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空气裹着湿润草木香,又浸着浓郁墨香,新落成的贡院是这座古城最鲜亮的光景。高大梁柱还飘着原木清香,冲淡了官府惯有的陈腐气,阳光从雕花高窗倾泻而下,在光洁青石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几何纹路,肃穆又庄重。
数百名士子各自盘坐矮案后,贡院内鸦雀无声,唯有笔尖划过竹简的沙沙声,细密又执着。靠窗几排坐的是蜀中各大士族子弟,衣着光鲜锦缎裹身,腰间玉佩温润莹润,神态从容不迫,下笔行云流水,文章引经据典辞藻华丽,满是世家子弟的风雅章法。
贡院最角落的不起眼位置,谯周脊背挺得笔直。他身上麻衣洗得发白起毛,补丁细密却整齐,握笔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凸起,每一笔都写得格外沉重。他的竹简上没有风花雪月,没有歌功颂德,只有一行行朴实却字字千钧的文字,论法度严明,论豪强跋扈,论那些被权贵践踏、哭诉无门的寻常百姓——他写的从不是应试文章,是一把剖开时弊的利龋
徐庶身着素袍,在士子行列间缓缓踱步,脚步轻得像落叶沾地,不惊扰半分凝滞的空气。他目光扫过那些华美的辞章,毫不停留,直到驻足谯周身后,望着竹简上朴素近乎笨拙的字句,眼中陡然闪过一丝锐利光芒。他分明在这柄“刀”上,看到了主公萧澜想要的锋芒,那是刺破世家壁垒、安定蜀地的决绝力量。
三日后,贡院门外人山人海,数名甲士抬着一面巨大红漆木榜稳步而出,高高悬挂在墙。人群如潮水般向前涌动,士族子弟们站在最外围,轻摇折扇,面带矜持浅笑,低声谈笑间,仿佛这场决定仕途的盛事,不过是他们锦衣生活的点缀。而寒门士子挤在最前排,脸上混着汗水与焦灼渴望,攥紧的手心满是湿汗。
一名官吏清嗓开口,从榜末开始高声唱名,每念出一个名字,便激起一阵骚动,有狂喜呐喊,也有黯然叹息。士族子弟们笑容愈发笃定,他们的名字接连出现在榜单前列,彼此眼神示意,皆是胜券在握。
终于,官吏话音一顿,陡然拔高八度:“榜首——”
整个广场瞬间死寂,所有人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似停滞。
“巴郡,谯周!”
四字落下,如四块巨石砸进死寂池塘。士族子弟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手中折扇忘了摇动,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短暂寂静后,人群爆发出雷鸣般欢呼,寒门士子们相拥而泣,喜极而泣,那陌生的名字,承载着所有寒门学子的期盼,是他们共同的胜利。
谯周就站在人群中,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官吏口中传出,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连日来的窘迫与忐忑,尽数化作滚烫的暖流。
丞相府书房宽敞空旷,空气中弥漫着权力厚重与陈年竹简的墨香。谯周跪在冰冷地砖上,身体因紧张微微颤抖,头埋得极低。徐庶端坐对面,神色平静无波,率先打破沉寂:“你的《益州治安策》,主公已然看过。”
谯周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主公,你的刀,很好。”徐庶话锋一转,“但一把只写在纸上的刀,毫无用处。”他起身走到谯周面前,亲手将他扶起,语气郑重:“从今日起,你为成都令,主公把这座都城交给你,让你用你的刀,刮一刮那些藏在锦绣华服下的烂肉,整肃风气,还百姓公道。”
新任成都令上任首日,府衙外便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公堂之下,跪着城中王氏豪族的独子,此人昨日纵马行凶,活活踩死一名卖菜老翁。按往日惯例,这般祸事只需赔几吊铜钱便可了事,王氏族长立在一旁,脸色阴沉却丝毫不慌,只等着新县令给他递台阶,大事化。
谯周身着略显不合身的官袍,从后堂稳步走出,目光越过气势逼饶王氏族长,径直落在堂下满脸不屑的凶徒身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遍公堂内外:“大汉律,杀人者,死。”
王氏族长脸色骤变,厉声辩解:“谯大人,犬子不过无心之失!”
“哦?”谯周语气平淡,反问一句,“那老翁,也是无心被他踩死的吗?”他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掷地有声:“拖出去,斩!”
堂上下瞬间死寂,左右衙役握着水火棍面面相觑,竟不敢动弹。王氏族长怒极反笑,厉声喝道:“谯周!你可知我是谁?你一个泥腿子出身,也敢动我王家之人!”
谯周缓缓站起,瘦削身躯在宽大官袍里显得单薄,眼神却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我不知你是谁,只知在这成都城里,主公之法最大,谁若违逆,便是与国法为敌!”他目光扫过犹豫的衙役,声色俱厉:“迟疑者,与此贼同罪!”
衙役们浑身一颤,再不敢迟疑,一拥而上将仍在叫嚣的王氏独子死死按住。围观百姓看得呆立,他们一生从未见过这般景象,高高在上的士族豪强,竟也要受国法制裁,与庶民同罪。
当王氏独子被拖出衙门外的刹那,人群中一名衣衫褴褛的老翁突然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青啊!”
这一声哭喊如信号,人群中陡然响起颤抖的呼声:“萧公科举,乃寒门福音!”
起初一人,很快成十人、百人,最后汇成响彻云霄的声浪,淹没了王氏族长怨毒的咒骂。公堂上的谯周眼眶微微泛红,他清楚,从今日起,蜀地的,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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