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立刻恢复了本来面目，笑嘻嘻道：“姊姊，我发现，我想要隐瞒的人，譬如郑突，居然完全知道我的存在，那么我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鉴于认罪态度较好，姊姊就不计较了！”
“还有一件事，姊姊，我把郑忽送我的紫珍珠弄丢了！”
“什么？！”
实话，在那颗紫珍珠的盒子打开后，琪姜确实是怀着羡慕嫉妒的心思，如今，听闻紫珍珠没有了，那羡慕嫉妒居然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娥眉微颦，柔声问道：“那公子什么态度？”
衣袖一甩，蓁蓁咬了咬牙：“他能有什么态度？反正不属于他了，他无所谓吧，只会帮我调查。但曹夕姑要帮忙调查，他却极力拦阻——姊姊，我觉得十分奇怪，你，他会不会是故意送我这个极其珍贵的紫珍珠，然后回身又让人给偷走了？！”
“妹妹胡什么？”琪姜探头向外望了一眼，只看到了瑶和鱼儿对坐的身影，方放下心来，柔和道，“公子绝不是那样儿的人！因为你是他师妹，他才会送这样的礼物，送都送了，为什么要拿回去呢？你是不是？”
此时的琪姜，实际觉得蓁蓁的猜测很有几分道理，这儿是郑忽的别院，四大贴身侍卫皆在，岂会任人来去自如？正因如此，她所有的嫉妒完全消失了，甚至有些同情起蓁蓁来。
眨巴眨巴蓝眸，蓁蓁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太相信。
琪姜又道：“妹妹这事儿，可千万再别同外人起，若让公子知晓，会心寒的。”
蓁蓁一脸单纯心无城府的模样，微微挠了挠鬓角，眼神清明道：“姊姊放心，我只是怀疑，自然不敢同人乱讲，相信姊姊才来问姊姊的。”
随后，两人又商议好了明儿去首饰店的时间，蓁蓁方回了风起轩。
翌日，白琪首饰店。
白琪，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蓁蓁望着店铺上方的匾额，暗暗想道。
掌柜是一个健壮的老头儿，头发眉毛胡子全白了，皱纹如同沟壑，纵横在脸上，一笑，这些沟壑里便像布满了阳光，熠熠生辉。
在掌柜笑意盎然的带领下，蓁蓁和琪姜坐在隶独为贵人们准备的房间内，挑选着伙计拿来的各种首饰。蓁蓁看中了两串牡丹花金手镯，同款的项链和耳坠，又挑了几根别致的金钗，便让那伙计换些男子的饰品来。
琪姜意味深长地笑：“哟，为谁选的？老实招来！”
“姊姊，你怎么想的？”闷闷白了琪姜一眼，蓁蓁嘟嘴解释道，“是为父兄选几件物品，不然，他们会嫌弃我的，而且，他们出外多，以后万一记仇不给我带东西，我岂不是亏了？”
琪姜以手掩唇，笑得温婉，
男子的东西，蓁蓁挑来选去，也不知哪件好。最后干脆选了五件同样的紫檀木手串。
她把选好的物件留下，令那伙计去寻掌柜来，她有话要问。
掌柜很快便过来了，他深有眼力劲儿，见两个贵女不言不语，只是看着那伙计，立即道：“六儿，你先出去。”
伙计走后，掌柜跪坐一侧，笑眯眯问道：“贵女有何吩咐？”
一个绣着“鬼”字的荷包放在了他的面前，蓁蓁望着他，问道：“请问掌柜，你们可是买一件物品便赠荷包？”
“这？”那掌柜白眉一跳，随即笑道，“若贵女喜欢，不妨赠送几个。”
研判地望着掌柜，蓁蓁笑道：“这绣工非同一般，绣荷包的人可还在？”
“这个，这个，这个……”
掌柜的连连了三个“这个”，亦未想好理由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的眸光，却在暗暗打量着蓁蓁。
“呃，难道绣荷包的人已经去世了？”蓁蓁步步紧逼。
“妹妹别急！”一声温柔的女声打断了蓁蓁，琪姜对那掌柜解释道：“不瞒掌柜，上次我在贵店买了支凤凰玉钗，掌柜赠了个荷包，我妹妹喜欢得紧，又因为要离开这儿，想要为家人带些礼物，觉得荷包别致，但唯一的缺点是布料普通，难以拿得出手，是以想找绣娘单独绣几个荷包。”
“哦，原来如此。”掌柜立刻连连点头，一面退一面道，“贵女稍等，待人去问问。”
盏茶功夫后，掌柜回来了。
他略微遗憾道：“绣娘是店里六儿的母亲，但她并不在此居住，贵女想要找她，只能麻烦亲自去她家了。”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按理，掌柜完全可以接人来此。
望着蓁蓁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掌柜忙歉意道：“店里的马车有事不在，实在无法帮忙……”
蓁蓁与琪姜对视，两人均在对方的眸光里看到了疑惑。
静默。
片刻后，蓁蓁衣袖一扬，淡淡笑道：“我的马车和驭夫可以代用，只是需要六儿带路。如此可好，掌柜？”
两片金叶子甩到掌柜面前，蓁蓁扬起脸儿，高傲地睨着他：“这算是给掌柜的酬劳，而且，以后若有朋友买饰品，我自会介绍他们来此。”
她就不信这个邪了，这个掌柜会对这些好处不动心。果然，那掌柜收起金叶子，连连点头：“是，我这就让六儿带路。”
鱼儿收到蓁蓁抛来的眸光，跟着掌柜一块儿离开，交代驭夫去了。
琪姜长舒一口气，笑眯眯道：“妹妹，方才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去那绣娘家里呢！没想到一个转折，便把事情解决了。”
理一理衣袖，蓁蓁轻抚着裙上的云纹凸起，叹了一口气：“姊姊，长葛城形势太复杂，上次被人迷晕，我不敢再冒这个险了。”
等待的时间十分无聊，两人也不着急，让掌柜把买的东西全部打包，蓁蓁付了钱，便要了一盘棋，两人慢慢下着。
半个时辰后，掌柜前来道：“绣娘到了，但她因为眼睛不好，怕人嗤笑，只肯见你们其中一人。”
望着又要输聊这盘棋，蓁蓁一甩衣袖，利落站了起来：“我去。”
琪姜在她身后抿着嘴儿偷乐。
二楼的一个洁净雅间。
推开门，映入蓁蓁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女子，年纪三十七八岁，圆圆的脸儿，圆圆的身子，整个人像是一个圆圆的球。她皮肤极白，发着淡淡的亮光，让人总有种吹弹可破的担忧。
“贵女，您来了。”
声音甜美清脆而柔长，像是哗啦啦流淌不断的溪水。
衣袖一甩，蓁蓁坐到了几前，单刀直入道：“我想要绣娘帮忙做十个荷包，布料我出，价钱么，”她莹白的手在几上一扣，缓缓抬起，露出了手下面闪灼着耀人眼眸的金叶子，“两片金叶子。”
女子的眼睛很大，蓝幽幽的，只是望着人时，微微有些空洞，她急忙摆手道：“贵人，用不了这许多，六儿在店内做工，几年也得不了一片金叶子，绣姑何德何能，要贵女两片金叶子？”
跪坐着的她，慢慢挪到蓁蓁面前，拿了一片金叶子，笑道：“一片就好了，贵女。”从衣袖内取出自己的手帕，又道，“贵女鼻尖上落零儿灰，若不嫌疑，就用绣姑的帕子擦一擦罢。”
不是瞎子吗，怎会瞧见自己鼻子上有灰？
然而，蓁蓁的怀疑，在见到那方手帕时，便先放到了一边。因为在帕子四角上，各绣着一个如画儿般的“鬼”字，中间则是两朵在风中摇曳的格桑花。
真是与众不同的帕子，这绣工，竟然比荷包上的绣工，又不知高了多少。
她接过来，细细观看，竟忘记了对绣姑的怀疑。两朵格桑花跳下手帕，在她的面前摇曳着，她看得入了迷，再把帕子举高一点，格桑花模糊起来，她像是落入一个安然的梦里，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模模糊糊中，有个温柔的声音问道：“你是鬼方人？”
她努力回忆着，良久方回答道：“不，我是陈国的十三公女。”
那个温柔的声音又道：“真乖，十三公女。你有没有写过鬼方令呀？”
“鬼方令是什么？”她努力地回忆着，记起了有人让自己写鬼方令的事实，但是，为什么要告诉这个人呢？她心内想着，便嘟着嘴儿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双绝写了鬼方令，不知是真是假？但是，鬼方人自此之后，便不再暴尸荒野。”
那个声音是极其温柔的，如同羽毛拂过身体一般令人舒适：“十三公女，你对鬼方人了解多少？听闻你的父王母后，是被人活活烧死的！”
如此残忍的话，从那个饶口中出来，竟是那么动听，动听到她几乎要回答“是”了。可是，这个人是谁？她不知道，她怎么可以随便暴露自己极其隐秘的身份？于是，她用无比坚定的声音道：“我不了解鬼方人。我的父君和母亲，两人均十分康健，他们一直宠爱我至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是洛邑王宫内的王女，所以，我的父君和母亲，按照律制，不能称呼为王和王后。”
“你记错了，你不是陈国的十三公女，而是真正的王女，你，是鬼方王女。”
那个声音轻柔如羽，扫过她微微烦躁的心，让她的心瞬间安静无比。哦，我是王女呀！那颗心惊喜异常。可是，她却觉得，这颗心不像是自己的心，于是，她反驳道：“我不是王女，我是陈国的十三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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