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闻人汀走了。
楚笙站在花鼓楼上，看着已经变装完毕的她扬长而去，二人像是有感应一般，隔着很远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挥挥手，就化作了一个点，而后消失不见。
直到看不见了，楚笙才从楼上下来，她苦笑一声，叹道自己果然无心，相处了好几个月的好友离开，再见已不知何年何日，极有可能阴阳相隔，她都心中没有半分动容。
再过三日就过年，街上的行人喜笑颜开，家家挂起了红灯笼，到处都是卖年货的，年味十足。
楚笙停在了一个卖春联的摊前，驻足良久。
“姑娘，买副春联吧，你看这个，百世岁月当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横批是万象更新，多好的寓意啊。”
“家里一个人住，没必要。”楚笙抬脚就走，但走了一步之后，就停了，回头问摊贩：“一个人住，也可以贴春联，对吧？”
摊贩忙点头：“当然！”
回到住处，楚笙倒头就睡，来补昨晚的觉，等醒来，已经是黄昏了，她透过窗户看向窗外，暮色深沉，房间里无比安静，只有楚笙的呼吸声。
她简单的做零菜，吃完又睡了。
等到了大年三十当，开始贴春联，这是她第一次贴，贴的乱七八糟的，但自认还不错。
“贴的歪七扭八，都对不起我姐的房子。”闻人珣是来找闻人汀的：“我姐呢？好几没见到她，父母也在找她，这大过年的，怎么连人影都没樱”
“她是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应该去准备了。”楚笙随口道，决定先糊弄过去：“怎么还没走？闹了这么一通，你难道有骨气的不去莫家了？”
闻人珣别别扭扭：
“明早走。”
“你姐不在这里，你走吧。”
楚笙赶人，过年这么喜庆的日子，她不想看到闻人珣这张脸，就算系统闻人珣对楚笙的好感度挺高，楚笙也不想看到他：“大过年的，别逼我揍你，赶紧走。”
闻人珣脸气的通红，他把手里拎着的干果扔到楚笙面前，气呼呼的走了。
楚笙捡起干果，回屋里吃了。
晚上，是家家团圆的日子，到了子时，烟花声声辞旧岁，楚笙看着空中耀眼的花朵绽放，璀璨美丽，她心情盛开，转过头想叫闻人汀看看，却发现身后无人。
整个房间里只有楚笙一个人。
那一瞬间的落空，是一头能将楚笙击垮的野兽全力一击，她心中空荡荡的，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一阵风在盘旋，吹过时发出的回响，是唯一的声音。
“新年快乐。”
楚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后，传来了敲门声，楚笙在这里没认识几个人，她第一时间想的是闻人珣又来作死了，或者闻人家发现了什么，过来兴师问罪了，手中掂着一块板砖，打开门，居然是容槿。
“怎么是你？”
“拜年喽。”容槿拿出两个大红包，递给楚笙：“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师父的。”
楚笙没接，让他进来：
“平辈之间不用给红包。”
“那我师父的呢？”
“顾前辈啊，那就更算了。”楚笙给容槿倒了杯水：“无亲无故的，那是你师父，又不是我的。”
容槿坐在椅子上，看着楚笙还没收的年夜饭，就两道菜，碗里的米饭就吃了一点点，之前跟楚笙出去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个饭量，哐哐哐一个人就着菜能吃两碗。
当得知师父决定收楚笙为徒时，容槿坐不住了，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他觉得，楚笙会高心。
顾清让社会地位高，就算已经离开总盟了，但还是能得上话，徒弟几个在方面都有建树，如果楚笙拜入师门，她会得到很好的教育，也会改正心性。
楚笙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她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可容槿刚告知楚笙，顾清让有将其收为徒弟的想法时，楚笙并没有表示出开心，她先是微微蹙起了眉头，思考片刻后，用平静的语气出了一句话：
“我没有任何价值。”
言外之意就是，顾清让收她为徒，得到的可能是零反馈。
在楚笙看来，顾清让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没理由也没必要收楚笙为徒。
容槿不能理解楚笙为什么第一想法会是这个，他和师父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的世家翘楚当真是不少，楚笙不能是顶尖，但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楚笙，你的异能开发的很厉害，无论是招式的衔接或是对危险的敏感度，都是数一数二的。在王家村时，我有幸见识过一次你的毒术，剂量和配比把握的都很好。”容槿：“你侠肝义胆，不畏魔族，粗中有细，胜过无数人。”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对于闻人姑娘而言，你是她可以依靠的人，在摘取莳萝的过程中，你是我们三个都可以依靠的人。”容槿眼中神采奕奕，认真又郑重，问：
“所以，你不是没有价值的人。”
容槿的掷地有声，使楚笙迟疑了很久，没有人和楚笙过这些话，她也不知道，在容槿眼中的她，是这个样子的。楚笙摇头，她不是这样的人。
于是出了自己的顾虑：
“我和你们是走不到一起的。”
“你们一身清名，救人救世，但我不一样，我杀人如麻，做事不考虑后果，仇家遍地都是。”
“你难道想被我拖累吗？”
楚笙做事偏执，睚眦必报，她孤身一人，一件事她想闹多大就多大，若是接不住后果，大不了一走了之，下之大，一个耗子洞都够她藏身的。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坏人，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遇事遵从的并非法纪，而是一颗毫无顾忌的心。
楚笙也知道，外界都传她下手狠辣残忍，心毒如鸠，之前有个人惹了她，她把他杀了之后，连他家鸡都顺手给宰了，把血泼在了门上，警示旁人。
所以这样的人，是顾清让能带的吗？
顾清让一世清名，楚笙不想让他毁在自己的手里。他那样的人啊，还是去救好人吧。
就让楚笙和景家斗得你死我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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