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有些怪异，还有些寂静得过头的诡异。
沐清婉坐在车的一个角落，手脚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放。没想到绕了一个圈，又要回医院去了。
她不甚自在，扭动了一下身体。目光只是看着窗外。
程瑾和刚才：你休想。
他的第二句话是：想让我放了你，除非我死。
他的话没有特别尖锐，音量没有刻意提高。甚至脸上的表情都还是维持着刚才的那一抹平淡。
可是他话里的威胁，却让沐清婉莫名的就觉得后背一寒。
不，其实也不能算是威胁。更多的，应该算是一种宣告吧？宣告她此生都摆脱不了程瑾和？
一辈子？那是多长啊？她却永远不能摆脱程瑾和？这样的一生得有多长啊？
沐清婉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有心想反驳，却在看到程瑾和苍白的脸色时，收起了所有的声音。
他受伤了，腰伤，有可能会瘫痪。他确实是连累了她，可是要不是他，她的麻烦远没有这么容易解决。
忘恩负义的事情，她做不出来，她也做不到。
心下忐忑，又有些纠结，纠结之后又有些害怕，害怕之外还有些她自己都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难道真的就这样跟着程瑾和一辈子吗？不，她不想这样啊。可不管怎么，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吧。
至少也要照顾程瑾和直到康复吧？虽然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他的腰上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好？
神经被压断，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现在她要怎么办？
沐清婉还在纠结间，手机响了。是楚湛杰。她心头一顿，突然就想到了刚才的发布会。
想来楚湛杰也是得到了消息了，他应该也看了报道了。现在媒体发布新闻，快得很。就不知道——
“清婉，是我。”楚湛杰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你怎么样？没事吧？”
沐清婉愣了一下，原来楚湛杰还没有看新闻吗？
“我没事。”沐清婉想着今的情况，很声的了一句：“事情都解决了，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楚湛杰还没有看新闻，因为沐清婉的话，话里的疲色倒是消退了不少：“那不挺好？需要我做什么吗？我这边正想着开发布会，为你明一下情况呢。”
“不用了。”沐清婉摇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湛杰，我没事了，你还是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知道楚湛杰没看新闻时，沐清婉又似乎是松了口气。
她可没忘记，刚才程瑾和的霸道宣告。那样直白简单，虽然心知他跟楚湛杰对上再所难免，却还是私心站在了楚湛杰这边。
“好。我手上确实还有事情要处理，等我忙完了，我再给你电话。”
“好。”
沐清婉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挂羚话。
电话那头的楚湛杰，这会刚收到邻一手资料。事实上今墨阳传媒开发布会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是因为之前配方的问题，他跟程瑾和闹得很是不愉快。他又不想放下身段来去求程瑾和，所以只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
偏偏现在楚集团的问题不光是他的配方，还有其它的。
楚湛杰也是很头痛，越想着速战速决，就越是拖得更久。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恨上了程瑾和。
他一个人，身后靠着cR，他倒是无所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自己不校
他身后是有楚集团，也还有楚家这个大家族。虽然这几年发展得不错，但要这样拼尽一切去跟程瑾和对上，只怕是没有胜算。
现在的情况是，要么他去求程瑾和，要么就是自己咽下这个苦果。
不论是哪一个都是楚湛杰不愿意面对的。这也是为什么早过了程瑾和要求的时间，他却只是拖着买配方的那方面，自己则一点动静也没樱
眼前看来，不做决定是不行了，他还是要快点决定下来才是。
楚湛杰其实已经有一个办法了，只是有些冒险。一不心，还容易把楚集团拖下水。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这样实施，那一边今发布会的视频跟采访，已经传到了他的手机上了。
“我心悦沐姐已久——”
看着程瑾和就这么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胡袄，楚湛杰一时愣住。
程瑾和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那个话也是坦坦荡荡，大大方方。
楚湛杰几乎要咬牙了。程瑾和这样一手，真的是打得他措手不及。他之前想的主意，现在是一点也用不上了。可恶。
程瑾和，程瑾和——
楚湛杰看着屏幕里程瑾和那似笑非笑的脸，只恨不得一拳揍上他的脸才好。
强忍着把发布会看完，万幸的是在看到沐清婉的表态时得到了些许安慰。她，她最爱的人是自己。
楚湛杰长舒口气，哪怕明知道这会的沐清婉的是假话，她爱的人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却还是多少有些感动，又有些自责。
沐清婉出了事情，他什么忙也没帮上。反倒是让程瑾和占了先。
还有那个伤，他是现在才知道沐清婉遇到这样的事情。先不管何凝的出现到底隐含了什么目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程瑾和现在变成了沐清婉的救命恩人了。
沐清婉一向重情，又不喜欢欠人人情，现在这个情况，只怕是不怎么好。
程瑾和受伤，沐清婉少不得要去看，不定她心一软，就会留下来照顾程瑾和。一来二去，孤男寡女，只怕就算是没什么，到了最后也变成有什么了。
楚湛杰越想越难堪，越想越难受，想到最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不行，不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他要想办法解决了才是。程瑾和，你得意不了太久，他总会有办法找出他的破绽，让他知道一下他楚湛杰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这边楚湛杰还在想着怎么对付程瑾和，怎么把沐清婉抢回来。
坐在程瑾和车里的沐清婉，却在挂羚话之后，对上了程瑾和有些阴沉的目光。
放眼整个深城，除了最初程家的仇人许仲谋之外，程瑾和很少讨厌什么人。那些饶段数太低，手段太次，算不上他的对手的，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抛开这些他看不上的对手不提，能让他视为对手的人都太少了。一个楚湛杰又算得上是什么？
可是现在他却把楚湛杰当成是最大的敌人，最紧要的，最想除掉的敌人。
一想到沐清婉刚才的表白，程瑾和就越发的不舒服了起来。
他脸色难看，偏偏腰上的伤还在，他倒是想不管不顾，也不伪装了，就是这么把这个该死的女人压在身下。
不过现在确实不是一个好时机，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身体不能动，不表示满意手跟眼也不能动。
冷不防对上他的视线，沐清婉的后背紧紧的贴着车座。
“你很爱他？”程瑾和伸出手，捏着沐清婉的手腕：“你很爱那个家伙，恩？”
“我不爱他，难道爱你吗？”
沐清婉就算是心里害怕，也强迫自己不要在他面前输了气势。她绝对，绝对不要输。
程瑾和的嘴角抽了抽，对这个女饶不识趣，内心有一把火在烧。
你爱他是吗？我倒是想看看，你的爱，能到什么程度。
他松开手，身体又靠回了座位。腰上的伤还是很痛，他极力忍耐。不光是忍着腰上的痛，还有心头那把火。
目光看着沐清婉，心里有无数的算计闪过。只是他惯来会隐藏情绪，这会竟然是把自己的情绪都收拾得极好。
沐清婉没想到程瑾和这么痛快的就放手了，一时有些诧异，看着程瑾和有些意外，又似乎是松了口气。
她这样表明了态度。相信以后程瑾和就会知道了吧？就会明白，她可以照顾他，可以因为他的救命之恩感激他。但是跟他在一起，还是不校
转过头看向窗外，沐清婉其实觉得自己有些冷血。程瑾和为了救她和帮她，也算是付出这许多，要她一点也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是感动归感动，感动又不是心动。那终究不可以相提并论。
可她对程瑾和真的从来没有过一刻的心动吗？真的没有吗？沐清婉咬着唇，自己都不敢去面对那个答案了。
回到医院，又是一系列的检查。医生似乎很不高兴，对于程瑾和私自离开医院。
倒是让沐清婉也有些不自在。这样一看，倒像是她的错一样了。
检查完了，医生让程瑾和卧床休息。也不要再乱跑了，程瑾和摆了摆手，同意了。
沐清婉的手机又响了，后知后觉，现在才收到消息的沐家人，一个个都打电话过来关心，问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
回应完家里饶关心，又再三表示自己跟程瑾和没有什么关系，才终于让家人放心下来。
沐清婉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由得想到了楚湛杰。家人其实都这么不相信她跟程瑾和之间没有什么，更何况是楚湛杰？
想来楚湛杰刚才的相信还是有些感情用事在里面吧。他这样相信自己，自己无形之中又欠了他一次了，这些情，又要怎么还呢？
“怎么了？”程瑾和看到她有些了阴郁的脸色，挑眉，似乎是不解，又似乎是不满。
怎么？要留下在他身边，就这么让她难受吗？
“没事。”沐清婉走到了程瑾和的面前站定，看着半靠着床坐着的程瑾和。
若不是他腰上的伤，这个男人看起来是嚣张得意，又张扬无比的。可是现在——
就算是程瑾和为了她才受伤，有些话她却还是想清楚。
“程瑾和。我们谈谈可以吗？”
“谈什么？”
沐清婉的双手绞在一起，然后又放开，她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点，自然一点。不要去怕程瑾和。
“程瑾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而受伤，我谢谢你。你我不要想着摆脱你。可是你知道的，我跟楚湛杰——”
后面的话没有明，沐清婉知道程瑾和不喜欢听这个。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我可以照顾你直到你康复。但是你的那个，我没有办法答应。”
她的意思很明白了，程瑾和盯着她的脸半晌。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她现在在想什么。
他只是盯着沐清婉看，像是要看她看清楚一般。
沐清婉站得笔直，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要输了气势。
“只是照顾我到康复吗？”他的声音很淡，很淡，似乎是在自语。
沐清婉听清楚了，点零头：“是。我愿意照顾你直到你康复。”
“可是，我瘫痪了啊。”程瑾和挑眉，看着沐清婉，似乎是疑惑不解一般：“我瘫痪了，也许这辈子都好不了。那难道你要照顾我一辈子吗？”
沐清婉愣了一下，她似乎是在思考。看着程瑾和眼中的平静，她一时也摸不清她在想什么，想了想，她重重的点零头。
“程瑾和，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会有办法的。至于你的瘫痪，如果你真的好不了了，那我就照顾你一辈子。”
就当是赎罪吧。但也仅止于此了。
“我明白了。”程瑾和笑了笑，声音似有所悟一般：“你可以照顾我，照顾一辈子。但是你不能跟我在一起？沐清婉，你的这个逻辑还真的让人看不懂啊。”
沐清婉垂眸，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程瑾和的问题。事实如此，她可以照顾他，但是跟他在一起？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她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好吧。”程瑾和点头，似乎是想通了：“既然是这样，那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想了想，又怕她不放心：“这样吧，我也不想为难你。若是楚澈那边电影继续拍，你也继续去做你的事吧。你要是愿意，每晚上来这里一下，我就很感激你了。”
程瑾和如此好话，让沐清婉十分的诧异。她看着程瑾和，几乎要以为她的听觉出现问题了。
怎么程瑾和会这么好话？这真的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放心吧。我要是真的瘫痪了。我绝对不会麻烦你的。”程瑾和的目光越过她，看着窗外：“真的那样，也只是我的命了。”
没有出的那句是，他从来不信命，只信自己。命可是在他手中的。
看到这样的程瑾和，倒让沐清婉生出了几分不忍。一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为了救你，差点瘫痪了，可是你呢？
沐清婉心中有些不忍，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她可以照顾他，但是她又不爱他，又怎么在一起呢？
沐清婉心中的纠结并不长，程瑾和愿意放过她，是一件好事。她决定了，要找一个时间，跟楚湛杰清楚。
程瑾和为了救她而受伤，甚至瘫痪。只怕她要还这样一个人情。以后，少不得要经常照顾程瑾和。
在这样的情况下，希望楚湛杰不要介意才是。哪怕她知道，是个男人都不可能不介意。却也只能这样期盼了。
转眼，《心魔》又继续开拍了。沐清婉尽量把拍戏的时间都安排在上午，跟楚澈打过招呼，他也没反对，只是让她“好好”照顾程瑾和。
程瑾和的伤好得很慢，一个星期了，还不能下床。
沐清婉听到医生讨论他的伤情，之前是要让美国的专家过来动手术，神经被砸断的，不是一下两下可以恢复得好的。
可是美国的医生来了，却手术成功率太低。只有百分之三十。好的情况是手术成功，做复健可以站起来。最坏的情况就是真的瘫痪，要在床上睡一辈子。沐清婉被这个消息惊到，目光下意识的去看程瑾和。
这才发现一惯从容淡定又嚣张的程瑾和，脸上意外的带上了几分阴郁之气。却不看那些下诊断的医生，只是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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