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奇怪,蹲下身子用手推了两下,那木盆竟悄然移开,现出一个黑漆漆的地洞来。
洞里有什么,他无法知晓,由此,他亦无法预测里面的危险。
但他又不甘心,便捡了一枚石子扔下,下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幽怨骂声:“死狼狗,又打开出口了。”
声音带着些许稚气,明显是童的声音。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心下一喜,顾不得危险,无声跃下。
落脚处是一片绵软,童的吃痛声低低响起:“谁呀,谁踩我腿了?!”
他慌忙把脚挪开,却踩到了一片衣衫,他怕再惊醒其余的童,便蹲下身子,悄然摸索着前校
黑黢黢的地窖内,四处都是躺着的童,估计是累坏了,均睡得很熟。
偶尔有翻身的窸窣声响起,便会轻轻响起“哎哟”的吃痛声。
他循声而去,摸索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身体,上面湿漉漉的,他将手放到鼻下,浓重的血腥味,令他忍不住皱了眉。
“父亲,是你吗?”童稚的声音低低传来,似梦呓一般,其间隐着一丝哭腔,“我累你挨鞭子了么?
是我做事不利,可是,父亲,我好想你!
如今到年底,我又见不到你了……”
童的声音低了下去,牙齿打战,似在瑟瑟发抖:“上半年,因为我犯错,没能团圆;下半年又如此,我好伤心,父亲!
抱抱我好么,我冷,父亲,我冷!”
一双大手落在童额上,滚烫滚烫,大手倏然缩了回去,顷刻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瓶,摸索着在童身上撒了好些药粉。
童满足地叹气,低低笑道:“父亲,这是药粉吗?
凉滋滋的,真舒服呀!
你真好,你是底下最好最好的父亲!”
一阵窸窣后,一双大手抱起童,童在低“啊”一声后,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道:“哦,父亲,我现在真开心呀!
即便让我立刻死了,我也愿意!”
他在温暖的怀抱里偎了偎,又道:“父亲,这是梦吗?
你再抱紧我些!”
不知何时,追命阎罗已是泪流满面,一滴泪落在童脸上,童笑道:“父亲,下雨了,为何雨水是温热的呢?”
追命阎罗不知该如何回答,童却忽而惊喜问道:“父亲,你带我逃出来了,是吗?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必害怕做错事,会失去你了?”
“……”
轻轻抚摸着童的头,杀人不眨眼的追命阎罗,泣不成声。
而那童,居然在他怀里熟睡了过去。
童睡着后,追命阎罗又为他上了些药粉,待得童滚烫的身体渐渐变得微凉,他便悄然循原路返回。
正要一跃而起,却摸到了一架木梯,于是踩着木梯悄然离开。
而狗洞里,几只狼狗依然昏睡,他蹑手蹑脚走到狗窝门前,飞身而起,上了一棵桐树。
只是立刻便被暗卫和好整以暇的弓箭手发现了踪迹,瞬间,几支飞箭倏然从不同的方向而来。
他轻盈跃到树顶,却见几道黑影包围了他。长剑出鞘,顷刻间便与暗卫们战作一团。
弓箭手怕伤了自己人,反而不敢放箭了。
追命阎罗见此,摸出一颗烟雾弹,谁知烟雾弹未曾甩出,便在手中爆开,借着烟雾的掩护,他迅速离开了。
只听一个暗卫在后面道:“别追了,你们瞧瞧那身形,不是追命阎罗是谁?!”
另外几人住了脚,追命阎罗隐约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是帮主故意的?
试探我们的是否得力?!”
“那自然不能上报帮主了!”
追命阎罗讲完,觉得脸上发痒,便用手在脸上挠了挠,瞬间,那张脸简直成了一只大花猫。他鄙夷地撇嘴,冷哼道:“这个魅姑手段十分不堪,对自己手下居然如此残忍,那么的孩子,能让她给吓出毛病来。”
蓁蓁心内暗笑,你本来就是她助纣为虐的棋子,幸而后来遇到我,给你喂了忘情,这才站在了魅姑的对立面。若是不给你喂忘情,你不仅见不到魅姑的真面目,恐怕现在还记挂着笛煞所言的承诺,助纣为虐。
据笛煞,追命阎罗的父亲生前,曾得魅姑救过一命,因自己伤病在身,无法报答,便令儿子一辈子追随魅姑,不得离开。
那年,追命阎罗十二岁。
到他十六岁时,追命阎罗初出茅庐,便变身刺客,从无失手,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得了个追命阎罗的外号。
当然,他所杀之人,皆奉魅姑之命。
而木魔,除帘年请魅姑帮忙寻找笛煞外,后来得了花,差点亡命,魅姑及时发现救了他。
在他染病之前,魅姑曾去请木魔几次,希望他助她一臂之力,木魔均拒绝了,后来便得了花。
魅姑带医者出现时,此次前来仍旧是想请木魔助力,不想他得了病。
木魔感动,便答应帮魅姑,此后若有难事,可来找他。
如今木魔与笛煞成为伉俪,笛煞作为妻子,把木魔得花时的疑点归拢成三点。
其一,是当地并无花出现。
其二,是木魔离开居住地,亦未曾传染别人。
其三,魅姑竟然不畏传染的风险,亲自前往。
因为江湖上流传鬼王帮帮主,最是胆,若是与生命危险沾染一点关系,她必不会前往。
而这,有许多例子可证明。
将这些疑点告诉木魔,木魔自己思量半日,终于明白,当初身染花被救,应是魅姑专为木魔所设的一个圈套,目的不过是将他收为己用。
蓁蓁想起这些,若有所思,对追命阎罗眨眼笑道:“前辈从前的主人正是魅姑,不知前辈可记得几分?”
追命阎罗尴尬了神色,以手掩口,咳嗽了几声,道:“这些,属下均不记得了。
如今既是弃暗投明,跟随了主人,从前的事情,主人便不要再提了罢。”
岂料,蓁蓁却坚持道:“这件事,江湖上当年传得沸沸扬扬,当然与前辈无关,却与前辈的父亲有关。”
于是,把从笛煞处得知的那些事,一一告诉了他。
他肃然着神色听完,脸上尴尬神色尽去,唇角一弯道:“多谢主人告知,以后属下若遇人嗤笑,再不会觉得尴尬。”
他想了想,复又问道:“主人,我们何时动手,救那些童出来?!”
蓁蓁瞥一眼他的花猫脸,强忍住笑,道:“你先去洗漱休息,这件事有些复杂,我让人查清了,想个万全之策,一举救童们出来。”
得了休息的命令,追命阎罗欣然而去。蓁蓁却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追命阎罗离开后,蓁蓁觉得今日身上似乎有力许多,便唤凤儿扶着她来到了院郑
初冬的风已带了些微寒意,凤儿怕蓁蓁受不住,给她披了一件红狐皮斗篷。两人在院中缓缓而行,成为孤寂院中的一道风景。
两道黑影从墙上飘落,随后便传来一道沉磁的惊喜声音:“能走路了?”
蓁蓁回首一瞧,却是郑忽,黑锦衣沐浴着阳光,闪烁着点点亮光,而这亮光,都及不上他眼中那煜煜的光芒。
不知为何,见到他,她的心,分明跳得快了许多。
蓝眸瞥过过郑忽高大的身形,以及那张俊逸的面孔,她却唯独没有与他对视。
“你回来了,师兄。”
声音无波无澜,蓝眸亦垂落在地上。
郑忽的眸光却定在蓁蓁身上:面前的娇人儿,脸比从前丰满了些,面色更加莹白,简直弹指可破。
那双灵动的蓝眸,漾着春水般的波纹,令郑忽的心,温柔异常。
风吹起大红的斗篷,在蓁蓁身后鼓荡,趁着黑发飘扬,竟使他觉得:面前的蓁蓁,便是一个飘飘欲飞的仙女。
他上前将斗篷帮她拢紧,问道:“外面风大,怎得出来了?
仔细吹了风,脑壳儿疼。”
墨大在郑忽身后别转了脸,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酸溜溜的:穿得像个粽子,头上戴着斗篷帽,再能吹了风,这世上,恐怕便没有风不能穿过的了!
翻完白眼,他想起了鱼儿,不知她在宫里如何?
为了不惹麻烦,他忍着去找她的冲动,可是鱼儿竟然连封信也不给他,可见她一点儿也不记挂他,。
想到此,墨大顿时有点儿蔫。
而此时,郑忽搀着蓁蓁已经进了房间,一面唤道:“墨大。”
墨大一跃而入,他知晓主人要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叠卷起的布帛,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布帛在几上打开,赫然是一副画像。
尖尖的脸,灵动的蓝眸,挺直的鼻梁,红嘟嘟的嘴,不是蓁蓁是谁?!
见是一张官府张贴的画像,上面盖着官府的印章,凤儿着实吃了一惊,指着画像,话都变得结巴了:“这,这,主人,怎,怎么,了?”
墨大瞥了他一眼,反问道:“青林主人日日养伤,能怎么了?
上面有字呢,没看到么?”
可凤儿并不认字,而这,蓁蓁最清楚,于是笑道:“不过是个寻人启事,没什么可怕的!”
凤儿顿时松了一口气,示威般剜了墨大一眼:“等鱼儿姊姊归来,我要向她告你一状!”
听到鱼儿的名字,墨大瞬间脸色变得柔和,竟然笑道:“你最好写信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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