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子的眼睛一亮，她心中暗喜，总算是能抓到唐延年的错处了。
她故作关切地问道：“令萱不懂姐姐的意思，姐姐骗了我什么啊？”
五娘子则是真关心，她跟着就道：“这才过了一会，你能骗我们什么，你话可得仔细些，别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唐延年低下头，有些落寞道：“先前和五妹妹一起遇见四妹妹的时候，我身体就有些不舒服了，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我谎称自己要去找大夫人，筹备父亲寿宴的事宜。”
“就这件事？”四娘子脱口而出道。
她完，又意识到自己反应不对，讪讪一笑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大姐姐也不必为这样的事和我们道歉。”
四娘子的眼神开始故意往唐延年鞋上的泥土看，她想要唐延年给她一个解释。
唐延年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了，唐延年当即就自己主动道：“我回来后，又放心不了父亲寿宴的事，想着先前让下人去把咱们侯府门周围的围墙修缮了一下，我心里边不放心，又自己去看了一遍。”
她着，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我实在是没想到，竟然惹起两位妹妹担心了，都是我的不是。”唐延年继续着，眼眸波光潋滟。
她这个模样想来四娘子应当是熟悉的，这就是二夫人经常露出的姿态。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叨扰大姐姐了，我改日再带补品来探望。”四娘子关切道。
“好。”唐延年点头，她又拉住四娘子的胳膊，气息虚弱道，“我病的事，不必叨扰父亲，平白惹父亲担忧。”
唐延年轻轻咳了咳，又道：“我那丫头冬梅是个实心眼儿的，我病了就犯困，她也是怕被人吵醒了，这才拦着你，你切勿和她见怪。”
都是聪明人，四娘子自然能察觉出不对的。
却唐延年这一招一式都让她觉得分外熟悉。
只是可惜，她一时半分，找不出任何证据。
四娘子只得轻轻拍了拍唐延年的手，满目关怀道：“大姐姐只管放心，我做事你是最知道的，定然不会惊动父亲的。”
她又叹了一口气，满脸自责：“都是令萱的错，令萱不知道大姐姐操劳生病，竟然还想硬闯，令萱也希望大姐姐莫要怪我。”
“怎会，咱们姊妹之间的情分，怎能这样生分的话。”唐延年虚弱的着，她怕四娘子在纠缠不休，就会露出她还没能来得及换的裤子。
她当即道：“四妹妹，我就不多留你了，慢走。”
四娘子见她下了逐客令，这才不情不愿走了出去。
只是，她一出清雅阁，立刻就吩咐秋鸽道：“你去她的那个地方看看，可是真的修缮了院墙，看过后，直接回华月阁禀我。”
“奴婢知道了。”秋鸽恭敬道。
白鹭眼里有些不甘心，她道：“元娘子话里很不对劲，咱们真的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么着？”四娘子沉着脸道，她略带不甘心道，“这唐延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愈发厉害了，做事也愈发滴水不漏了。”
秋鸽适时提醒道：“四娘子，依奴婢看，眼下并非是和元娘子翻脸的时候，她好歹是个郡主，若是咱们和她翻脸了，势必是将她往宜合院那边推。”
“你一这个我就来气。”四娘子的思绪都跟着浮躁了起来。
她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先回去，看看阿娘的意思吧！”
等四娘子走了后，唐延年猛的从榻上坐了起来，她一把掀开了被子，拿出了两个汤婆子，喘着粗气道：“她若再不走，我怕不是真的要被热病了。”
她这一番操作猛如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五娘子看懵了。
她瞠目结舌指着唐延年：“你……你……”
“我怎么了？”唐延年抿唇看着她笑。
“你这是骗令萱的？”五娘子问。
“当然啊！”唐延年理所当然地回答。
她看了看她的衣柜，轻声道：“春绿，你是打算待在衣柜里睡觉吗？出来吧！”
春绿推开了衣柜，五娘子这才发现春绿穿着唐延年的衣服，她很是难为情的看着五娘子。
五娘子很是不解地问：“大姐姐，你这是真出去了？”
她心翼翼的着，还不忘巡视一下四周，生怕被人看见了，杀了一个回马枪。
“是翻墙出去了。”唐延年道，她拍了拍五娘子的肩膀，安抚她道，“你放心，那封信，宁安行肯定会帮你送到的。”
“啊？”五娘子茫然地看着唐延年。
唐延年没有再话了，她把那两个汤婆子丢给了春绿，颇为感慨地道：“为了看着虚弱冒点汗，我也是不容易，真不知道二夫人怎么做到病就病的。”
五娘子鄙夷的轻笑了一声：“她那个病随心所欲的，除了父亲，还有谁能信她啊！”
“父亲也不见得真有那么傻，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就是习惯了和稀泥，指望着一家人都这么含含糊糊的过就是了。”唐延年收起了眼睛里的笑，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五娘子性情单纯，她想的并没有唐延年那么深，可经唐延年这么一，她似乎也明白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谁都没有话。
最后，还是春绿打破了沉默：“两位娘子，寿宴的名单出来的，账目却尚未核对，你们……”
“都拿给我吧！”唐延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淡淡道。
五娘子颇为疑惑地看着唐延年：“这些事情是挺重要的，但令仪和令萱都要出力，怎么没见她们过来？她们一个个抢着表现，不能事情都是大姐姐来做啊！”
唐延年知道她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她平心气和道：“此事，是父亲交代给我的，想来，父亲应该是有了为我京中择婿的想法了，若是有了闪失，她们只用哭唧唧一下，自己经验尚且就对付过去了，但对外却都是我不懂操持中馈。”
她想了想，又道：“女子的命运并不由人，嫁人就如同第二次投胎，我这个人，一生的气运都是普普通通的，我也不想奢望我能嫁什么举世无双的好二郎，我只想，找个普通人，同我寻常的过这一生，相敬如宾便行了。”
五娘子一向不识愁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忧伤，她垂下了眸子，有些黯淡地道：“大姐姐，我知道你的都很对，可我却不知道为何，我只觉得难过。”
她睁大了眼睛，如同一只懵懂的鹿一般，痴痴地问唐延年：“所以，我们就只能这般了吗？”
唐延年一下子被问住了，她不知道如何作答。
在这世道，女子离经叛道的代价太大了。
如同卓韵，京中人人都对她避而不提，但卓家其他的女娘却因为卓韵被退亲的事，婚嫁都颇影响。
这世道驯化女子的并不只是困顿她一人，而是将女子牢牢的和家族绑在一起，要你不得不顺从。
否则，全家的女娘都要被世饶流言蜚语牵连。
这些东西都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锁，让那些女娘们都只能逆来顺受，相夫教子，忍辱负重。
唐延年轻轻握住了五娘子的手，她温声道：“阿姊没能护好益寿，但一定会竭尽所能护着你的。”
五娘子有些奇怪，为何唐延年的回答和她的提问丝毫不相关。
她骄傲的笑道：“我舅舅是文官领袖，门生遍布朝野，我姨母是这底下最尊重的女人，高居皇后之位，我父亲是陪着圣上打下立下不世战功的永平侯，这世上，能有什么人会真的让我需要被别人保护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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