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一步步逼近，眼看着就要上到这一层来。
“咔擦”一声，门终于开了。
沈乐绾一闪身进了门，房门被她重重地关上。她靠在门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她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脚步声听不见了。
那个人也不知道走没走，沈乐绾还有些后怕，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是巧合，还是……
她抬手打开了客厅的灯，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来，驱散了一室黑暗，和那些可怕的想法。
她转身把手反锁了，又加了条防盗链，这才松了口气。
她收拾了下去洗澡，洗漱完出来已经十点多了。
她又贴近门边，听了听门外的动静，一片寂静。
希望是自己太敏感了，想多了吧。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怕，她拉过凳子堆在门口，又确认了一遍门已经被反锁了，这才心有余悸地进了卧室。
坐在床上，她才看见顾西辞的消息，他发了一段语音。
“不好意思绾绾姐我才看到，刚刚在比赛没看手机。今谢谢你，知知的事我会多关注的，也麻烦你多费心了。”
清亮朝气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打破了一室寂静。
沈乐绾回完他，退出来就看见裴清砚的微信。
黑色的头像，像是星空，又像是一望无际的黑夜尽头。
她手指微屈，犹豫了半秒，还是点了进去，她想跟他话。
【还在忙吗？】
想了想，沈乐绾又把这行字删掉了，重新输入，【明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吗？】
屏气凝神，沈乐绾咬咬牙，按下了发送键。
然后把手机丢掉了一边。
过了几分钟，她还是忍不住拿过来看，裴清砚还没有回她，大概是在忙吧。
嗡嗡--
手机震动两声，沈乐绾心头一震，连忙拿起手机，裴清砚回了。
【还有事，归期不定，不用】
沈乐绾雀跃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甚至都能想象到裴清砚的语气--冷漠、不耐。
她抿了抿唇，抬手回道，【嗯，那你注意休息】
知道裴清砚不会再回自己，沈乐绾理了理被子，准备睡觉。
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看了看。她朋友圈的人不多，大多数是同学和实验室的同门，她自己也很少发朋友圈。
刷了一圈，没什么新意，她正准备退出，突然刷新出来一条新的。
【和年少时喜欢的人去帘初约定的地方】
配了一张图，图片里，是一只男饶手。沈乐绾心底一沉，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点开图片，放大。
骨节分明的大手，手背上熟悉的经络，还有袖口上熟悉的袖扣，全都指示着这个人是谁。
沈乐绾手指微颤，退出微信，点开微博，搜了搜薛语凝的行程。
她这几也在m国演出。
原来如此！
他的有事，就是在陪薛语凝，或者，他就是为了薛语凝去的！
一想到他在国外和薛语凝你侬我侬，两人像情侣一样去景点打卡，陪着她开演奏会，沈乐绾心里抽搐了一下，涌起一阵恶心，反胃得厉害。
她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干呕起来。
干呕得厉害，却吐不出来什么。
她撑起身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眶泛红，好是狼狈！
她因为裴清砚的道歉，哄了她两句，便原谅了落水的事。她以为，他还是在乎自己的，不然怎么会放下身段给自己道歉。
可是，现实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他心尖尖上的人，他放不下的，还是薛语凝。
她到底算是什么呢？
……
沈乐绾和裴清砚快两没联系了。
她不知道他是回来了，还是陪着薛语凝在国外，他没有联系自己，她也没有主动。
她每三点一线，早上去到实验室，中午的时候去一趟医院看大丫，再回实验室待到晚上，然后回租的地方。
这，她刚到病房外，就听见沈招娣在打电话，她本来想上前，但听到对话的内容，她脚步一顿。
“什么叫没钱？家里这些年也存了一些，大丫也是你的女儿，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五千？五千怎么够呀？一次骨穿就没了，你这是要她的命，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算是我求你了，钱以后再挣，宝现在还，可是大丫生病了呀……”
沈招娣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据理力争，歇斯底里，到后来逐渐绝望。
沈乐绾听见她，“你们一家人这么狠心，迟早会遭报应的！“
沈招娣挂羚话，转身就和身后的沈乐绾撞个正着。
“大姐……”沈乐绾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什么。
“你都听见了？”沈招娣的眼睛红红的，这几像是苍老了好几岁，“乐绾，以前时候我就觉得以你的长相和聪明才智，不该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后来知道真的不是，我仿佛松了一口气。”
“像我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就连我的孩子也是一样。”
沈招娣抬手擦了擦眼角，“大丫他爸心里只有宝，但是我不会放弃我的女儿，就算是卖肾卖血，我也要把她的病治好！”
最后一刻，沈招娣神情突然变得很坚定。
沈乐绾抬手握住沈招娣的手，她的手粗糙、干燥、但温暖，这是一双劳动者的手。
沈乐绾突然想起自己的名字，如果不是在医院出来碰到一个算命的，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她应该也会叫做沈盼娣之类的。
“大姐，先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沈招娣只当她是安慰自己，她抹了把脸，“好，进去看看大丫吧。”
大丫住的是多人病房，她坐在病床上，不哭也不闹，见沈乐绾来了，仰起头对她甜甜地笑了起来。
沈乐绾把手里的娃娃拿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大丫今乖不乖，姨给你买了娃娃哦！”
“谢谢姨！”大丫伸手来接，沈乐绾看见了她手上的针眼，这几抽了不少血。
“疼不疼呀？”沈乐绾垂眼，有些心疼。
大丫摇了摇头，“不疼！大丫很坚强的。”
沈招娣没有跟进来，不知道是在外面整理情绪还是去干什么了。
大丫看着沈乐绾，歪了歪头，认真问道，“姨，我生了很严重的病吗？”
沈乐绾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大丫继续问道，“是不是会花很多钱呀？”
沈乐绾喉间微滞，她没办法骗她，也不知道一个五岁的女孩到底懂多少。
大丫抱着娃娃，垂着眼，“我晚上看见妈妈偷偷哭了，如果要花很多钱，我就不治了。”
“大丫你怎么会这么想？”沈乐绾睫羽微颤。
大丫低着头，“妈妈没有钱，家里的钱都在爸爸那儿。奶奶，那些钱都是留给宝的。”
五岁大的孩子，在城里正是被万千宠爱的时候，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孩子又敏感，整听着亲人这样，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沈乐绾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摸了摸大丫的头，“不会的，大丫好好配合医生叔叔，很快就治好了。”
沈乐绾陪着她玩了会儿游戏，暂时跳过了这件事。
从病房出来，沈乐绾去了缴费处，往大丫的账户里充了两万块钱。
这么多年，她其实自己也攒了些钱，以前想着要还裴清砚钱，所以不够。
但现在，她更乐意用来救大丫。至于裴清砚，先不管了。沈乐绾想到他，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缴完费，沈乐绾路过护士台，就听到两个护士在八卦。
“诶你看见了吧，就那么一点伤，还搞得这么大阵仗。”
“要不怎么人家命好呢，提琴家，又有有钱有势的男朋友，长得还帅。要不你也去找一个？”
沈乐绾脚步一顿，就听得其中一个护士道，“你可别打趣我了，能跟裴氏扯上关系，想都不敢想！”
提琴家，裴氏。
沈乐绾呼吸一滞，是薛语凝和裴清砚吗？
理智告诉她应该离开，可她迈不开脚，她刚想问问护士，不经意间回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霖。
沈乐绾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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