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章 远行前夜
洪荒历，巫妖量劫后期，霜降后第三十三日，戌时三刻。
悬巢城，华胥宫议事殿。
搭位于悬巢城正中心，高九丈九尺，取九九至尊之意。殿身以整块“青玄石”雕琢而成，通体呈暗青色，表面刻满人族渔猎、农耕、筑城、织造等文明演进图景。殿顶铺赤金琉璃瓦，四角飞檐各蹲一尊青铜异兽——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皆口衔明珠，夜放光华。
此刻殿内灯火通明。
九盏青铜蟠螭灯悬挂殿顶，灯内燃烧的并非凡火，而是以“地火精魄”为芯的“长明焰”，火光稳定而明亮，将殿内映照得纤毫毕现。地面铺着整张的“赤炎熊王皮”鞣制的地毯，赤红如火，踏之无声。殿中无柱，唯东西两壁各立九面丈许高的青铜屏风，屏风上以浮雕手法刻画着《山海经》中的奇珍异兽、山川地理。
大殿正北，设三级玉阶。
玉阶之上，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案，案后并无座椅，只铺着一张完整的“白虎皮”。白虎虽死，虎威犹在，皮毛间隐隐有风雷之气流转。
昊此刻并未坐于案后。
他披着一件素白麻衣，负手立于殿中，仰头看着殿顶正中那幅巨大的“洪荒星图”浮雕。星图以星辰铁粉末勾勒，又以夜明珠镶嵌主星之位，在灯火映照下，三百六十五颗主星皆泛着淡淡的银辉，与真实夜空隐隐呼应。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平稳许多。三日调养，辅以格物院秘藏的“九转还魂丹”与“紫府温神散”，总算将反噬造成的元神损伤修复了七成。余下三成，需水磨工夫慢慢温养，急不得。
殿中除昊外，还站着三人。
左侧是一位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壮汉。他面如古铜，浓眉环眼，颔下虬髯如钢针般根根竖起，身穿赤红色兽皮短褂，裸露的双臂肌肉虬结，仿佛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正是燧人氏，人族三祖之首，专司“火师”与战事，修为大罗金仙初期。
右侧并肩站着两人。
靠外的是个略显佝偻的老者，灰发稀疏，面庞消瘦，双目却炯炯有神。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葛布长衫，双手拢在袖中，十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与疤痕。正是有巢氏，人族三祖次席，专司营造与工程，修为大罗金仙初期。
靠内的则是一位中年妇人。她身材适中，面容温婉，眼角虽有细纹，却难掩年轻时的秀丽。一头乌发在脑后盘成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根木簪，身穿素色麻衣，外罩一件以“柔丝草”编织的淡青色披风。正是缁衣氏，人族三祖之末，专司纺织与民生，修为大罗金仙初期。
三人此刻皆神情肃穆，目光紧盯着昊的背影。
他们都知道，今日之会，非同可。
自百年前昊带领人族于废墟中崛起，建华胥国，立格物院，开创“科学修仙”之道以来，从未有过如今日这般……山雨欲来的凝重气氛。
“三日前，工殿之事，你等已知晓。”
昊的声音缓缓响起，依旧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如金铁交鸣。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
燧人氏最先开口，声音洪亮如钟：“昊师，那‘量尺’当真引动晾反噬？可曾伤及根本？”
这位火师之首性子最直，担忧也最直接。
“反噬确有其事，但尚在可控范围。”昊微微颔首，“量尺初成，需以星辰法则试锋，验证其‘观测、解析、量化’之能。测试结果……超出预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此尺确能捕捉地法则波动，并将其转化为可视、可读、可算之数据。三日测试，共采集星辰法则样本三百六十组，解析出基础波动规律十七条，推演出星辰运行与大地灵脉的隐性关联九处。”
“但……每深入解析一层，反噬之力便强上一分。至第七层时，工殿‘周星斗观测大阵’崩毁，四面观星琉璃壁碎裂，若非太极道韵及时调和，恐有尺毁人伤之危。”
燧人氏三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虽不通高深阵法与法则推演，却知“道反噬”四字的分量。那是洪荒地对“逆而斜者的本能排斥，轻则道基受损，重则身死道消。古往今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便是折在这“反噬”二字上。
“如此凶险……昊师，此尺是否……”缁衣氏面露忧色，欲言又止。
“是否该暂缓使用？”昊替她出后半句，却是缓缓摇头，“不，正因其凶险，正因其触及道禁忌，才证明……我们走的路，是对的。”
他走到紫檀木案前，从案上拿起那柄暗金色的量尺。
尺身流光内敛，混沌眼深邃，仿佛一只沉睡的凶兽。
“洪荒万古，修士修行，皆讲究‘感悟道’‘顺应自然’。何为道？何为自然？无人能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但我不这么认为。”
昊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银辉流转。
“地运转，有其规律。日升月落，潮起潮退，草木枯荣，生死轮回……这一切，都该有迹可循，有法可依，有数可算！”
“量尺，便是要‘量’出这地法则之‘数’，‘算’出这洪荒运转之‘法’！”
“此路或许艰难，或许凶险，或许为地所不容……但，这才是真正的‘格物之道’，这才是人族该走的……自强之路！”
话语铿锵，掷地有声。
燧人氏三人闻言，皆是身躯一震，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是啊，人族自诞生以来，便如蝼蚁般在万族夹缝中求存。拜神，神不屑；求仙，仙不理；便是女娲圣母造人，也不过是顺应道，补全造化罢了。
直到百年前，昊横空出世。
他不拜神，不求仙，只带着人族，以双手，以智慧，以那套迥异于传统的“格物之道”，硬生生从废墟中杀出一条血路，建起华胥国，立起格物院，让孱弱的人族，有了与妖族、巫族平等对话的资格。
这条路，本就逆。
又何惧……再多逆一些？
“昊师之言，燧人谨记！”壮汉单膝跪地，声音如铁。
“有巢愿随！”老者躬身长揖。
“缁衣亦然！”妇人盈盈下拜。
三人心意，表露无遗。
昊微微颔首，伸手虚扶：“起来吧。今日召你三人，非为表决心，而是……交代后事。”
后事？
三人猛地抬头，眼中皆露惊色。
“量尺初成，但尚有诸多不足。”昊摩挲着尺身，缓缓道，“其一，感知阵列虽能捕捉法则波动，但对‘高频’‘高能’法则的捕捉精度不足三成；其二，编译阵列虽能转化灵能曲线，但转化过程中的‘信息损耗率’高达四成七；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抬头，看向殿顶星图。
“此尺以‘大巫指骨’为基，以‘混沌晶石’为核，虽能承载法则，却终究是‘死物’。若要真正发挥其能，需寻一处‘法则显化’‘道韵成’之地，以地为炉，以法则为火，对其进行最后的‘道韵淬炼’。”
“而洪荒之中，符合此条件之地，唯有一处——”
昊的声音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不周山。”
三人心头巨震。
不周山！
洪荒柱，盘古脊柱所化，万道源头，亦是……万劫之地！
“昊师欲往不周山？”燧人氏急道，“不可！古籍有载，不周山乃巫族圣地，十二祖巫部落皆有重兵把守，严禁外族登山！山中更赢法则风暴’‘魔神残煞’等绝地，便是大罗闯入，亦有陨落之危！”
“我知道。”昊平静道，“但，不得不往。”
他走到殿中那幅巨大的“洪荒全图”前——此图以整张“洪荒犀牛皮”鞣制而成，长三丈，宽两丈，上面以秘法标注着洪荒各处的山川地理、势力分布、险地绝境。
昊的手指，点在图中那座接连地的山峰标志上。
“不周山，不仅是法则之源，更是……材料宝库。”
“量尺要完善，需三种核心材料：一为‘混沌晶石’提纯后的‘混沌源晶’，此物唯不周山深处可能孕育；二为‘盘古玉髓’，乃盘古脊柱精华所化，可强化尺身与法则的亲和度；三为……‘开道纹’。”
“开道纹？”有巢氏一怔，“那是何物？”
“盘古开辟地时，斧刃划过混沌，留下的最原始、最本源的‘法则刻痕’。”昊解释道，“若能寻得一丝，融入量尺，此尺便不再是‘观测’之器，而是……‘干涉’之器。”
干涉法则！
三人瞳孔骤缩。
若真能干涉法则，那量尺的威能，将提升到何等恐怖的地步？届时，或许真能如昊所言——丈量地，解析大道！
“所以，不周山，我必往。”昊斩钉截铁，“但此行凶险，归期难料。少则三年五载，多则……十载，数十载，亦未可知。”
他转身，目光扫过三人。
“我走之后，华胥国政，便托付于你三人。”
“燧人氏，你主战事与边防。谨记八字——外示以弱，内修其强。妖族、巫族，乃至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若有试探，可退让，可周旋，但若敢越雷池一步……便以雷霆之势，斩其爪牙！”
“有巢氏，你主营造与工程。悬巢城防御体系需再升三级，尤其是‘万象归藏大阵’与‘周星斗观测大阵’的联动，必须在我归来前完成。此外，加紧‘地下避难所’与‘秘密逃生通道’的修建，以防不测。”
“缁衣氏，你主民生与内政。格物院的‘科学修仙’体系需加快推广，尤其是‘神藏’开启之法与‘道兵’训练大纲，要尽快形成完整传常粮食储备、医疗体系、民生基础……这些，是人族立足之本，万不可松懈。”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
三人肃然领命。
“另有一事。”昊的声音忽然压低，“除明面上的国政外，还有一项……‘暗线’任务。”
他翻手取出三枚巴掌大的青铜令牌，分别递给三人。
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古篆“密”字，背面则是复杂的符文阵粒入手沉重，隐隐有空间波动散发。
“此乃‘密令符’，内蕴我一丝神念，唯你三人可启。”昊沉声道，“我已在洪荒各处，暗中布置了七支‘金仙队’，专司收集巫妖大战遗留的强者尸骸、精血、内丹，以及勘探矿脉、采集珍稀灵材。”
“此任务代号‘薪火’，为最高机密，除你三人外，不得透露给任何人。”
“七支队，皆由绝对忠诚之人率领，且皆已施加‘万象归藏符’伪装。他们每隔三月，会通过‘虚空传讯阵’将收获送回，存入万象阁地底秘库。”
“你三人之任务，便是接收、清点、归档这些物资，并以此为基础，在悬巢城地下……秘密构建一处‘文明火种库’。”
文明火种库？
三人面面相觑，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昊师，这是……”有巢氏声音干涩。
“以防万一。”昊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洪荒局势，暗流汹涌。巫妖大战虽暂时平息，但两族仇恨已深，迟早会再起战端。而人族……在这等量级的大劫中，不过是大一点的蝼蚁。”
“若真到了那一，若华胥国真有不测……这处‘火种库’，便是人族文明延续的……最后希望。”
殿内一片死寂。
唯有九盏长明焰燃烧的噼啪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三人握着手中的密令符，只觉得这的令牌，重若千钧。
那是……整个人族的未来啊。
“好了，该交代的，都已交代。”
昊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明日黎明，我将悄然离境。对外可宣称我在工殿闭关，参悟大道，归期不定。国内一切事务，皆由你三人共议决断。”
“若有急事，可催动密令符，我纵在亿万里外，亦能感知。但……非生死存亡之事，莫扰我。”
话音落下，昊不再多言。
他最后看了一眼殿中三人，看了一眼这座他耗费百年心血建起的华胥宫，看了一眼窗外那座灯火阑珊的悬巢城。
而后，转身，走向殿后密室。
背影孤寂，却挺拔如松。
同一时刻，洪荒北域，北冥深渊边缘。
金鹏已逃了三三夜。
背后那对金翅虚影，此刻已暗淡无光，翎羽间流转的金风剑气也稀薄近无。他面色惨白如纸，嘴角、眼角、耳孔皆有淡金色的血丝渗出——那是强行催动本源、又连遭寒气侵蚀导致的内伤。
在他身后百里，那只冰凰残魂的意志显化，依旧紧追不舍。
不过，它似乎对“北冥深渊”有着本能的忌惮，追至深渊边缘百里处，便放缓了速度。三只冰瞳死死盯着金鹏逃遁的方向，幽蓝光束不时射来，却因距离太远，威力大减，被金鹏勉强躲过。
但金鹏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本命精血损耗过巨，法力十不存一，更麻烦的是侵入体内的“玄冥寒气”，正不断冻结他的经脉、腐蚀他的道基。若非他以“金风裂空诀”强行压制，恐怕早已化作冰雕。
“必须……找到一处……暂时藏身之地……”
金鹏强提精神，鹰目扫视下方。
此刻他正飞行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冻土之上。这里已是北冥深渊的边缘地带，大地呈诡异的漆黑色，仿佛被墨汁浸染过。冻土表面布满纵横交错的裂痕，裂痕深处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透出——那是地底熔岩与极致寒气对冲形成的“冰火奇观”。
更远处，可以看见一道横亘地、仿佛将世界切割两半的……黑暗幕。
那就是北冥深渊。
传闻那里是洪荒的“尽头”，是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绝对死地。深渊之中，沉睡着自开辟地以来便存在的古老魔神残骸，它们的怨念与死气交织，形成足以吞噬一切的“归墟之力”。
金鹏不敢靠近。
他现在的状态，若被归墟之力沾染一丝，立刻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那里……有个冰洞……”
金鹏的目光，忽然锁定下方一处不起眼的冰壁。
冰壁位于两座冰山夹缝之间，洞口被垂落的冰凌遮掩，若非他目力超凡，几乎难以察觉。更重要的是，那洞口周围，竟然隐隐迎…微弱的空间波动！
不是然形成的空间裂缝，而是……人为布置的阵法残留！
“簇……曾有人来过？”
金鹏心中一动，强提最后一丝法力，朝着冰洞俯冲而下。
在触及洞口的刹那，他右手凌空划出一道玄奥符文——那是昊传授的“破禁手印”，可破解大多数基础阵法。
符文没入冰凌。
“嗡——”
冰凌微微一颤，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
金鹏闪身而入。
洞内竟别有洞。
洞口虽窄，内部却是一个约莫十丈见方的冰室。冰室四壁光滑如镜，隐隐有淡蓝色的符文在冰层深处流转——那是一种古老的“冰封禁制”，可隔绝气息，隐匿行踪。冰室中央，竟有一张完全由寒冰雕琢而成的石床，床上铺着一张完整的“雪狐皮”，狐皮洁白如雪，纤尘不染。
更让金鹏惊讶的是，冰室角落，竟然堆放着一些……生活用具。
一个缺了口的陶碗，半截烧焦的木棍，几块打磨光滑的黑色石头，以及……一枚巴掌大、通体赤红、表面有火焰纹路的……令牌！
金鹏瞳孔骤缩。
他认得那令牌的样式——那是……“妖族庭”的制式令牌！而且从火焰纹路的复杂程度判断，持令者的身份……不低！
“簇……曾是某位妖族大人物的……临时洞府？”
金鹏心中震撼，心翼翼地走上前，拾起那枚令牌。
令牌入手温热，竟有驱散寒气之效。正面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三足金乌，背面则是一行古老的妖文——
“巡使·赤阳”
巡使！
金鹏心中剧震。
妖族庭之中，“巡使”乃是一等一的实权职位，非金仙巅峰不得担任，专职巡视洪荒，监察万族，权柄极大。而“赤阳”之名，他在古籍中见过——那是这个时期，妖族鼎盛时，十大巡使之一，修为……大罗金仙！
一位大罗金仙，为何会在北冥深渊边缘，开辟这样一处简陋的临时洞府？
他在……躲避什么？还是……在寻找什么？
金鹏目光扫过冰室，忽然落在冰床之下。
那里，冰层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厚一些。
他蹲下身，右手并指如剑，一缕金风剑气透出，缓缓切割冰层。
冰层坚硬异常，但金鹏的剑气更加锋锐。约莫半炷香后，冰层被切开一道三尺深的缝隙。
缝隙深处，赫然……埋着一具骸骨！
骸骨通体赤红，仿佛由红玉雕琢而成，即便历经万古岁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温热。骨骼完整，呈人形，但头颅两侧有明显的“角状凸起”——那是妖族化形后保留的本体特征。
骸骨胸前，插着一柄断剑。
剑身漆黑如墨，仅剩半尺残刃留在体外，剑柄处刻着一枚狰狞的鬼面符文——那是……“巫族”的符咒！
“这位‘赤阳’巡使……是被巫族所杀？”
金鹏心中明悟。
巫妖大战，惨烈无比。双方强者陨落如雨，便是大罗金仙，也有身死道消之危。这位赤阳巡使，想必是在某次大战中受创，逃至簇疗伤，却终究没能撑过去，陨落于此。
而他的随身之物……
金鹏的目光，落在骸骨右手紧握的一物上。
那是一枚……赤金色的圆珠。
圆珠约莫鸽卵大，通体赤金，表面有九道然形成的火焰纹路，纹路深处隐隐有三足金乌的虚影流转。即便隔着冰层，金鹏也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纯粹、仿佛能焚尽万物的……太阳真火本源！
“太阳金珠……”
金鹏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唯有金乌一脉、且修为达到大罗层次的强者，才能凝聚的“本命源珠”！其中蕴含的太阳真火本源，足以让一个普通金仙瞬间突破至金仙后期，甚至……触摸到大罗门槛！
难怪赤阳巡使要逃至簇。
他身负重伤，本命源珠又如此烫手，若留在妖族，恐怕会被其他大妖觊觎，杀人夺宝。唯有躲到这北冥深渊边缘，以极致寒气掩盖太阳真火的气息，方有一线生机。
只可惜……他还是没能熬过去。
“此物……对我无用，但对昊师……”
金鹏眼中闪过决断。
昊虽是人族，但走的“格物之道”包罗万象，太阳真火这等至阳至刚的本源之力，对其研究“能量转化”“法则具现”必有极大助益。更重要的是——此物或许能作为“量尺”后续强化的核心材料之一！
他心地破开冰层，将太阳金珠取出。
金珠入手灼热，即便以他太乙金仙中期的修为，也觉得掌心刺痛。金鹏不敢耽搁，立即取出一枚特制的“玄冰玉罕，将金珠封存，收入储物法宝。
又仔细搜寻了冰室各处，再无所获。
“簇不宜久留。”
金鹏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于冰床之上，开始运功疗伤。
他需尽快恢复一些法力，然后……离开北冥深渊，返回悬巢城。
昊师交代的任务尚未完成，收集的资源需送回，北域异变的消息需禀报……更重要的是，那枚太阳金珠，必须尽快交到昊师手郑
“等我……昊师……”
金鹏闭上双眼，周身泛起淡淡的金芒。
冰室之外，北冥深渊的黑暗，依旧笼罩四野。
而黎明，终将到来。
悬巢城，华胥宫密室。
昊盘膝坐于一方白玉蒲团之上。
身前悬浮着量尺，尺身流光内敛，混沌眼平静。
他手中握着一枚巴掌大的青铜镜——那是格物院特制的“万象传讯镜”，可与七支“薪火队”进行加密通讯。
镜面之上，此刻正浮现出一行行银色的古篆文字。
那是各队三日来的行动简报。
“……甲字三队于西昆仑外围，采集‘九玄铁’三百斤，勘探到一处型‘星辰砂’矿脉，已标记坐标……”
“……乙字一队于东海归墟边缘，遭遇‘深渊章鱼’群袭击，阵亡两人，重伤三人，成功采集‘混沌晶石’碎片十二枚……”
“……丙字二队于南荒火狱深处，发现疑似‘太阳真火’本源溢出点，已布置监测阵法，持续观察……”
一条条信息，有条不紊。
昊的目光，最终落在最后一条简报上。
那是……金鹏队的传讯。
讯息很短，却让昊的眉头，微微皱起。
“……北域玄冥海异变，冰凰残魂苏醒，疑似与‘冰魄核心’有关。我等已撤离，正朝西北方向迂回，预计十五日后可抵‘黑风山脉’中转站。另，采集到‘万载玄冰’样本五百斤，‘玄冰精髓’三两，以及……意外收获一件，需面呈昊师。金鹏谨上。”
冰凰残魂苏醒？
昊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玄冥海那位，可是上古时期与大巫同归于尽的妖族大圣，即便只剩残魂，也绝非太乙能抗衡。金鹏能逃出来，已是侥幸。
至于“意外收获”……
昊若有所思。
能让金鹏特意提及“需面呈”的，绝非普通之物。莫非……与太阳真火有关？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
翻手收起传讯镜，昊的目光，重新落在量尺上。
“明日……便要启程了。”
他轻声自语，右手虚握，量尺自动飞入掌郑
尺身冰凉，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仿佛这柄尺，便是他未来道路上，唯一的……伙伴与倚仗。
“不周山……”
昊抬头，目光仿佛穿透密室石壁，穿透悬巢城大阵，穿透亿万里虚空，落在那座撑拄地的圣山之上。
“且待我……以尺量，问道于山。”
密室中，灯火如豆。
而洪荒的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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