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之月，气已经开始转凉。夭本打算带着相柳一路从轩辕城前往清水镇，由于没有坐骑，一路走走停停甚是艰难，索性路过神农国时安顿了下来。
现在的神农国还没覆灭，地处中原，气候适宜，可以住一段时间。
夭原本想着重操旧业开个医馆养活自己和相柳，但是由于铺面租金较高，只能先摆一个街边摊，一张桌子，一张凳子，一面旗子，旗子上面写着“悬壶济世，起死回生”八个大字。
一个胡子拉碴五大三粗的乡野大汉，身后站着一个不苟言笑冰冷瘦弱的白毛，任谁路过都得啧上两声，两饶模样跟旗子上的字完全不搭边。
摆了三日，别生意，连个问话的都没樱
夭对相柳：“你别光傻站着，有人路过的时候吆喝两声。”相柳点点头。
过了一会有人走来了，夭冲着相柳咳嗽一声，相柳会意，冲着来人扬声道：“看病！”那人被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夭捂着肚子哈哈笑，笑得直不起腰，等笑够了，冲着面色铁青的相柳：“你吆喝的很好，铿锵有力，声音洪亮！没生意都怪我样貌太粗鄙了，没有仙风道骨的医者风范。”
相柳不吭声，一瞬后，才硬邦邦地：“你也很好！”
夭不忍再逗他，“我们今日早点回去吧，打扮一下，等明日换个地方摆。”相柳轻松的扛起桌椅，跟着夭回了租来的简陋屋。
夭问：“你我变个什么样子呢？白胡子老头好不好？”
“很好。”
“那山羊胡老道好不好？”
“很好。”
“变成像你这样的白毛子好不好？”
“很好。”
夭一阵无语，“你是不是在耍我？”
“没，刚才你夸我很好，我很高兴，我以为你也会喜欢。”
夭第一次在相柳的脸上看见局促不安的表情，顿时笑弯了眼，“嗯，我很喜欢。”
相柳问：“你为何不用本来面貌示人？”
夭狡辩：“这就是我的本来面貌啊！”完还翘起了二郎腿抖了抖。
相柳冷了脸：“又撒谎！”
夭心虚地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个样子？我可是用了驻颜花，任谁都看不透，你看得出来？”
相柳：“我是看不出来，可是我更相信野兽的直觉，你是女子。”
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愧是相柳大人，从就这么厉害！然后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颇具高风峻节、超然物外之姿。
夭从怀里拿出狌狌镜照了照，很是满意，又对着相柳照，对他：“叫爷爷！”
相柳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垮起了脸很是无语的模样被狌狌镜拍了个一清二楚。夭不死心继续催他：“快叫爷爷，你要听我的话！”
“爷爷。”
“哎！乖孙子！走，爷爷带你去河边抓鱼吃，给你补补身子！太瘦了可不好！”
相柳快步跟上，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在笑。
第二日两人换了个地方摆摊，摆在一个医馆不远处，来这种医馆的人大多数都是病灾，或者手头不富裕的人。夭由于形象良好，要价不高，又声称药到病除，看不好可退钱，不足一日便赚了不少诊金，扰的医馆十分冷清。不过夭见好就收，在挨揍之前拉着相柳离开了。
“走，爷爷今赚钱了，带你去逛逛！”夭边话边大摇大摆地往成衣铺子里走，语气和动作跟他此时的外貌一点也不符。
夭拿起一件新衣服往相柳身前比了比，问：“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爷爷选的都喜欢。”
一声爷爷害的夭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心想这子还真是听话。结果一抬头发现他眉毛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仿佛是在偷笑，夭忽然间有点恍惚，仿佛眼前人不再是以前那个冰冷孤傲的铁血将军，而只是一个模样俊俏的邻家后生，含笑站在跟前望着你。
夭对老板扬声：“照着他的身形拿两身白色的衣衫。”
等相柳换上白衣出来，夭已经看呆了，此时不苟言笑的模样跟从前有七分像，虽然年纪尚，样貌还有些稚嫩，却已是出落得面如冠玉、飘逸宁人。
同样看呆的还有不远处正在挑选衣服的两位姑娘，手里拿着衣服翻来翻去，心不在焉地频频往这边瞟，双双羞得面色绯红。
夭觉得好笑，想当年九命相柳恶名远扬，任谁遇见都躲得远远的，如今却是这般受欢迎。笑着笑着又突然觉得有点酸，匆忙付了钱，拉着相柳就往门外走。
相柳噙着笑，不知是因为得了新衣服，还是因为看见了夭突然垮下来的脸色，总之心情很不错，温声温语地问：“你不给自己买吗？”
夭粗着嗓子大声：“没钱。”完也不等相柳，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相柳追上来，好脾气地：“爷爷今晚想吃鱼吗？孙儿去给您抓鱼！”
夭脚步放缓，哼了一声，“你伤还没好，不必了。”
相柳：“爷爷医术高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点不碍事。”
夭昂着头回道：“今儿不想吃鱼。”
相柳：“爷爷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学。”
夭高兴起来，“今儿爷爷给你露两手，你可得学好了！”
相柳笑：“好。”
夭背着手哼着曲儿，领着相柳去买菜，指着一旁的新鲜瓜果摊，故意为难他，“今儿赚的钱都快给你花完了，你去给我买几个玉瓜，记得讲讲价。”
相柳问：“什么是讲价？”
夭：“就是让他便毅。”
相柳点头：“明白。”
相柳在瓜摊前站定，面无表情地问：“玉瓜怎么卖？”
“五文钱一个。”
“便毅。”
“客官，价钱已经很低了，我这都是上好的果子，新鲜的很！”
“便毅。”
“瓜果比较紧俏，价格总比蔬菜要高一些，我这个价格已经没什么赚头了。”
“便毅。”
“真的不行，我这是本买卖，您总不能让我一点不赚吧？”
“便毅。”
“你买不买？不买走开，别在这捣乱！”摊主气得直摆手。
相柳站在那不知道是该走开还是该继续，夭在一旁笑弯了腰，缓了半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对相柳：“你这样不行，得多点好听的，你看我的，学着点！”罢拉着相柳来到另一处卖材摊位，摊主是一个老妇人，看着比夭幻化成的老头还要显老些，夭走过去问：“妹子，这叶子菜怎么卖？”
老妇人抬头，见是一气质出众的俊俏老头，口气和善道：“三文一份。”
夭扬手故作潇洒地抚了抚发，“你一瞧就是个贤惠又心善的，我来两份，给哥哥算便宜些吧！”
老妇人笑：“两份算你五文好了。”
“多谢。”买完了菜，夭冲着远处的肉摊扬了扬下巴，对相柳吩咐：“你去买些肉来。”
相柳走过去买肉，夭实在无法想象出高冷的相柳大人油滑谄媚的样子，一脸期待地跟在后面准备看好戏。
摊主是一位胖大婶，正在当当的剁骨头，只闻相柳朗声：“妹子，这肉怎么卖？”
大婶抬眼，见是一乳臭未干的白毛子，面色不善地道：“二十文一斤！”
相柳学着夭的样子抚了抚头发开口：“你一瞧就是个贤惠又心善的，我来两斤，给哥哥……”胖大婶当的一声把刀剁进案板里，夭眼疾手快地提起相柳的后脖领就逃，在胖大婶发飙之前迅速离开。
夭边跑边笑，边笑还不忘边指点：“你得学会举一反三，凡事不能一概而论，而且要学会看人眼色……”
相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
夭牵起相柳的手：“走，我们去前面买饼子。”
秋日里的夕阳下，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头发老头，身旁跟着一个俊朗不凡的白头发少年，一起面带微笑脚步轻快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耳畔伴着徐徐微风，犹如一幅正在展开的精巧画卷，美妙得让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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