯眼看他眉心，一道淡淡的青光闪过。
第二根手指伸出：“你见着啥了？”
“我潜进去拍了段视频。”阿明哆嗦着手打开手机，调出一段模糊画面，“你看，那个娃娃……它刚才明明背对着我，我一转身，它就转过来了，嘴角还往上扯。”
画面晃得厉害，只能看清一个红衣人坐在香炉后，脸涂得雪白，嘴唇鲜红。欢宝儿盯着看了三秒，忽然伸手按住屏幕：“等等，香炉右边那块砖，是不是比别的凸出来一点？”
“你……你怎么知道？”
“那是引灵位。”她收手，语气轻零，“专门用来接阴气的暗格，埋了怨骨的话，娃娃能活三。超过时间，就得换新‘饲料’。”
阿明脸色发白：“所以他们还在抓人？”
“不一定。”欢宝儿摇头，“也可能是养‘东西’，比方……把死饶执念炼成气，喂给主阵。”
她第三根手指点出：“最后问你——你怕啥？”
阿明沉默几秒，嗓音沙哑：“我怕……我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前两晚上，我梦见自己站在祭坛中间，手里拿着刀，可我不知道我想砍谁。”
欢宝儿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行了，你过关了。”
她把罗盘放到手机上方，闭眼默念几句，手指在盘沿轻叩三下。片刻后，裂缝里渗出一丝极细的黑灰，像烟一样绕着盘心缓缓打转，最后稳稳指向西边。
“阴流没散。”她睁开眼，“他们确实在那儿，而且……阵眼已经开始吸气了。”
“那咱们现在就去？”阿明握紧拳头。
“咱？”欢宝儿瞥他一眼，“你当我是带你去团建？”
“可我能当内应！我知道通道位置！”
“你现在这状态，进去五分钟就能被读心。”她从包袱深处摸出一张黄纸符，背面用红笔歪歪扭扭写了行字，“这是加厚版护身符，我昨晚边看动画片边画的，保质期七，防洗脑，防幻听，防突然想当邪教教主。”
她把符塞进阿明衬衫口袋：“贴肉放，要是哪听见脑子里有人夸你‘生王者之相’，立刻念背面那句‘我不信我不听我要回家吃饭’，懂吗？”
阿明低头看着符，嘴角抽了抽：“这咒语……是你编的？”
“我师傅，最有效的咒语，得接地气。”她一本正经，“比如‘赶紧退散别耽误我吃火锅’，威力翻倍。”
阿明终于笑了下，把符仔细折好，塞进贴身内袋。
欢宝儿这才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在几个名字上悬了悬，最后啪啪啪打出一行字，群发出去：
【速归，有事。老地方见。】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抬头看向西边际。云层压得低，灰蒙蒙一片。
“本来还想找个幼儿园混几，体验下课间操是啥滋味。”她嘟囔，“看来得再等等。”
阿明看着她：“你不害怕吗？他们可是冲你来的。”
“怕啊。”她耸耸肩，“但我更怕他们把我师傅送的罗盘弄坏了，修都不好修。”
她收起罗盘，背好包袱，桃木剑在背后轻轻晃荡。路过面摊时，她回头喊了声：“老板！打包一份牛肉面，加蛋加肠，我路上吃！”
阿明跟着站起来：“真不去看看那个据点？”
“现在去？”欢宝儿翻白眼，“你是想让我顶着一头汗冲进去，还是想让敌人先笑死？”
她接过打包盒，心翼翼放进包袱侧袋，拍拍鼓鼓囊囊的布包：“等队友到齐，咱们搞个突袭套餐——灯光、音乐、开场白都安排上。”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新消息来自未知号码，只有一张模糊截图：一间昏暗房间，墙角摆着一只红漆木箱，箱盖半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图片下方，一行字：
【你找的东西，我一直替你留着。】
欢宝儿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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