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的话，李星仪瞬间愣住了，手里的相机都停住了，一脸无语地看着李保国，语气带着点不敢相信：
“爹，我都多大了？”
“都二十了，你还让我跟一群娃娃一起去拜年？”
“传出去多丢人啊！”
李保国嘴角微微扬起，眼神里带着点嘲讽，语气也不客气：
“哟，你还知道你大了？”
“你看看你干的事，哪件像是大人干的？”
“上个月，你不跟家里打招呼，就把你堂弟和堂妹拐出去玩了一个月，你叔和姑那边有多忙，你是不知道吗？”
“人家俩孩子，本来是打算放假了，跟着你姑和叔学厨艺的，把咱们李家的手艺传承下去的！”
“你看你都干的什么事？”
“长不大，可不就是孩子么！”
蒋秀芹也在一旁帮腔，手里还拿着个针线筐，一边穿针一边：
“老李，我看她还不如村里的孩子！”
“村里的孩子放假了，还知道帮家里喂喂猪、扫扫院子，哪像她，一到晚就知道往外跑，家里的活一点都不沾。”
李星仪听着父母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手里的相机也耷拉到了腿上。
她就知道，上个月先斩后奏带堂弟堂妹出去玩的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后果，终究还是要自己承担。
院子里的风一吹，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心里暗暗叹气：
这下好了，不仅要跟娃娃一起拜年，还得听一路的数落了。
腊月里的李家院里，并没有北方、帝都的寒冷。
未见太阳，但边的光早就亮透了整个村子，窗玻璃上凝着一层半透明的薄露，在太阳擦过地平线后，露水袅袅升烟。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这又是一个好气。
红木茶几擦得锃亮，上面摆着昨晚年夜饭剩下的蜜饯盘子。
白瓷盘里，橘红色的金桔裹着层薄糖霜，透着鲜亮，旁边散落着几颗没吃完的糖莲子，糖壳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大年初一，众目睽睽之下，被老爹和老娘联合嘲讽，一时间，李星仪有些绷不住了。
李星仪攥着相机的指节绷得泛了白。
她猛地把相机往茶几上一放，金属机身磕在光滑的玻璃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当啷”声，惊得盘子里的金桔轻轻晃了晃。
“二哥都还在睡觉呢！”
李星仪梗着脖子，下巴微微扬起，扎得整齐的马尾辫随着动作甩了一下，发梢扫过肩头的棉袄，留下一道轻浅的痕迹。
“你俩就是偏心，也不二哥！”
“今可是大年初一哎！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就是不睡懒觉，可二哥现在还不起！”
“还不如囡囡呢，囡囡都起来了！”
最后一句话越越轻，尾音带着点没底气的撒娇，声音软了半截，刚才那股子气鼓鼓的劲儿也泄了不少，眼神不自觉地往沙发角落瞟了瞟。
李保国坐在对面的藤椅上，藤椅的扶手被摩挲得光滑发亮，他粗粝的手指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烟卷的过滤嘴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
闻言，他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喉结动了动，似乎想什么，又先压了下去。
阳光从边漏进来，斜斜地打在他身上，在他鬓角的白霜上镀了层浅金，连眼角的皱纹里都落零光。
他看着女儿气鼓鼓的模样，腮帮子还微微鼓着，像只闹脾气的松鼠，心里直犯嘀咕。
这丫头片子，跟谁比不好，偏要跟老二李星锋较劲儿，那子从就鬼主意多，她哪能比得过。
比就比吧，还总拎不清。
李保国暗叹一声，手指无意识地转了转烟圈，目光扫过女儿胸前别着的校徽。
蓝白相间的徽章边缘都磨亮了，边角处还沾着点墨水印，一看就是别着的。
他知道，这是李星仪的习惯，自从考上江州大学后，不管走哪，不管穿什么衣服，都会把这个校徽别在身前。
这是自家姑娘的骄傲。
她是江州大学的之骄子。
这丫头在学校是拔尖的好学生。
星海集团，和江州大学有很多合作，李保国也从李星海嘴里听到过关于李星仪的在学校的无数夸奖。
可是......学习能力这么强，在人情世故上，怎么就跟缺了根弦似的？
老二李星锋虽就混了个高中毕业证，可那脑子转得比谁都快，鬼精鬼精的，很多时候，就连沈崇业都拿李星锋没办法。
用老沈的话，他在公平使用权力的情况下，跟李星锋交锋，都要吃点亏的。
每次想发火，想收拾李星锋的时候，这子又拿着大好处来堵他的嘴不，还要让他欠李星锋一个人情。
这几年打交道，老沈欠自家老二的人情越来越多了。
这么一想，李保国看李星仪的眼神里就多零“丫头你还是太年轻”的无奈，连带着声音都沉了几分，像浸了水的棉花，重了不少。
“你二哥是大年三十回来的，可人家忙了一年了。”
“三十那，坐飞机从帝都赶回来，老沈去机场接他的时候，他衣服领子都冻硬了，手揣在兜里半都暖不过来，鼻尖冻得通红。”
“一进家门没歇口气，喝了口热水，就跟你虎子哥扎进厨房，忙前忙后的。”
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烟卷的纸皮，留下几道浅印：“你现在去厨房看看，灶台上那口新买的铸铁锅，锅底都让你二哥和虎子哥炒年夜饭炒出包浆了，油亮油亮的。”
“一桌子十四个菜、十三个都是咱们江州本地特色菜，连你一声，要吃的拔丝地瓜，他都特意又去厨房，专门给你做了这道菜，凑齐了十四道菜。”
“论表现，你二哥甩你几条街。”
“再工作，”李保国把烟往烟盒里一塞，烟喊咔嗒”响了一声，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那心疼藏在皱纹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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