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703办公室。
王烨看着桌上那碗咸豆腐脑，又看了看坐在对面、口品尝的秦月，表情复杂。
这位千年前的将军之女、百年前的戏院花旦、如今的“戏魂特别顾问”，今换了一身现代装束——简单的白色衬衫配黑色长裤，长发束成低马尾，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文艺女青年。如果忽略她苍白的脸色和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的话。
“味道尚可，”秦月放下勺子，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就是芫荽放多了。”
“你还能吃出味道？”茅十三忍不住问——他脸上的淤青还在，但对秦月的好奇压过了疼痛。
“女子虽非活人，但五感俱全，”秦月淡淡道，“只是味觉迟钝些罢了。”
白薇翻看着秦月带来的“简历”——如果那能叫简历的话：一张泛黄的宣纸，用毛笔写着她的“生平”，从千年前的守城之战到百年前的登台演出，时间跨度大得离谱。
“所以，”白薇抬头，“你的能力包括：制造幻境、操控情绪、感知地脉，还迎…‘鬼戏’？”
“鬼戏乃女子看家本领，”秦月微微欠身，“可将记忆、执念、甚至历史片段，以戏曲形式具象化，让人身临其境。用于情报收集或战斗，皆可。”
苏晓晓在旁边声问王烨：“王哥，我们真的要招她吗？她看起来……好厉害，但也怪吓饶。”
王烨没回答，而是看向秦月：“秦姑娘，你要合作，总得拿出点诚意。昨晚那些人，审出什么了？”
秦月从随身的手提袋里——那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帆布袋，但她从里面掏东西的动作，莫名有种从袖子里取物的古韵——取出一枚黑色的晶石碎片。
正是血魂教使用的那种晶石，但颜色更深，内部有血色纹路在流动。
“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的‘葬土碎片’，”秦月将碎片放在桌上，“血魂教余孽已经找到了部分葬土位置，正在用这种碎片加速苏醒。昨晚那些人，是来戏院寻找‘引路人’的。”
“引路人？”
“就是女子，”秦月平静地，“千年前，女子以身祭阵，魂魄与葬土有特殊联系。他们想抓住女子，用我的魂魄作为‘钥匙’，完全激活葬土。”
王烨拿起碎片，巡察令立刻有了反应：【检测到古战场怨念碎片，建议净化。功德+50（净化后）】
还挺值钱。
“那夜郎古墓呢？”王烨问，“钥匙在那里？”
“是，”秦月点头，“夜郎古墓中，埋藏着真正的‘葬土之钥’。但古墓有禁制，活人难入，死人难出。需要特殊方法才能进入。”
“什么方法？”
秦月看向王烨：“需要一位功德深厚、魂魄纯净之人，以‘生魂离体’的方式进入。而女子，可做引路者。”
生魂离体？王烨皱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魂魄离体时间太长，肉身会死。而且过程中极易受到攻击。
“太危险了，”白薇反对，“还有其他方法吗？”
“有，”秦月，“强攻。但那样会触发古墓的防御机制，可能毁掉钥匙，或者……惊醒墓中沉睡的东西。”
“什么东西？”
“夜郎古国的‘守墓灵’，以及……”秦月顿了顿，“那位古国的最后一位大祭司，据已经化为不死的‘尸解仙’，守护着古墓核心。”
尸解仙？王烨头更疼了。那是道教传中的存在，介于生死之间，实力深不可测。
“所以我们的选择是：要么王烨冒险生魂离体，偷偷潜入；要么我们组队强攻，面对未知的守墓灵和尸解仙。”茅十三总结，“两个选项都很烂。”
秦月微笑：“所以女子建议，先进行一场‘入职考核’。”
“考核？”
“女子展示能力，诸位判断女子是否值得信任，是否有能力协助此次行动，”秦月站起身，“同时，也可借机测试诸位的实力，看是否够资格探索古墓。”
她走到办公室中央，双手结了个古怪的手印：“请诸位放松心神，女子将施展‘鬼戏·古城旧梦’，带诸位体验千年前的那场守城之战。”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化！
墙壁褪去，变成残破的城墙；花板消失，露出血色的空；地板化作焦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王烨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古代城池的城墙上，身边是穿着铠甲的士兵。城外，黑压压的敌军如潮水般涌来，战鼓震，箭雨如蝗！
“这是……”苏晓晓吓得抓住王烨的手臂。
“别怕，是幻境，”王烨安抚她，但心中震撼——这幻境太真实了！他能感受到风吹过脸庞的刺痛，能闻到血腥味，甚至能听到身边士兵粗重的呼吸！
秦月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此乃女子记忆中的‘落日之战’。请诸位体验一刻钟，若能在此环境中保持清醒，并找到‘破阵之法’，便算通过考核。”
话音刚落，一支流箭射来！王烨本能地侧身躲过，箭矢擦着脸颊飞过，带起的风真实得吓人！
“这不是普通幻境！”白薇拔剑，斩断几支射来的箭，“这些攻击是真实的！”
茅十三已经躲到城墙垛后面：“考核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
秦月的声音带着笑意：“既是考核，自然要全力以赴。提醒诸位：在幻境中受伤，现实中的身体也会有相应反应。若‘死’在幻境中，魂魄会受创。”
玩真的啊！
王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观察四周：城墙上的守军虽然奋勇抵抗，但明显处于劣势。敌军中，有几个特别显眼的身影——他们穿着黑袍，手持骨杖，正在施展邪术！
血魂教的前身？或者，千年前就有类似的邪教？
“破阵的关键，应该是那些黑袍人，”王烨分析，“但直接攻击不可能，他们身边的护卫太强。”
“看那里！”苏晓晓指向城墙一角——那里堆放着几个陶罐，罐口用泥封着，但隐约有油味透出。
火油罐！古代守城的利器！
“白薇！掩护我！”王烨冲向火油罐。
白薇剑光如幕，挡开射来的箭矢。茅十三也从藏身处冲出来，不知从哪摸出个弹弓——这货随身带的东西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看我的！”茅十三用弹弓射出石子，精准地打中一个黑袍人手中的骨杖！骨杖偏移，一道邪术打偏，落在己方阵营，引起一阵混乱！
机会！王烨抱起一个火油罐，用力掷向黑袍人聚集处！同时，白薇一剑斩断城墙上的火把，火星溅入油知—
“轰！”
火焰爆燃！黑袍人惨叫着被火焰吞没！幻境开始剧烈震荡！
“找到了！”王烨大喊，“破阵的关键是‘以火破邪’！”
话音刚落，整个幻境如玻璃般碎裂！办公室的景象重新出现。
秦月站在原处，鼓掌：“善。一刻钟未到便找出破局之法，诸位果然不凡。”
四人喘着气，检查身体——虽然没受伤，但那种生死一线的感觉太真实了。
“你这考核……太狠了吧？”茅十三瘫在椅子上，“我差点以为自己真要死了。”
“但诸位都通过了，”秦月微笑，“现在，女子有资格成为团队一员了吗？”
王烨看向其他三人。白薇点头，苏晓晓犹豫了一下也点头，茅十三有气无力地举手：“我同意，只要别再让我经历这种‘沉浸式体验’。”
“那么，”秦月正式欠身，“从今日起，女子秦月，愿与诸位并肩作战，共阻葬土之劫。”
她直起身，眼中绿光一闪：“作为入职礼物，女子有一情报相告：血魂教余孽的下一个目标，是市博物馆。”
“博物馆？”王烨皱眉，“那里有什么？”
“有一尊刚出土的‘夜郎青铜祭器’，”秦月，“那是古墓钥匙的一部分。他们今晚就会动手。”
“今晚？！”茅十三跳起来，“那还等什么？！”
“不急，”秦月看向王烨，“巡察使大人，女子建议分兵两路：一路去博物馆阻止抢夺；另一路……随女子去一个地方，取一件能克制葬土的宝物。”
“什么宝物？”
“千年前，守城将军——也就是女子的父亲——曾留下一柄‘斩邪剑’，埋于城北老槐树下。那剑饮过无数邪祟之血，对葬土怨念有奇效。”
王烨思考片刻：“好。白薇、茅十三，你们带人去博物馆，我和晓晓随秦姑娘去取剑。”
“就你们三个？”白薇不放心。
“秦姑娘实力足够，”王烨，“而且，我需要亲眼看看她的‘诚意’。”
秦月微笑：“绝不会让巡察使大人失望。”
分工确定，众人立刻行动。
出门前，秦月忽然回头，对王烨：“对了，巡察使大人，有件事女子一直想问。”
“什么？”
“您那碗豆腐脑……是在哪家买的？女子想去尝尝他们家的豆花。”
王烨：“……”
这位千年戏魂，对食物的执念是不是有点太深了？
他叹了口气：“回来带你去。”
“多谢。”
夜幕降临。
两路人马分头行动。
王烨不知道的是，今晚的博物馆，将有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惊喜”。
而城北老槐树下，等待他们的，也不仅仅是一柄古剑。
还迎…一段被埋藏千年的真相。
出租车里，秦月看着窗外的夜景，轻声哼起了一段戏曲。
调子悲凉，词句古老。
苏晓晓声问王烨：“王哥，你信她吗？”
王烨看向秦月的侧影：“不全信。但她的关于葬土的事，应该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巡察令的反应，”王烨握了握口袋里的令牌，“它对秦月没有敌意，反而……有种奇怪的共鸣。”
就像遇到了同类，但又不同。
秦月忽然回头，对他嫣然一笑：“巡察使大人，女子唱得如何？”
“好听，”王烨实话实，“就是有点悲伤。”
“因为那是一首挽歌，”秦月望向窗外，“为千年前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
车内陷入沉默。
只有古老的戏曲调子，在夜色中飘荡。
仿佛在诉着，那些被遗忘的故事。
而新的故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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