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司义一身素衣素冠，见宋灵淑正巧赶来，忙下马作揖见礼。
“赵大公子，这两日赵府可有情况？”宋灵淑抢先询问。
赵司义脸色微白，心有戚戚点零头，“前夜里，后院有人越墙闯入，还烧了半间厨房。幸好值守发现及时，敲锣唤醒全府，这才及时灭火。”
“万万没料到，昨日傅都头回城拜祭，晚上就……”
她只让人关照赵府，却没想到傅江在这个时候回城，刚一回来就惨遭灭口。
也怪她没提前让赵司义提醒傅江，眼下都押衙内，就只有傅江和陆蒙，傅江一死，陆蒙俨然已能掌控整个都押衙。
“接下来，你还需多加防备，最迟三日，案子就能了结，我再送你们离开洛阳。”
“希望如此！”赵司义叹息，看着院内被烧成灰烬的房屋，内心涌起悲痛。
宋灵淑知傅江一直跟在赵光逢身边，赵司义作为长子，必然与其熟稔，不好相劝，只盼能找到一些纵火者的线索。
院门外把守着两个衙役，看穿着刀鞘，很像河南府的人。
宋灵淑正要上前开口，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院内出来。
来人一眼认出宋灵淑，摆出笑脸上前行礼，“下官见过宋中丞，两月未见，宋中丞已然官居四品中丞，代行知铨，真不愧是少年英才，深得长公主和陛下信任。”
“孟长史也不逊色，不对，现在应该是孟参军。”宋灵淑皮笑肉不笑，上下打量着孟敏。孟敏杀了孙升，投靠齐王，也只混得个录事参军之职，不见得多受器重。
“此事不该由留守府来查吗，怎么你们河南府来了？”
孟敏哪听不出宋灵淑话里有话，脸上笑意有些僵，“下官奉章少尹之命，协助宋推官，调查傅都头家中火灾缘由。”
宋灵淑颔首，越过孟敏进了院门，后面赵司义跟随而入。孟敏脸色瞬间下拉，连阻止的话也不出来。
院花园内一片狼藉，所有房屋都被烧成了废墟，连一根完整的立柱也没剩下，靠近房屋的花木也被烧着，倒是远一些的不受影响。
中心平地上摆着十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露出的肢体已经被烧焦，没有一处完整的表皮，几个衙役遍布在各处废墟上翻动。
宋远潮带着人围拢在后院，不知在查找什么。
宋灵淑快步绕到后面，见后院花木状态迥异，有些被烧得黑透，有些只被火熏得焦黄。
如此差距，倒像是有人往花木中洒了什么，导致花木被烧着的状态不同。
“大哥。”宋灵淑喊了一声。
宋远潮这才回头，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我早知你会来，已经带人将傅家翻找过一遍，还真发现了怪异之处。”
“这是何物？”宋灵淑见宋远潮递来一片，沾着黑色粘稠物的叶子。
“这东西就是那引火之物。寻常房屋就算起火，也不至于火势如此之猛，必然是被人洒过助燃物，这是纵火者不心落在草木之间的黑色粘液。”
不止宋远潮手上这片，靠近围墙的矮木上还被落了不少，黑糊糊一片，散发着一种轻微刺鼻的味道。
宋灵淑用手捏了少许，粘液油滑细腻，凑近鼻尖细闻，并不似松油的味道，倒像是某种腐臭的下沉之物。
黑色的粘液，从围墙下，一路滴到房屋废墟。明眼人都看出，这是有人在房屋洒上黑色粘液，再放火点燃。
宋灵淑顺着墙壁，察看每一间被烧成黑炭的房屋。
三进院，有前院和后院，后院被焚毁最严重，两侧耳房已然全倒塌。
到中厅的路上，还有少许黑色的粘液，一直往前，只要房屋之间相隔较远的，同样发现了这种粘液。
宋远潮让人收集了少许，又摘了几枝青绿的花叶，尽数洒在上面，复用火点着。
火舌沾上黑色粘液，瞬间吞噬了整枝花叶，没过多久，就只剩一堆黑色灰烬，浓烈的味道也随风散去，丝毫没有残留。
所有饶都怔怔看着这一幕，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心生寒意。
“不知是何人，下手如此狠毒！用此物引火，就没给傅家人任何活路……”宋远潮不禁深深皱眉。
宋灵淑冷眼看着灰烬被风吹散，转而回头去查看地上的尸体。
仵作已经验完，正嘱咐人记录，尸体旁边还刮下来少许黑色东西。
宋灵淑掀开所有白布，每一具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只能根据身上部分衣服，分清是大致年龄。
身形高大的那具尸体被烧毁最严重，其中颈部只余部分连接，不是火灾能造成的伤害，在生前就被人一刀割喉。
剩下的人里，有部分也是被割喉，有的身上残留的衣服有明显刀口。
“大哥，衙役搬出尸体时，可有在旁边发现什么？”
宋远潮知晓她想问什么，直摇头道：“尸体身上盖着厚厚的灰烬，什么物件都被烧毁，看不出是谁的。”
“我也让人询问了周围的邻居，夜里没听到什么明显的动静，直到蒙蒙亮起，才发现傅家起了大火。”
也就是，凶手杀了傅家人后，用黑色粘液洒遍所有房屋，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如此严密的做法，是早已准备良久，备下了足够多的黑色粘液，杀人纵火后迅速离开，甚至没有被附近的邻居看见。
宋灵淑叹息，看向另一边沉默的赵司义。
赵司义跪在傅江尸体旁，眼眶泛红，咬着唇才没当场落泪哭出来。
宋灵淑回头嘱咐贺兰延，用油纸去后院收集未点头的黑色粘液。
宋远潮见此，忙问：“灵淑是想根据这些粘液寻找凶手？”
“这些东西并不常见，先找找出自何处，才能根据此物找到凶手。”
宋远潮道：“我来洛阳快一年，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或许有人从很远的地方带到洛阳。”
宋灵淑点头，“有这个可能，此物极易点燃，定不会大桶大桶出现，或是用坛子之类的东西运进来。”
先不论在傅宅发现的黑色粘液，最希望傅江死的人，就只有左都押衙的陆蒙。
根据这点推论，此物必有他用，并不是普通人能得到的东西。找行伍出身，或是江湖中人询问，应该能知晓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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