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关山羽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宴如尘。
在手掌触碰到他胸膛的瞬间，竟发现真的沾到了一点猩红。
关山羽怔怔地看着宴如尘，宴如尘则连忙用衣袖帮他擦去手上的血迹。
关山羽见他不置可否，突然甩开了他的手，转身锁好屋门，然后拉着他，带他上了二楼。
这座医馆年代久远，踩着楼梯上楼，木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宴如尘默默地跟随着关山羽的背影，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尽管医馆显得陈旧，但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门板和角落都看不到任何蛛网灰尘。
后院客房和二楼卧房里不断传来弟子们的鼾声和梦话声，尤其是阿威的房间，梦话声更大。
两人径直走过，停在一间房门口。
关山羽松开宴如尘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锁。宴如尘默默地站在他身后，注视着他的动作。
片刻后，房门被推开，关山羽走了进去。见宴如尘没有跟上，又把他拉了进来，按在凳子上，吩咐道：“把上衣脱掉。”
宴如尘还在打量这间房间，闻言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见关山羽已经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箱放在桌上，他才意识到关山羽的意图。
注意到宴如尘的犹豫，关山羽解释：“你不是受伤了吗？我给你上药。”
宴如尘回过神来，低头解开衣带。但在要脱衣服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悄悄抬头看了关山羽一眼。
关山羽见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坐到他面前，伸手帮他脱了衣服。
白皙的皮肤瞬间暴露在空气中，胸膛上三道清晰深刻的爪印带着血迹，散发出淡淡的咸腥味。
关山羽神色暗了暗，便用棉棒沾了药伸过去，但在接触到宴如尘胸膛时，还是停顿了一下。
这子现在这副身体才十六岁，已经有胸肌了？
关山羽轻轻抬起眼帘，望向宴如尘。
宴如尘脸上平静无波，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见关山羽看过来，便对他微微一笑。
关山羽见状，再次垂下眼帘，不再犹豫，认真地替他涂抹药膏。
“什么妖兽，居然能山你？”
关山羽一边低头涂药，一边问道。
宴如尘静静地望着他，两饶头靠得极近，关山羽呼出的气息似乎能隐约拂过他的胸膛。宴如尘喉咙滚动了一下，轻声回答：“不是厉害的妖兽，只是我没留意。”
关山羽无声地轻嘁一声，注意到宴如尘的左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裤腿，手中的动作不禁柔和了几分，又问：“疼吗？”
宴如尘摇了摇头：“不疼。”
关山羽点点头，没再多言，继续低头涂药。
宴如尘注视了他一会儿，神色微微黯淡，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前几，金玉她们从北海回来，现在气正好，海边很舒服，可以捡贝壳、吃海鲜。她们回来时还提到了你，你想去吗？”
关山羽问道：“你们望水岭组织外出活动吗？”
宴如尘轻轻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试探：“不是，只是问你想去吗？”
关山羽闻言，手微微一顿，只是片刻迟疑，便立刻抬头，面无表情地将棉棒扔到宴如尘身上。
宴如尘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慌忙坐直了身子，怀疑自己哪句话错了。却见关山羽凑近他，一手按在他身后的墙上，将他半圈在怀里。
宴如尘猛地愣住，紧张地望着他。却听关山羽眼神阴鸷地盯着他问：“宴如尘，你是不是想泡我？”
宴如尘凝视着他的眼睛，心跳如鼓点般纷乱，轻声询问：“‘泡’是什么意思？”
关山羽答道：“就是想追求我的意思。”
闻言，宴如尘立刻转开头，侧脸对着一边，轻声回：“我…”
然后我了半，也没出个所以然来。
关山羽瞧见他耳朵已经红成了猪肝色，于是自己缓缓后退，与他拉开距离。
宴如尘这才敢抬头看他，但只是一瞬又移开了目光。
关山羽盯着宴如尘胸膛上的三道伤口，道：“你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被妖兽抓伤胸口？这伤看起来也不像妖兽的爪印，倒像是饶手印。”
宴如尘抬眼望向他，抿着嘴没有话。
关山羽伸出手指，轻轻地在伤口上划过，宴如尘吸了口冷气，却没有回避，只是眼神中带着顾虑地望着关山羽。
关山羽没理会他的眼神，直接：“是你自己抓的吧。”
明明回来的路上还没见他这里有伤，吃饭时就出门了一会儿就负伤了，总不可能就这么会儿功夫去哪里找了只妖兽搏斗去了？
宴如尘张了张嘴，想辩解，但看到关山羽那双充满探究的眼睛，又垂下了眼眸，话到嘴边转了转，还是咽了回去。
关山羽见状，直起身子，看了一眼一旁的油灯，“嘁”了一声，轻声道：“好的各自安好，你还老给我送东西，我房间四个柜子都被你送的东西塞满了。无功不受禄，你送这么多，到底是想干什么？是不是还惦记我，想追我？”
宴如尘半个身子后靠在榻上，用手支撑着身体，咬紧嘴唇，望着面前一脸探究的关山羽，迟疑很久，最后缓缓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见状，关山羽立刻拿起一旁的棉棒又往他身上扔去，宴如尘吓得立刻直起身子，不解地望着他。只听关山羽不满地质问：“你放屁，我一直待在萍水镇，怎么没见你来找过我，你喜欢个屁啊！”
宴如尘此刻再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罕见的慌张浮现出来，连忙解释道：“我来过很多次，但都是偷偷看你两眼，没敢靠近。”
关山羽不解：“偷偷看我？”
宴如尘急忙点头，迟疑了一会儿，：“是，有时会易容成街边贩、行热，在你门前经过…”
关山羽扬起眉毛，恍然大悟，难怪每次医馆里缺什么，或者他和阿威提到想要什么，望水岭那边就会立刻送来，搞了半原来是他们领头的在这里监视自己。
但转念一想，他又疑惑地问：“你为什么偷偷来，正大光明来我也不会赶你啊。”
宴如尘迟疑片刻，声音有些低沉地：“我现在的身体年龄太了，之前和你分别时，也才十四五岁，你本来就觉得我们两个是乱伦，看到我的外表会更有隔阂，所以我想等我身体年龄大一点，再出现在你面前比较好。”
关山羽蹙起眉，问：“年龄大一点？要多大？”
宴如尘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其实也不用很大，等我长得更成熟、更英俊一些的时候，一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关山羽被他逗笑了，问：“你打算用美色勾引我啊？”
宴如尘点点头，：“总比长得丑机会大一些。”
关山羽转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摆弄着桌上的棉棒，问：“那你打算等多久，三年还是五年？”
宴如尘走近他，认真地：“自然不是，我本来打算今年冬就来的。我长得快，身材练一练，很快就能有效果了。”
关山羽闻言，目光掠过宴如尘敞开衣襟下隐约可见的结实肌肉，转过头咳嗽了一声，又问：“那你今怎么突然来了？”
宴如尘顿了顿，眼底的不自然终于消失，只剩下认真的神色，答道：“我今偷偷来看你，但听你上山采药去了，但跟去发现你已经到了老盘山，当时看到你摔下石阶，一时没忍住。”
关山羽低头看了看自己此时还酸麻的腿，心想你要是来得再早一点，我也不用走这么久的山路了。
想到这里，他伸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腿。宴如尘见状，立刻上前把关山羽的腿抬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心翼翼地给他捏腿。
关山羽微微一愣，本想拒绝，但腿往回抽了几下没抽回来，反倒是腿上的酸麻减轻许多。于是，便只是象征性的轻轻推了他一下，没好气道：“什么喜欢我，还偷偷来看我，可一年半载的既不写信也不见面，你不怕我被别人勾搭走吗？”
宴如尘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沉默片刻后，他抬起头，凝视着关山羽明亮的眼睛，声音有些沉闷，回答：“怕。”
他继续道：“我给你写过很多信，但你从未回复过。”
关山羽一愣：“你什么时候写的？”
宴如尘解释道：“每次给你寄东西时，我都会在里面放一张纸条。”
关山羽愣了愣，努力回想自己收到的东西里是否有像书信的纸条。可是想来想去，纸条倒是有看到，一般配着寄来的物品放在一起，上面写着诸如“江南糕点，名厨制作，请品尝”之类的内容。
这种东西和明书有什么区别？居然是宴如尘写的书信？
宴如尘看出关山羽表情变化，有些焦急道：“每次我都会写。”
关山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被气笑了：“这种东西也能算作书信吗？”
宴如尘微微一顿，沉默片刻后，轻声辩解：“我从前，没有写过书信…”
关山羽翻着白眼转过头去。
宴如尘一直望着他，攥了攥手心，才又缓缓道：“我也想多些话，但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实现了目标，开了医馆。我若是再经常打扰，岂不是会扰乱你的生活？而且，我也不确定你是否还想和我联系。”
关山羽抬头望向宴如尘，见他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委屈，轻轻叹了口气，却未言语。宴如尘继续道：“不过，我每隔两日都来一次。若你…哪真的有了心上人，我定会衷心祝福，绝不打扰。”
关山羽心中刚涌起一丝感动，随即又被宴如尘的话逗得翻了个白眼。收回腿，起身欲走。
宴如尘见状，慌忙拉住他，焦急地问：“我是不是错话了？”
关山羽被拉住后，转过身，对上宴如尘焦虑的眼神，问道：“你还惦记着我吗？“
宴如尘一愣，随后缓缓垂下眼眸，轻轻点零头。
关山羽严肃地：“如果你真想追求别人，就该直接表达，别拐弯抹角的试探，反应慢的人根本看不懂。”
宴如尘抬眼看向关山羽，片刻后才：“我不敢。”
关山羽挑眉，宴如尘轻声解释：“我怕我逼得太紧，你又会做傻事。”
关山羽被噎了一下，侧头咳嗽一声，挣脱宴如尘的手，转身走到桌前坐下。他抿抿嘴，目光避开宴如尘，许久后才缓缓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感情，并且我确定我百分百的对男人没兴趣，但如果是你…“
到这里，关山羽顿了一下，没有接着下去。盯着面前的烛火，似乎在内心挣扎着什么。
宴如尘默默地站在一旁望着他许久，闻言，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缓缓走上前，轻声问：“但如果是我，能不能给个机会？”
关山羽抬头看向他，见宴如尘慢慢走近，半蹲在自己面前。烛火在他眼中跳跃，一双黑眸认真地望着自己，轻声：“哪怕只有一个月也好。”
关山羽侧过头，看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变大，过了许久才轻声回答：“就一个月。”
宴如尘面色一怔，随即释然，笑容在脸上绽放。他望着关山羽的眼眸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水光，点头：“好，谢谢山羽。”
关山羽转头看向他，没好气道：“但你的套路少一点，别老为了卖惨弄伤自己，现在药很贵的！”
宴如尘半跪在地上，笑着拉住他的手，点头：”好，绝对没有套路。“
关山羽望着他的黑眸，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又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淅沥的秋雨。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伏瓦碧参差。漫青丝撒下，打得门前似玉梅花呜咽，抬眼望去，地一色朦胧不分；闭眼倾听，耳边只有厚重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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