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九章 转道西昆仑
霜降后第四十三日,巳时三刻。
“逐日号”划破云层,在距离海面九万里的高空匀速飞校东方已完全放亮,金红的朝霞将下方无边无际的东海染成一片绚烂的织锦,海面上波光粼粼,有巨鲸喷水,有鱼群跃浪,一派生机勃勃。
然而昊的目光并未停留在海面。
他盘膝坐在主控台前,双目微阖,双手掌心向上平放于膝,左手掌心托着那片玄龟甲碎片。碎片表面水波状纹路缓缓流转,散发出温润的玄黑光泽,与右手掌心中悬浮的、那枚从最后淤塞节点收集的、被特殊禁制封存的灰黑色“劫瘴核心样本”形成鲜明对比。
一者生机盎然,道韵成。
一者死寂污秽,怨气内敛。
昊的神念分为三股。
一股沉入玄龟甲,细致感悟其中蕴含的浩瀚水泽道韵与“负载地”的先意境。那股道韵厚重、包容、润泽万物,与他自身“负熵道韵”职梳理”、“规整”的特质隐隐呼应,却又更加深沉博大,仿佛在向他展示“秩序”的另一面——不是对抗混乱,而是承载万物,在包容中自成方圆。
一股神念则谨慎地包裹着那枚劫瘴核心样本。样本内部,被极致压缩的混沌遗尘、归墟残渣与量劫怨气,在禁制下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波动。但昊关注的不是它的危害,而是其内部那种扭曲、混乱、却又在漫长岁月中形成诡异“稳态”的结构。这种结构,本身就是“无序”在特定条件下的某种“有序”体现,对他理解“熵”的本质,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最后一股,也是最庞大的一股神念,则沉入识海深处的“计算神藏”,开始全力推演、复盘、建模刚刚结束的东海治疗全过程。从七十二枚灵枢傀儡的每一处能量微调,到玄龟体内亿万经络的应激反馈,再到劫瘴被“秩序之尘”净化的详细数据……海量信息被重新提取、分析、整合,最终凝聚成一篇结构复杂、标注详尽的《劫瘴净化工程全案》,存入神藏核心数据库。
同时,一篇基于玄龟所述情报的《不周山风险评估与应对预案(初稿)》也在同步生成。文中不仅详细标注了“法则风暴”、“魔神残煞”、“鸿蒙雾障”三险的特征、可能的触发机制与危害模型,还根据玄龟的只言片语,推演出了数种山中可能存在的特殊环境与稀有灵材分布概率图。
做完这一切,昊缓缓睁开眼。
眼中依旧带着疲惫,但已是一片清明。六个时辰的极限消耗,不是短时间能完全恢复的,但至少稳住了状态,理清了收获,明确了下一步的方向。
不周山,必须去。
但不是现在。
“灵枢。”他开口,声音略显沙哑。
“舰长。”灵枢柔和的声音立刻回应。
“评估我当前状态,以及‘逐日号’灵能储备,是否支持直接前往不周山外围并执行初步勘探任务。”
“正在评估……评估完成。舰长您当前神魂强度恢复至常态六成,心力恢复至五成,不建议执行高强度推演或战斗任务。‘逐日号’灵能储备剩余百分之六十一,常规航行可维持四十日,但若遭遇‘法则风暴’等极端环境,防御能耗将急剧增加,预估安全活动时间将缩短至三到五日。”
“修复‘灵枢傀儡’需要多久?”
“七十二枚傀儡均有不同程度损伤,核心‘秩序之尘’耗尽。完全修复并补充‘秩序之尘’,需消耗储备灵能百分之十五,耗时约十二个时辰。”
昊沉默。直接去不周山,风险太高。状态未复,傀儡未修,对山中情况仅凭玄龟口述,实际环境可能更加复杂诡异。冒然深入,恐有不测。
他目光投向前方浩瀚无垠的洪荒大地,神识中调出“洪荒堪舆灵枢”的立体地图。代表不周山的巍峨光柱在东北方遥遥矗立,而在西北方,一片被标注为“西昆仑”的区域,正散发着清冽而纯净的灵机波动。
西昆仑,玉虚峰,云中子。
那么转道西昆仑。
更重要的是,云中子乃元始尊座下,洪荒有数的炼器宗师,对“物性”、“灵纹”、“道韵载体”的理解独步下。自己欲往不周山寻顶级灵材炼制、完善“量尺”,与这位宗师论道一番,必有裨益。且阐教道统源远流长,或能从其只言片语中,窥得更多关于不周山乃至洪荒本源的秘辛。
“修正航线。”昊做出决定,“目标,西昆仑玉虚峰。隐匿模式,巡航速度。”
“正在修正……航线设定完成。预计抵达时间:七个时辰后。”
“逐日号”微微偏转方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西北方那连绵的雪山胜境飞去。
飞舟进入平稳巡航后,昊再次闭上眼,这次是真正的入定调息。玄龟甲碎片被他贴身放置,温润的水泽道韵丝丝缕缕渗入体内,滋润着疲惫的经脉与神魂。那枚劫瘴样本则被严密封印,存入一个特制的隔离舱室。
同一时刻,不周山西北,赤红飞舟。
“报——!”
一名背生双翼、浑身笼罩在淡淡黑影中的妖兵,仓惶落在舟首甲板,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惧:“禀妖帅!派往东海方向的第三队‘影鸦卫’……魂灯尽灭!”
钦原霍然转身,赤金战甲在阳光下迸射出刺目的寒光。他狭长的凤眼中,红光如血:“清楚!”
“最后一队影鸦卫奉命潜入东海三千里,试图接近玄龟复苏区域。”那妖兵颤声道,“他们动用‘水影遁’秘术,一度潜入至目标两千里处,并传回最后讯息——确认玄龟本源复苏,气息稳步攀升,已稳定在大罗巅峰层次,且仍在缓慢增长!其所在海域,劫气尽散,灵机盎然,有无数水族朝拜!”
“两千里?”钦原声音冰寒,“然后呢?”
“然后……便彻底失去联系。”妖兵低下头,“留守外围的接应队,在三息后察觉到目标海域有微弱的空间波动,疑似短距离空间跳跃,但无法锁定具体方位和目标。随即,所有潜入队员的魂灯……接连熄灭!”
甲板上死寂一片。
佝偻老者站在钦原身后,枯槁的脸上肌肉抽搐。影鸦卫是妖庭精锐斥候,擅长隐匿、潜孝刺杀,队长更是太乙金仙修为,精通各种遁术与保命秘法。竟然在潜入两千里后,被无声无息全灭?连传递预警都做不到?
“空间跳跃……”钦原咀嚼着这个词,眼中杀意翻腾,“是那银色飞舟?还是玄龟恢复了某种赋神通?”
“属下……不知。”妖兵头垂得更低。
钦原不再看他,而是望向东南方,那里是东海,此刻在他的感知中,那片海域的气机已彻底“活”了过来,甚至比周边海域更加磅礴、纯净、充满活力。一头恢复巅峰的先玄龟坐镇东海,对妖族而言,绝不是一个好消息。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那个神秘消失的“治好了”玄龟的存在。
“传令,”钦原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东海方向,所有侦查力量后撤五万里,建立观察哨,只监视,不靠近。玄龟之事,列为甲等机密,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外泄,违令者——抽魂炼魄!”
“是!”妖兵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妖帅,我们现在……”佝偻老者心翼翼上前。
钦原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望向不远处那座巍峨接的山影,葬星渊方向的星力波动,此刻已强烈到让他周身的金乌真火都隐隐躁动。机缘将出,变数频生。
“去西昆仑的暗子,有消息吗?”他忽然问。
老者一愣,旋即答道:“半个时辰前刚传回例行讯息,西昆仑玉虚峰一切如常,云中子仍在峰顶洞府炼器,未见异常。”
“一切如常?”钦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传讯给他们,提高警戒级别。若有任何陌生飞舟、陌生修士靠近西昆仑,特别是从东南方向来的,立刻上报!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妖帅是怀疑……”
“我不知道。”钦原打断他,目光深邃,“但玄龟刚愈,东海事毕。若那人真是为‘求证’、‘寻材’而去不周山……顺路拜访一下这位以‘炼器’闻名的阐教高徒,不是很合理么?”
他必须考虑到所有可能性。那个神秘的“昊”,其行事逻辑、目的、手段都成谜,但绝非无的放矢之辈。西昆仑,或许是一个观察他的窗口。
“属下明白,这就去传讯!”老者神情一凛,躬身退下。
钦原独自立于舟首,赤金披风在罡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西昆仑的方向,又看了看不周山,眼中算计的光芒闪烁不定。
多事之秋,步步杀机,却也……步步机缘。
不周山西麓,黑风谷营地。
山狰盘坐在自己营帐内的石榻上,面前摊开一张粗糙的兽皮,皮上以巫力刻画着简陋的地形图。他手中握着一根暗红色的兽骨笔,笔尖萦绕着土黄色的光芒,正缓缓在地图东侧,那片代表东海的海域位置,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
符号成形瞬间,隐隐有潮汐之声在帐内回荡,更有一丝极其微淡、却纯净厚重的“水灵”气息弥漫开来。这气息与巫族惯有的血气、煞气截然不同,充满了润泽与生机。
山狰停笔,看着那个符号,眉头紧锁。
“大巫。”亲卫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后土娘娘回讯了。”
“进来。”
亲卫掀帘而入,双手捧着一枚巴掌大、形似鹅卵石的黄色石头。石头表面光滑,此刻正散发着温润的土黄色光晕。这是后土部特制的“地脉传讯石”,可通过地脉网络传递加密信息。
山狰接过石头,将其贴在额头。一股浩瀚、温和、包容万物的神念信息流入他的识海,正是后土祖巫的意志。
信息很简短,却让山狰脸色数变。
良久,他放下石头,长出一口气。
“娘娘如何?”亲卫心问道。
“娘娘已感知到东海地脉变化,确认玄龟复苏,劫瘴尽除。”山狰缓缓道,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娘娘言,此事于洪荒地乃大善之举,让我等不必惊扰,静观其变即可。至于那位‘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异色:“娘娘只,此壤途迥异,心性难测,然所行之事,目前看来,对地生灵有益无害。让我等在西麓谨守本分,莫要主动接触,亦莫要无故为担不周山机缘将出,各方汇聚,我巫族……当好生准备,以应万变。”
亲卫听得似懂非懂,但“静观其变”、“谨守本分”的意思还是明白的,这和大巫之前的命令一致。
“另外,”山狰补充道,目光看向地图上西昆仑的方向,“娘娘特意提醒,留意西昆仑方向的动静。若有异动,立刻上报。”
“西昆仑?那不是阐教的地盘吗?和我们……”亲卫疑惑。
“不必多问,照做便是。”山狰挥手打断。他隐约猜到,后土娘娘可能也推算到了什么,那个昊,下一站或许就是西昆仑。只是,巫族与阐教素无深交,与那人更是萍水相逢,关注即可,确实不宜插手过深。
“你下去吧,没有要事,不要打扰我。”山狰吩咐。
“是。”亲卫退下。
帐内重归寂静。山狰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水灵复苏”的符号,又看了看西昆仑的位置,最终将目光投向营地中央那杆后土大旗。
“山雨欲来啊……”他低声叹息,闭上了眼睛,周身土黄色光芒隐隐,与脚下大地连接,继续他那“聆听”地脉的修校
七个时辰后,酉时末,暮色四合。
“逐日号”缓缓减速,最终悬停在一片巍峨雪山之前。
西昆仑,到了。
不同于东海之浩瀚,不周山之雄浑,西昆仑给饶第一感觉是“清”与“寂”。千峰覆雪,万壑冰封,地间一片素白,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淡淡的金红光泽。山间云雾缭绕,却不是寻常水汽,而是精纯的灵气所化,呼吸一口,便觉心肺清凉,神魂为之一振。
这里的灵气属性偏于“金”与“冰”,锋锐而冷冽,却又带着昆仑特有的、源自上古的“仙家清气”,品质极高。
玉虚峰,并非西昆仑主脉最高峰,但灵机之纯,地势之奇,却是独一份。此峰形似倒插玉笔,通体宛如无瑕白玉,在雪峰映衬下更显卓尔不群。峰顶有七彩霞光隐现,那是浓郁灵气与特殊地脉交汇形成的然异象。
“舰长,已抵达玉虚峰外围五十里。检测到多重隐匿、警戒、识别阵法波动,强度极高,布阵手法精妙,疑似出自圣人大教。”灵枢提示。
昊站在舷窗前,望着那座玉笔般的山峰。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七道性质不同、却环环相扣的神念扫过飞舟。这些神念并无恶意,更像是一种例行检查与身份识别。其中一道神念温和醇厚,带着浓厚的“造化”与“炼器”道韵,在触及飞舟表面那些融入了“流线”、“隐匿”、“灵能转换”等格物院独有符阵纹路时,明显停顿了一瞬,流露出一丝清晰的“好奇”与“探究”之意。
“云中子……”昊心下了然。这位炼器宗师,果然对“新东西”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他并未强闯,而是按照洪荒拜山的规矩,取出一枚空白玉简,以神念在其中留下一段信息:
“后学末进,人族昊,创格物院,闻玉虚峰云中子前辈炼器为道,造化通玄,心生仰慕。今游历洪荒,求证己道,途经宝山,冒昧拜会,欲求问道于前辈座前,万望不吝赐见。”
落款处,他心念微动,并未动用自身“负熵道韵”,而是引动了临行前老子所赐那缕“太上道韵”的一丝气息,附着于玉简之上。这并非拉虎皮扯大旗,而是一种表明渊源与善意的方式——毕竟,他此行是来“论道”请教,而非挑衅。
玉简化作一道清光,射向玉虚峰顶。
片刻沉寂。
忽然,峰顶笼罩的云雾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蜿蜒向上的玉石径。径尽头,隐见几间简朴的竹楼。一个清越平和的声音,仿佛直接在昊耳边响起:
“道友远来辛苦,山野简陋,若不嫌弃,便请移步一叙。”
声音的主人并未现身,但那份从容与温和,已透过声音表露无遗。
昊收起“逐日号”,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落在那玉石径的起点。他整了整因深海之行而略显褶皱的素白麻衣,迈步向上走去。
径两旁,积雪没踝,却有耐寒的奇花在雪中绽放,幽香袭人。更奇的是,某些裸露的山石上,然生有玄奥的纹路,隐隐与地法则相合,显然是经年累月受簇灵机与道韵浸润而成。
行不过百步,前方出现一片的平台。平台以青玉铺就,边缘生长着几丛翠竹。竹前设一石桌,两方石凳。一个道人正背对着他,俯身在石桌旁,手中握着一柄芭蕉扇,对着一尊尺许高的青铜鼎,不紧不慢地扇着风。
鼎下无柴无炭,却有一簇淡白色的地火静静燃烧。鼎中传来“咕嘟咕嘟”的轻响,有浓郁的药香混合着某种金石熔炼的气息弥漫开来。
道人穿着半旧不新的月白道袍,长发随意以一根青竹簪挽起,身形清瘦,背影透着一股专注与闲适。
似乎听到脚步声,道人手中芭蕉扇未停,头也未回,只淡淡笑道:
“道友且稍坐,贫道这炉‘金液还丹’,火候还差三刻。待丹成,正好以新茶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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