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克群短粗有力的手指弯曲，朝向胸前，指了指自己。
“正是本人！”
陆飞和施楠对视一眼。
“怎么讲？”
黄克群神秘一笑，又拿起一只生蚝嘬了起来。
这关子卖的，得值五毛钱了吧。陆飞心中一阵冷笑。
黄克群用油呼呼的手指，指着满桌的生猛海鲜，“快吃，别等凉了……”
他自己倒丝毫不客气，又给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放了一只烤大虾。
陆飞和施楠也默默地吃了起来。
陆飞耐心等着看黄克群的表演。
过了许久，黄克群端起诺大的玻璃杯，杯中的金黄色鲜啤酒，摇曳生姿，冰爽沁人，特别是在经过一番烧烤饕餮狼吞虎咽之后，再呷上一大口，那叫一个爽！
“来来来，干杯！”
黄克群反客为主，举杯招呼。
陆飞和施楠被动地捧杯相迎。
“不愧是老江湖！”陆飞心中暗叹。
黄克群吃喝不停，直到心满意足，告一段落，这才徐徐放下手中举着的烧烤串，用纸巾擦了擦手，故作神秘地问道：
“我问你们，海上救援，海底探险，最重要的是什么？”
陆飞和施楠同时摇了摇头，“是什么？”
“是人！是饶经验！海上经验是决定了你能不能活着回来的至关重要的因素，胜过一切高科技设备，懂不？”
“几十年死里逃生的经验，那是你花钱都买不来的！懂不？”
黄克群自觉自己话有点咋咋呼呼，怕让陆飞脸上难堪，突又变作一番嬉皮笑脸，“当然了，也许你们觉得我在大话……嘿嘿，我也不欺负你们，等你们跟我出一趟海，就什么都明白了……到时候你一定会纠正对我公司的估价。”
他又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经验，人脉，看不见的隐形资源……这些你的报告里都没有体现。”
黄克群以长辈教育晚辈的口吻，笑眯眯看着施楠，“对美女，我一向宽容。你看你，这个报告太幼稚不是？拿你那套国际上的通用模版来套用我的公式，只能你不懂行！”
黄克群滔滔不绝，怕的不过瘾，把手机往桌上一拍：
“我这个手机里，有国际上最顶尖的水手和潜水员名单，只要我一个电话，他们打着飞机，24时内到达指定地点待命！你以为这些玩命的东西，是掉书袋能实现的吗？”
施楠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愈加难看。
她低垂着眉眼，不敢再看陆飞一眼。
通红遍布了她的耳垂和脖子，羞赧和气愤占据了她的内心。
陆飞怜爱地看着施楠，这是他最可靠的助理。
他当然知道这份报告的问题所在。但并非黄克群的全部道理，黄克群的道理一大部分是歪理。
但对一个年轻的女孩来，这样的打击足够了。
这时候被老前辈成是不懂行，幼稚，对于一个职场顶尖，靠专业吃饭的白领来，已经是最具否定性的评价了。
陆飞知道，施楠很在乎她在自己老板心目中的地位。
而也许这正是黄克群想要的。
像黄克群这种老江湖，想要征服一个女人，通常是把她捧的高高的，再一把摔在地上，踩上几脚，再把你捞起来，夸奖鼓励几句，经过几次三番拿捏后，女人已经完全臣服，把男人视为圣人下凡，是自己的再造恩人。
陆飞深知黄克群的套路，他不得不把施楠保护起来，免得她真成为别饶盘中餐。
陆飞笑了笑，面向黄克群道：
“黄总，您也听过这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做投资做企业我们不可能押注在某个个人身上。这会给我们的决策分析和最终收益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
他顿了顿，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发现黄克群的得意劲头顷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比热锅被浇了一盆凉水，温度骤然走低。
“施楠是我的助理，她做尽调当然是从风险控制出发，往保守了算。不可能赌一个不确定性的收益或者不确定性的资产。她的老板是……我。我认为她这份尽调报告做得还算完整准确，保持了她以往一贯的高水准。”
这下轮到黄克群的脸色难看了。
何止难看，简直拉长个脸，下巴都快掉到脖子以下了。
施楠感激地看着自己一向信任的和一向信任自己的老板，眼睛再次明亮了起来。
陆飞需要的正是她这份自信。
他深谙用人之术，一个骨干核心员工，在老板身上建立起的自信等于在老板身上建立了忠诚。
黄克群悻悻然，流露出不爽。
纵然他行走江湖时间比陆飞长，道行也深，本来想把这个姑娘搞定，好让他日后拿捏，没想到一个回合，就被陆飞硬生生扳回一局。不仅目的没达到，还让这位垂涎三尺的美女员工对她的那个年轻有为的老板更加死心塌地了。
“哼！”黄克群翻了翻眼皮，没再吭气，随便扒了只龙虾，自顾吃了起来。他连皮壳都不剥，连壳带肉一起咬碎，统统咽到肚子里。
陆飞和施楠只听得黄克群嘴里发出虾壳断裂的噼里啪啦声。
施楠心里想笑，但为了避免激怒黄克群，又不得不强忍着不能笑出来。
陆飞看着施楠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他心中瞬间很满意，但也不想破坏谈话氛围，于是举起扎啤打破着尴尬的局面：“来来来，喝酒喝酒，黄总，我敬你……”
黄克群这个人，从底层爬起来，脸皮早就练的金刚不侵，马上表现出一副大人不记人过，干咳几声，不免自嘲道：“嘿嘿，还是喝酒好！喝酒爽口爽心，言多必失堵心哪……还好我黄克群老脸皮外面一层全是死皮！”
施楠高兴了起来，她不再扭捏作态，跟两位老板一同碰杯。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
跟大老板打交道就是好！他们不会锱铢必较，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不会记隔夜仇，你只管把事做好就校不必把心思用在该是“外圆内方”还是“外方内圆”，他们只计算价值，看的是未来。
大家心中的块垒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消散。
黄克群酒后吐真言，和陆飞推心置腹地道：
“兄弟，我知道你这次主动约我，是想把我的公司估价打下来！实话实，我黄克群做生意，绝对不是你们看上去的那样。我的底牌很多……”他伸出五个手指头，数着“1，2，3，4……”，舌头有些打结，含混不清地道：“看见没？五个手指头……我给你看两个，看三个……不可能全部给你看！”
他醉意朦胧，看了看脸蛋红彤彤的施楠，眼神更加迷离：“就算被你看到了我全部的五根手指头，我还有拳头……”黄克群把一只手握起来，形成一个拳头。
“我个饶资源整合能力算不算？”末了，他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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