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陷落的消息,尚未传遍河北的每一寸土地。
然而,一匹快马,却已踏碎了萧澜大营的平静。
马上的骑士,浑身被汗水浸透,连坐下的战马都在剧烈喘息,口鼻中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瞬间消散。骑士的脸上带着一种死灰般的仓皇,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世界末日。
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火漆封死的竹筒,那是从许昌发来的八百里加急,封漆上印着代表最高级别的赤色纹路。
中军大帐内。
萧澜正与庞统、张合、徐晃围着舆图,商议着下一步的进军路线。帐内的气氛是胜利之后独有的轻松与昂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与筹策定计的自信。
“主公,如今袁谭归降,青州已定,我军侧翼再无后顾之忧。只需休整三日,便可挥师北上,直取幽、并二州,彻底肃清袁氏残余势力。”庞统手持羽扇,谈笑风生,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善。”萧澜微微颔首,手指在舆图上轻轻敲击,“张合、徐晃听令,你二人……”
“报——!!!”
一声凄厉的呼喝声从帐外传来,打断了萧澜的话语。
骑士踉跄着冲进大帐,甚至顾不上行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主公!”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许昌……许昌急报!”
帐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狼狈的信使身上。
萧澜的眉头微蹙。许昌是他的大后方,有陈群、毛玠坐镇,更有重兵把守,稳如泰山。何事如此紧急,竟让信使如此失态?
他接过那个冰冷的竹筒,指尖触到火漆封口时,心中莫名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缓缓掰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一卷素帛。
展开。
字迹是陈群的笔迹,却显得异常潦草、慌乱,甚至带着几分颤抖。平日里陈群的书法端方正直,从未有过如此笔走龙蛇的失态。
寥寥数行字。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淬了寒冰的钢针,狠狠扎进萧澜的眼睛里,穿透了他的血肉,直刺心脏。
他的呼吸停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拿着素帛的手僵在半空,纹丝不动。那卷薄薄的素帛,此刻竟重若千钧。
帐内,落针可闻。
庞统看着萧澜那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福他试探着轻唤了一声:“主公?”
萧澜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卷素帛上,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要将那上面的字看穿,看透,看回那个还未发生的过去,去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许久。
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卷轻飘飘的素帛,从他的指间滑落。
飘飘荡荡。
最终,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奉孝……”
萧澜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郭嘉,病逝。
享年,三十八岁。
那个在寒冬雪夜,顶着风雪而来,与他在陋巷中煮酒论策,许下“明主不疑,功成共享”誓言的鬼才谋士。
那个为他定下“十胜十败”,奇袭许昌,奠定胜局的知己。
那个要亲眼看着他君临下,甚至开玩笑要在他的庆功宴上喝最好的酒的挚友。
走了。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一股巨大的空洞感瞬间吞噬了萧澜。胸口像是被人用巨锤狠狠砸开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啸着灌了进去,吹散了所有的温度。
胜利的喜悦。
统一北方的豪情。
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边的冰冷与荒谬。
如果这就是胜利的代价,那这胜利,未免太过沉重,太过残忍。
庞统弯腰,捡起了那卷素帛。
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羽扇“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他的脸色同样变得惨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悲恸。
素帛的末尾,还记着郭嘉临终前的遗嘱。
三策。
字字泣血,句句肺腑。
“一,善待曹操降将,收河北人心。”
“二,开科举选士,不问出身,以安下寒士之心。”
“三,联孙权,防其袭淮南,稳固后方。”
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个男人,依然在为他的大业铺路。
张合与徐晃站在一旁,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虽然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看到主公与军师如此失态,心中也猜到必定是发生了惊动地的大事。
他们看到,庞统颤抖着手,将素帛重新递给萧澜。
他们看到,萧澜没有去接。
萧澜缓缓转过身,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他站在喧嚣的大营里,抬头望向南方。
那是许昌的方向。
空灰蒙蒙的,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
他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许昌的城墙,看不见那个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男人,更看不见那个男人曾经许诺过的未来。
他的身后,庞统、张合、徐晃,默默地跟了出来。
他们看到,他们的主公,那个算无遗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
此刻,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那是压抑到了极致的悲恸。
“传令。”
萧澜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
“全军,缟素。”
“罢朝,三日。”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出了最后一句话。
“某,亲赴许昌。”
“为,奉孝,守灵。”
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草与尘土。
大营内,不知是谁先吹响了一声号角,紧接着,沉闷的丧鼓声在整个军营中响起,苍凉而悲壮。
那一日,河北的空,仿佛真的塌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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