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车厢轻轻晃动,灯光照在欢宝儿脸上,她眨了眨眼,把额头前一缕散开的头发拨到后面。包袱放在腿上,半截桃木剑用红绳绑得整整齐齐,插在侧袋里。她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罗盘,凉凉的,稳稳的。
手机震了一下。
她掏出来,屏幕快没电了,电量条只剩一条细线。来电显示:赵老板公司。
她盯着那名字看了两秒,按了接听。
“喂?”
“哎哟!是欢宝儿姐吗?”电话那头声音亮得差点刺耳朵,“我是赵总办公室的林啊,您还记得我吗?上次您来公司看风水,我还给您倒过水呢!”
欢宝儿点点头,又想起来对方看不见,声:“记得。”
“太好了!”林语气一下子拔高,“我可得赶紧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咱们上次那个新项目,就是您布完局的那个写字楼,开业才三,业绩直接冲上去了百分之三百二十!”
欢宝儿眼睛睁大了。
“客户都进门就感觉舒服,员工也不吵架了,连保洁阿姨都垃圾桶都不臭了!”
“垃圾桶……不臭了?”
“对啊!是气场流通了,浊气排出去了!”林笑得合不拢嘴,“我们老板今早上开会都了,这回真是请对人了!要不是您点出财位压着电梯井,现在还不知道卡在哪儿呢!”
欢宝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左脚大脚趾还是露在外面,但她没去藏。
她声问:“真的有用?”
“哪能骗您啊!”林声音更激动了,“财务部昨算账都惊了,本来预估一个月才能回本,现在十就打平了!连隔壁竞争对手都派人来‘参观装修’,其实就是偷看格局!”
欢宝儿嘴角慢慢翘起来。
她想起那站在写字楼大厅,仰头看花板上的灯阵,师傅教的九宫飞星图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她东边少个绿植,西角多盏暖灯,会议室门不能正对电梯口。当时赵老板还半信半疑,结果她走后第三,公司签了个大单。
“所以啊,”林顿了顿,“赵总了,以后所有新项目,都要请您来做风水顾问!正式的那种!合同、盖章、发票全套走,待遇从优!”
欢宝儿愣住:“顾……问?”
“对!首席风水顾问!”林得一本正经,“我们准备成立一个‘环境能量优化部’,您当负责人,专门负责集团所有地产项目的布局调整!”
“环境……能量优化?”
“就是风水!”林压低声音,“但对外不能叫风水,得包装一下,不然工商局不让注册。”
欢宝儿忍不住笑了。
她抱着包袱,脑袋靠在车厢壁上。外面路灯一晃一晃地掠过,像时候道观前那串灯笼。
“可是……”她迟疑了一下,“我才三岁半。”
“您这年龄是劣势吗?”林反问,“您看看那些老道士,哪个有您准?哪个有您快?上次您一眼看出地下停车场缺火元素,立马建议加红色地砖和环形车道,结果呢?车位出租率翻倍!人家以为是设计新颖,我们可清楚,那是您改了气脉!”
欢宝儿没话,手指绕着包袱带打圈。
她想起师傅过的话:本事不在年纪,而在心正。
“那……我要干啥?”
“下一步有个新商业综合体,五万平,十二层楼,明年动工。”林,“我们想请您提前做整体风水规划,包括主楼朝向、中庭布局、商铺分布、甚至员工餐厅灶台位置!全听您的!”
欢宝儿眼睛亮了。
“还能管灶台?”
“当然!厨房属火,火生土,土旺财嘛!”林念得头头是道,“您咋摆就咋摆,我们施工队绝对照办!”
她认真想了想:“那得放个铜葫芦。”
“铜葫芦?”
“挂在灶台上方,挡油烟煞。”她语气笃定,“还要在东南角摆三盆发财树,别用塑料的,要活的。”
林飞快记下来:“好嘞!都记下了!”
列车开始减速,报站声响起。
“我得下车了。”欢宝儿。
“行!那我们明安排会议?您看什么时间方便?我们可以派车接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破布鞋,又摸了摸桃木剑。
“明……我要去菜市场。”
“啊?”
“师傅让我买白菜。”她认真地,“他吃了清心。”
林愣了两秒,哈哈笑出声:“行行行,那后?我们把方案初稿准备好,您来指点!”
“嗯。”她点点头,“你们别把会议室空调开太低,我怕冷。”
“记住了!调到二十六度!”
电话挂断。
欢宝儿把手机塞回包袱夹层,抬头看车厢广告牌,还是那句“城市平安夜”。她拍了拍怀里的罗盘,轻轻了句:“听见没,咱也有部门了。”
列车停稳,门打开。
她站起来,拎起包袱,往车门走。刚迈一步,手机又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还是赵老板公司。
“又怎么了?”她接起来。
林的声音带着点紧张:“欢宝儿姐,刚才技术部提了个问题……他们,新项目地下二层要做数据中心,服务器特别多,电磁场很强,会不会冲了风水?”
欢宝儿停下脚步。
她站在车门口,一只手抓着扶手,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服务器?”她问。
“对,全是铁架子,通着电,嗡嗡响那种。”
她想了想,:“放五只乌龟。”
“乌……龟?”
“陶瓷的,背上画八卦。”她语气平静,“每排机柜中间摆一只,头朝南。再在房间西北角挂个风铃,竹子做的,每中午摇一次。”
车厢广播开始催促下车乘客。
“别的呢?”林赶紧问。
欢宝儿望着站台上一个卖烤红薯的大爷,烟雾袅袅升起。
她:“让运维的人,上班前喝半杯温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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