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府，厦门本岛西面，海门镇，海门岛附近的海域。
“哼”
九丈水艍船，船首上的闽安侯周瑞，转头遥望龙头山，脸色阴沉滴血，点头哼了一下。
上面的延平王，是抗清杀鞑子，民族大英雄。
这一点，众所周知，即便是已故的兄长，也是敬佩有加。
但是，有些事情，确实是过于刚硬，不留一丁点的体面，不讲半点江湖道义。
不过，想一想，也是很正常的。
郑氏两代龙头，都是海盗贼子出身，杀伐果断。
要想完成对郑氏集团，军队的改造和换血，肯定要用雷霆手段，铁血杀伐军令。
“老哥啊”
“你确实是，没错”
“上面的延平王，肯定是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一个多月前，总体上，各个方面，还算过得去”
“为了这个金夏保卫战，还特意下拨了一份粮饷，调拨了不少弹药”
“但是，这个月以后，态度就完全恶化了”
“延平王还派出了亲卫镇，以清查克扣粮饷为由，核算咱们的编制，具体的将士名单”
“甚至是，把弟唯一的九桅大红船，也都调回去了”
“还编排了一大堆理由，咱们是残兵剩将，都留在内海，留着大型战舰，那也是浪费”
“这不，一转头，就把大红船拨给辅明侯，是用于外海交战，牵制满清的闽浙水师联军”
“呵呵”
“欺人太甚，一群狗眼看韧的狗玩意，不得人心”
“他妈的，咱们这帮人呐，当真是后娘养的，爹不疼娘不爱，残羹剩饭都没得吃”
、、、
冷言冷语，冷脸黑脸，脸黑如炭的周瑞，咬牙切齿，钢牙咬碎，黑脸都扭曲了。
是的，憋屈了那么长时间的他，遇到了陈文达，总算是彻底出了自己的怒火心声。
听话乖巧，不吵不闹，听从延平王的将令，并不能代表，他心底里就没有火气怨恨。
那只是软肋被捏着，将士们的家眷，全部都在延平王手心，死死捏着。
身为一军主将的周瑞，那是敢怒不敢言，即便是在自己族弟面前，也不敢透露半点口风。
那是担心走漏了风声，给自己和麾下的将士，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船首上，只有他和陈文达，知地知，都是领兵大将，那就没有忌讳了。
“至于消息”
“到底是那方面，又或是那个人，出了纰漏”
“弟愚钝，确实是想不出来，也没那个脑子”
“仅仅在金夏两岛，周边海域的，鲁王殿下的旧部大将，都超过了几十人”
“这么多年下来，人心不古，人心隔肚皮，卖队友求荣，那都是有可能的”
“还有啊，也可能是信笺本身的问题”
“那帮老大人，密信传过来，肯定也有几十份，分派不同的密探”
“金夏两岛，周边的岛，那都是延平王的地盘，人多眼杂，被截获也很正常的”
、、、
哔哩吧啦的，到这里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
猛的转过身，遥望同安湾方向，眼眸嗜血，杀气大盛，恶狠狠的，低声怒吼：
“对了，还有一事”
“那个忠匡伯张进，可能就有问题”
“五年以前，延平王把他调入了亲卫镇，带过一段时间的亲兵”
“咱们这么多江南人，也就属张进的兵马最多，战船装备，也是最好的”
“不别的，大型战船，他就分到了好几艘，兵械粮饷充足，是心腹将校的配置”
“这一次的保卫战”
“弟的人，还听到了一个道消息”
“驻兵北面的离浦屿，好像是张进这个家伙，主动请战的”
“呵呵”
“他妈的，二五仔，死扑街”
“这就是明摆着，要向延平王表忠心，以示忠诚，要死心塌地卖命了”
“草，想不到啊，当真是人心不古，该死的二五妆
、、、
周瑞和兄长周崔芝，都是鲁王监国，册封的侯爷。
张进，阮进，阮骏，黄斌卿，王朝先等等，也都是鲁王册封的伯爷。
由此可见，周崔芝兄弟的势力，以前还是很强大的，军队里面，消息就自然灵通了。
这一次，延平王收到了消息，整个江南人，等同于背叛了，以前的联盟从属关系。
所以，即便是知道了张进，转投了延平王，周瑞也不敢吱声，埋在心底做鸵鸟。
“嘭”
站在旁边的前太子少师陈武夫，砂钵大的拳头，狠狠砸在围栏上。
“狗贼，孽畜”
“二五仔，死扑街，塞林木”
“卖友求荣，不得好死的狗玩意”
“哼”
“等着吧，那落到老子手里，弄不死这个狗贼子”
、、、
黑脸扭曲，咬牙切齿，豹眼环目，毛发皆竖，眼眸嗜血，寒光闪闪，杀气迸发。
自古以来，每一个团体，讲究的就是抱团取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背叛同盟，转投其他势力，出卖同胞，那就是生死大敌，铲除内奸，除之而后快。
“啪啪啪”
老武夫周瑞，倒是非常冷静，深叹一口气，拍了拍宁远将军的肩膀，以示安慰一下。
“陈老哥啊”
“你也是老资历了，何必动气呢”
“你也了，世道纷乱，人心不古，礼崩乐坏，道德纲常沦丧”
“正所谓，大路朝，各走一边，他走他的阳关道，咱走咱的独木桥”
“张进要走，追求他自己的荣华富贵，咱们拦不住，也没必要拦着”
“呵呵”
“将来的事，又有谁的准呢”
“两年以前，大家都了，大西南朝廷，是必亡的格局”
“谁曾想得到，朝廷竟然出了一个岷王”
“大明中华皇帝，起兵举事，一路反推反杀，硬是干掉了几十万清狗子”
“呵呵”
“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他妈的，又能的准呢”
、、、
到最后，老武夫周瑞，眼睛已经瞟向了广东方向，眼眸里全是渴望之色。
实在的，半年以前，听到大西南杀出来的消息后，他就魔怔了，仿若置身梦境里。
太玄幻了，崩盘的永历王朝，都被满清打穿了，竟然还能完成反杀，那不就是做春秋大梦嘛。
现在，大江南的文臣大佬们，已经率先投过去了，站稳了脚跟。
收到大佬的密信后，无数个深夜，周瑞都在遥望广东方向，心心念念，渴望渴求。
可惜了，他不能走，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撇下军队袍泽，独自跑下去，享受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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