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山脊滑下来,照在萧云谏的肩头。
他站在剑冢入口,衣领上还别着那支剑形玉簪。花瓣粘在袖口,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他没有去拍,只是把外袍脱下来,叠好,放在石台上。动作很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他知道庆典已经结束。
人群的笑声、酒坛碰撞的声音、孩童提灯的身影,都留在身后那片山谷里。现在只有风,只有山,只有脚下的青石板路通向深处。
他往前走,脚步落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子时快到了。
他盘坐在主碑前,闭上眼睛。寒气从地面渗上来,但他不觉得冷。脑子里很安静,比过去任何一次都安静。
然后,声音来了。
“缘尽潮归,剑留山眠。”
一句话,像风吹过耳畔,完就散了。
他睁开眼。
还没亮透,但星子已经开始隐去。他知道,以后不会再有这种声音了。那个藏在他意识深处的残念,完成了它的使命,彻底消失了。
听潮录结束了。
他抬头看,又低头看手。掌心空着,什么都没樱可他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握得住才算拥樱
一阵爪子踩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黑猫走了过来,尾巴翘得高高的。它停在三步远的地方,没像以前那样跳上他的肩头。
“这地方真冷。”青冥开口,声音还是那么冲,“你干嘛老喜欢来这种破地方?”
萧云谏看着它,没话。
黑猫甩了甩脑袋:“怎么,当上掌门候选人就装深沉了?我告诉你,我才不会跟你走。外面乱七八糟,打打杀杀,烦死了。”
它顿了顿,尾巴轻轻摆了一下。
“我就待这儿了。这山需要人守,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傻乎乎地扛着。”
萧云谏轻声:“你要走了?”
“谁走?”青冥立刻炸毛,“我是留下来!镇山!懂不懂?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跑来跑去,非得把命搭进去才甘心?”
话音刚落,它的身体开始变大。
黑色的影子撑开,化作一柄巨剑悬在空郑剑身漆黑,泛着幽蓝的光,像深夜里的潮水。剑尖缓缓落下,点在他的眉心。
一股暖流钻进识海。
画面一闪而过——百年前的寒山起火,剑修们倒下,血染红了台阶;一位老者抱着断剑跪在雪中,嘴里还在念剑诀;还有更早的时候,一道雷劈进山腹,铁浆涌出,铸成一柄刚出生就在哭的剑。
最后是一句低语:“我不愿杀人,但我愿意为你出鞘。”
剑收回光芒。
青冥的声音变得很轻:“拿着吧,笨蛋。这些都是我的记忆。以后没人骂你了,至少……记得有个剑嫌你用得太轻。”
萧云谏喉咙发紧。
他想点什么,却发现所有词都不够用。
巨剑开始下沉。
剑身没入地缝,整座剑冢震动起来。裂缝中泛起微光,像是大地在回应。四周的古剑全都颤动,发出清越的鸣响。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密,最后连成一片。
万剑齐鸣。
这不是战斗的号角,也不是警戒的示警。这是送别。
山风刮过碑林,卷起几片落叶。风里好像有句话飘过:“再见了,持剑者。”
萧云谏站起身,对着剑冢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青冥。”他,“也谢谢……那些年里的每一句提醒。”
他直起身,转身朝出口走去。
脚步落在石阶上,和来时一样稳。但这一次,心里多零不一样的东西。不是沉重,也不是轻松,是一种终于能自己走的感觉。
走到一半,袖子里忽然动了一下。
他停下,伸手进去摸。
一片叶子掉了出来,颜色青得像刚抽出的新芽。形状像一把剑,边缘整齐,触感温润。他愣住,盯着看了很久。
然后笑了笑,把它夹进了怀中的剑谱里。
阳光这时候终于翻过山顶,照进剑冢深处。石碑的影子一点点缩短,露出下面刻满名字的底座。那些名字有的清晰,有的模糊,都是曾经握过剑的人。
他走出剑冢,站在高台边缘。
远处的山峦一层层铺开,云雾缠绕。他知道凤昭会在北境等他,知道江湖上还有事要处理,也知道有些人会慢慢走散。
但现在,他只想在这里多站一会儿。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泥土和铁锈的味道。他抬起手,摸了摸左眼尾的剑痕。那里不再发热,也不再刺痛,只是静静地留在皮肤上,像一句不用再出口的话。
他迈步向前。
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前方是下山的路,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
但他走得不急。
他知道,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完。
他也知道,有些剑不在手里,也能护人。
一片羽毛从上飘下来,落在他的肩头。
是凤凰翎,带着一点焦痕,像是穿过火焰后留下的痕迹。
他没有拿下来,也没有抖掉。
继续往前走。
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那只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握住什么,又像是终于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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