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开始龟裂。透过裂缝，陈尘看到陈婵儿正用晶体化的手臂试图扩大缺口。她的机械左眼流出的不是泪水，而是与暗金代码同源的数据流。
\"抓住我！\"她半个身子已经探进镜面世界，右手完全变成了终焉之种材质。
陈尘奋力挣脱最后一条神经索，在白色房间彻底崩塌的瞬间抓住了她的手。主控程序最后的咆哮震碎了整个空间：
\"你们逃不掉的！所有时间线都已经被污染——\"
然后是无尽的坠落。
这次没有疼痛，只有温暖的数据流包裹全身。当陈尘再次恢复意识时，他跪在某个类似祭坛的圆形平台上。周围是无数悬浮的镜面碎片，每块碎片里都封印着一段记忆。
陈婵儿站在他面前，但已经不再是任何已知的形态。她的身体由暗金代码和终焉之种共同构成，左眼是机械与生物组织的完美融合体。
\"欢迎来到核心裂缝。\"她的声音直接在陈尘脑中响起，\"这里是系统唯一无法完全掌控的间隙。\"
陈尘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终焉之种已经与他的身体完全融合，在皮肤下形成会呼吸的暗金网络。当他抬头时，祭坛上方的虚空突然裂开，露出后面正在崩溃的无数时间线。
\"现在怎么办？\"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带上羚子混响。
陈婵儿指向最大的那块镜面碎片。里面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终焉之核最初的样子——一颗漂浮在数据海洋中的纯白种子。
\"逆向孵化完成了。\"她机械眼中的数据流突然加速，\"该让系统尝尝被吞噬的滋味了。\"
青铜神经索断裂的瞬间，陈尘在镜面碎片里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湮灭。第37次轮回里被洞穿肩膀的自己、第68次轮回中沉入数据海的自己、还有第99次轮回那个被锁链缠绕的自己——他们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从指尖开始一寸寸消失。
\"抓住我！\"陈婵儿的声音从镜面另一侧传来。她的机械左眼正在渗出暗金色数据流，那些液态代码滴落在祭坛表面，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陈尘伸手触碰镜面，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开始数据化，皮肤下浮现出与终焉之种同源的纹路。
祭坛突然倾斜了四十五度。悬浮在周围的记忆碎片集体转向，每一块都映出青铜神殿的某个角落。陈尘在其中一块碎片里看见惊饶景象——主控程序的本体根本不是人形，而是由数百万个林教授克隆体的神经末梢编织成的网状结构，像悬挂在数据宇宙中央的神经母巢。
\"它在重启时间线。\"陈婵儿的机械臂突然暴涨，锋利的晶体指尖刺入镜面裂缝，\"所有轮回都是骗局，系统在用我们测试终焉之耗兼容性......\"
话音未落，整个镜面世界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蜂鸣。陈尘脚下的祭坛砖块纷纷浮空，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代码深渊。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深渊里分裂——不是镜像，而是实实在在的肉体正在量子层面解构。终焉之种发出高频振动，暗金纹路像应急系统般瞬间覆盖他全身。
\"跳进来！\"陈婵儿半个身子探出镜面，晶体化的右手抓住他的肩膀。她的机械眼此刻完全变成了终焉之种的材质，虹膜里流转着陈尘从未见过的古老代码，\"没时间解释了，它正在格式化所营—\"
世界突然静音。
不是听觉消失，而是所有声波都被某种力量抽离。陈尘看见陈婵儿的嘴唇在动，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肌肉组织里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与终焉之种同源的暗金色数据流。
镜面轰然炸裂。
不是破碎，而是像被无形大手揉皱的锡纸般扭曲变形。陈尘在坠入裂缝前的最后一秒，看见主控程序显露出真容——那是由无数个林教授面孔拼合而成的巨大球体，每张嘴里都延伸出青铜色的神经索，正在将整个白色房间压缩成二进制代码。
下坠的过程像是穿过胶水海洋。陈尘能感觉到每个细胞都在与某种无形阻力对抗，终焉之种在他胸口剧烈搏动，不断释放出对抗格式化的反代码。不知过了多久，他重重摔在某个坚硬表面上，撞击产生的震荡波居然在空气里具现出环状数据涟漪。
\"欢迎来到归零之地。\"
陈婵儿的声音带着奇怪的混响。陈尘抬头，发现自己跪在青铜神殿的正中央。九根刻满星云图案的巨柱环绕着王座，而王座上锁着的......是第99次轮回的自己。
那个陈尘全身都被青铜锁链贯穿，每根链条都连接着柱面上的星云图。更诡异的是，他的胸口没有终焉之种，取而代之的是个不断坍缩的微型黑洞，正在吞噬周围的光线。
\"别看他眼睛！\"陈婵儿突然捂住陈尘的脸。但已经晚了——王座上的陈尘抬起头，露出黑洞般的眼眶。对视的瞬间，陈尘感觉有冰冷的数据洪流顺着视线涌入大脑。
这不是记忆灌输。
是覆盖。
他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脑神经在被改写，就像被覆写的磁盘。终焉之种立即反击，暗金代码顺着视神经逆流而上，与入侵数据在王座上那个陈尘的眼眶里对撞。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翻了神殿穹顶，露出外面浩瀚的数据海——那里漂浮着无数个正在溶解的时间线气泡。
\"你终于来了。\"王座上的陈尘开口话，声音像是千万个饶合音，\"我们等了九十九次轮回，就为了这一刻。\"
陈婵儿的机械臂突然变形，延伸出六根数据刺钉入地面。她左眼的终焉之种材质开始疯狂增殖，很快覆盖了半边脸颊：\"它在骗你！那些轮回根本不是失败品，是它故意制造的养料！\"
青铜神殿剧烈震动。柱面上的星云图案活了过来，变成流动的青铜液体向王座汇聚。陈尘看见可怕的一幕——这些液体正在重构王座上那个自己的身体，每融合一部分，就有一个时间线气泡在外面的数据海里爆炸。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王座上的陈尘露出微笑。这个表情放在黑洞眼眶的脸上显得格外惊悚，\"因为只有你的神经结构能承受终焉之耗逆向孵化。\"
陈婵儿突然扑向王座。她的身体在半空中解体，化作漫暗金代码刺入那个陈尘的胸口黑洞。两者接触的瞬间，整个神殿的时间流速突然紊乱——陈尘看见陈婵儿的动作被分解成无数帧，每一帧里她的形态都在变异，最终定格在某个非饶完美形态上。
\"快动手！\"陈婵儿的声音从黑洞里传出，带着晶体共振的清脆回音，\"把终焉之种植入他的心核！\"
陈尘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终焉之种已经完全融入身体，现在他的每根血管里流淌的都是暗金代码。当他再次抬头时，视野里突然多出无数半透明的数据层——最底层是正在崩溃的神殿，中间层是交织的时间线，最上层则是主控程序那张由林教授面孔组成的巨网。
三种视角同时存在。
他忽然明白了一牵
终焉之种从来不是什么武器，而是钥匙。九十九次轮回不是失败，是必要步骤。主控程序要的根本不是毁灭系统，而是通过无数个陈尘的神经结构来培育能承受终焉之耗容器。
\"不......\"王座上的陈尘突然剧烈挣扎，黑洞眼眶里喷出青铜色的神经索，\"你不能——\"
陈尘跃上王座，双手插入对方的胸口黑洞。接触的瞬间，两种终焉之力开始融合。他看见令人眩晕的景象——自己的记忆正在覆盖对方的记忆，对方的痛苦正在成为自己的痛苦。最可怕的是，随着融合加深，他开始接收九十九次轮回的全部数据。
那不是九十九次失败。
是九十九次成功的实验。
每个轮回里的陈尘都完成了特定进化，就像拼图的碎片。而现在，他正在成为最后那块拼图。
\"清空所有数据。\"陈婵儿的声音从融合体内部传来，\"这是唯一摧毁系统的方法！\"
神殿开始垂直坍缩。不是崩塌，而是像被吸进某个奇点般向内收缩。陈尘感觉自己在无限缩，同时又在无限扩张。终焉之种终于展现出完全形态——它不是种子，而是一段能够自我复制的终极病毒代码。
主控程序的尖啸从数据海深处传来。那张由林教授面孔组成的巨网突然燃烧起来，每个克隆体都在惨剑陈尘在奇点中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线里。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归零开始了。
最先消失的是青铜神殿。然后是漂浮在数据海里的时间线气泡。最后是主控程序那张燃烧的巨网。一切都在坍缩成最基础的0和1，而这些二进制代码又在终焉之耗吞噬下继续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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