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湖泊间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上面堆积着些许积雪，拨开雪层还能看到冰面下模糊的枫叶轮廓，仿佛还在诉着秋日的温馨。
从时起芽衣就很喜欢在湖泊前坐着，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景色很美，在这里还总是能见到晒太阳的安明。
那会儿的她还不懂晒太阳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浪费一整的时间，就干巴巴的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去想，那岂不是什么都没能做成。
芽衣直到现在才开始理解当时安明的做法，只要能让自己觉得舒服，那就是有意义的事，又怎么能算得上是虚无？
只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一日、那每一日都能见到的风景，男孩悠闲地靠在走廊的柱子上躺着晒太阳，在某过后再也不见。
后来男孩走遍了出云的万水千山，用双眼见证了许多人和事，等再次相遇的时候，男孩也变为了少年，而她也挥了几十万次刀，却不知是否成为了那个可以让他停下脚步的人。
芽衣很少话，是因为她习惯多想，将事情都放在脑袋里，从曾经景色的边角拼凑出些许过去幸福的痕迹。
“上一次这样坐在一起，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时候了。”
印象中走廊的围栏需要很辛苦的爬上去才能勉强坐好，可现在只需要轻轻一抬腿就能翻过，很轻松的就能坐在上面。
只有这种时候芽衣才会发现，原来她已经这么大了，十七岁的年纪，如果没有大日的话，现在她就应该和安明一起上学，每需要烦恼的是不见提升的成绩，还有抽屉里的情书。
可在出云的孩子，自从出生起就不再拥有未来，正常的死亡便是莫大的幸福，又何谈奢求其它的幸福呢？
比方结婚，若是没有大日，芽衣想她或许早就和安明订婚，等待着过些时日的婚礼，而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再过些年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芽衣。”
安明转过头，月光下的少女发丝在湖面上摇曳出美丽的弧度，那张绝美的脸颊却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决绝。
芽衣的眉宇间都是坚定，她早就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了，所以才将那些话都留在心里，不愿出口为安明增添新的负担。
感情意味着更深的羁绊，也同时是一道枷锁，会让人变得拥有后顾之忧。
芽衣不愿成为安明的弱点，让她变成救世的唯一破绽。
在大局面前，整个世界要比爱情重要的多，所以芽衣选择将这份感情藏匿在心底，哪怕这样做会让她离安明越来越远。
“我在听，”芽衣微微一愣，才缓过神来。
安明伸出手拂过芽衣的脸颊，喃喃道：“你在哭。”
芽衣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却是怎样也止不掉的落下，“我、我没想哭的...抱歉，我今晚有些奇怪。”
少女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般坠入湖泊的冰面，流淌在冻结的枫叶上，却怎样也无法真正触碰到冰面下的枫叶。
“等到明早上，我就又能变成平常的那个芽衣了，所以...”
芽衣低下头，泪珠一颗一颗的落在冰面，炽热的爱意落在覆雪的湖面，融化成一圈圈的轮廓。
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就是忍不住感到痛苦，整一颗心都在剧烈的疼痛...因为爱上一个人却不能出口，两情相悦却不能在一起，这是不对的啊。
世界和安明，她只能选择世界啊。
“芽衣。”
下一刻温暖的怀抱将芽衣紧紧地拥住，那柄竹刀也随之从少年的腰间坠落，将冰面砸出一个大窟窿。
冻结许久的枫叶在湖泊内来回飘荡，露出秋的颜色。
“春就要来了，”安明紧紧地拥抱着芽衣，而后注视少女那微微泛红的眼眶，轻轻的吻了上去。
他没有亲吻的经验，因此显得格外生涩，而芽衣甚至忘记这种时候应该闭上双眼，怔怔的注视着安明的双眼，而后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冬终将过去，而春就要到来了。
“出云的未来不会结束，我们还能拥有许多个秋，所以...芽衣，你愿意陪我一起去看吗？”
安明将芽衣的双手包裹在掌心，眼神真诚而炽热。
回应这份眼神的是再一次的吻，芽衣用吻来代替了回答，她喜欢秋，更喜欢有安明在的每一个秋。
“出云的未来...不会就此结束，”安明触碰着芽衣的脸颊，擦拭去那眼角的泪珠。
他发誓要守护出云，并非是谁的要求，而是真正意识到了想要守护的人。
和在高原的时候不同，现在的他，不再是无。
芽衣展露笑颜，喃喃道：“如果战争结束，我们就去找一处安静的湖边，每年都要看枫叶。”
冰封的湖泊前，两人就像从前那样坐在围栏的边缘，诉着过去的往事，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未来的最后一日。
...
...
一周后。
安明独自一人来到了莲心湖，霜的结界依旧覆盖着此处，深冬时分依旧如春般温暖。
樱花的花瓣飘落在地面，那把不变的长琴也放在树旁。
樱赤着脚坐在湖边，将双脚放进清澈见底的湖水间，踩着并不硌脚的鹅卵石，侧过头对安明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如春风化雨般柔和，又像是无声的诉。
“坐。”
樱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安明坐在身边，“离最后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她的语气有些感慨，自从离开江户星后，这会是又一次离去么。
只是不知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见到安明。
樱的心理其实很复杂，她希望安明逃离轮回，却又想要在下一个星球继续见到安明。
所以这世上真的很难寻到两全法，选择一个就总是会失去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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