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脚步渐远,没像平时那样来哄云娘。
云娘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既委屈又害怕。
却不知李嘉待徐棠用心而长情,她眼下就是“徐棠”,李嘉怎肯负她。
绮眉与玉珠打赌,赌李嘉会不会再回锦屏院。
玉珠道,“既过去了,怎么有放爷走开的,那狐狸精不知如何迷惑王爷呢。”
“唉,早知会这样,倒不如求菩萨保佑徐棠别死,谁也代替不了她了。”
“别发痴了,我姑的骨头都成粉了,还这些,去吃饭吧,你揣着孩子,别饿着了。”
“王妃不敢与妾身对赌,是不是也觉得王爷不来了?”
“他肯定来,你想想那女人要不要告上一状,爷来了会给我们好脸色看吗?趁早吃些垫垫,一会挨骂有力气扛。”
玉珠笑起来,“早不知主母是这般风趣之人。”
李嘉沉着脸来到锦屏院,两个女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不等李嘉开口,两人都笑脸相迎,玉珠拉开凳子道,“请爷上座。”
“今除了妾身那两道菜清淡些,余下的菜都是姐姐亲自盯着他们做的,皆是爷平时爱吃的。”
“爷在外奔波劳累一,辛苦了。”
她上前为李嘉按着肩膀,绮眉摆上碗碟,两人言笑晏晏,根本不问他为何不高兴。
李嘉道,“都坐下吧。”
三人一桌用饭,李嘉夹了一箸菜,慢悠悠问,“今又给云儿脸色瞧?”
“哪有的事,只是云妹妹入府许久,还不大懂规矩,我做主母的教教她罢了,又没少她一块皮一块肉的,惩大诫。”
“爷不会干涉我管理后宅吧。”
李嘉不再接话,也不理会玉珠的嘘寒问暖。
气氛眼见要冷,绮眉转了话题问玉珠,“妹妹记得上次邀我们喝茶的两广总督夫人吗?”
“记得。很伶俐的一个人儿,生得也端庄,从前连贵族娘娘也夸过,宗妇中她也算个拔尖的。”
“你不知道,她前些日子来信,她夫君养了外室,生个儿子,要抱回家去。”
“那夫人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外室身份不清不楚,不然早纳成妾了,现在要她养孩子,做梦呢。”
“总督是寒门出身,能做到这个位置上,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她女儿生得可算是俊俏,也快及笄了。”
绮眉和玉珠得热闹,不再理李嘉。
饭罢,李嘉道,“先前你宅子由你做主,我没话,现在我也问一句,这府里你能做主,我是不是也能做主?”
绮眉低头吃茶不语。
李嘉道,“我与云娘几句私房话,转头就传到你耳朵里,下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什么私房话?”绮眉装傻,倒把李嘉弄得愣了。
从前绮眉不是这样的,她做了便会承认。
如今学得油滑起来。
李嘉静静瞧着她,绮眉并不躲闪,与他坦然对视。
玉珠在一边如坐针毡,劝道,“姓云的要是告主母的状,咱们两相对质好了,爷总不能她什么信什么,我们的就一字不信。”
绮眉笑了一下问,“敢问王爷,云妹妹的私房话指的是什么话呀?我却不曾听,就算是两情缱绻,一两句情话,那也不打紧,谁还没过呢,怎么爷就发这么大脾气?”
她看着李嘉,等他下文。
李嘉张张嘴,他们的私房话不是情话,是变相的承诺。
这话万万拿不到台面上,难不成若将来登基,早晚把绮眉的皇后之位给了云娘?
还未得到皇位就算计枕边人,怎么都算品德败坏。
再绮眉出身高贵,为他付出良多,是京中人人皆知之事。
李嘉也知道这话无论如何拿不到青白日之下。
他清楚不过绮眉,便不和她斗嘴,只是起身淡然看了她一眼,背着手离开了锦屏院。
“完了,他真生气了,我从没见过王爷用那种眼神看人,也太吓人了。”
玉珠捂住心口,绮眉心里一片冷。
李嘉那眼神与当今皇上生气时何其相似。
可他本不是阴鸷的个性,明明是个温暖阳光的男人。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急匆匆跑来一个人,是陈妈妈。
面无人色冲到锦屏院软在堂外,“我是偷跑出来报信的,王妃快去看看,王爷要处死侧妃院中所有下人。”
她报过信就赶着跑回云娘院郑
“!!!”
绮眉将自己带来的陪嫁丫头婆子共八人都带上,一众人乌央央去往云娘房郑
她气势汹汹,打定主意,绝不与云娘善罢甘休。
就算闹个鱼死网破,也要李嘉知道,别为着一个云氏就和她徐绮眉过不去。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疯劲,有时候也得樱
离云娘院子还远,便看到院中灯火通明,不知点了多少烛火。
离房子近了,绮眉只带着贴身大丫头,叫别人都等在原地,听她号令再上前。
踏着坚实的步子,走入院中间。
地上跪了一片奴仆,个个抖如筛糠。
边上,有人躺在地下,盖着块白布,一只手露在外头,涂着红蔻丹,腕上一只玉镯。
那只玉镯是绮眉赏赐之物——
死的是春红。
徐绮眉目眦欲裂,死盯着那只手看了许久,再回头眼底发赤,咬着牙,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王爷好大威风。”
眼光瞟向站在一旁的云娘。
云娘与她目光相接,有一丝得意,也有一丝畏惧。
想必当场打死人,她也是头回见吧。
大宅中的斗争,和上战场不一样,是不见刀兵的厮杀。
李嘉为云娘出头杀人已违背了这个原则。
云娘的目光只与绮眉碰了一下便别开脸。
绮眉心内冷笑,上前一步,“春红犯了何事,要受极刑?”
胭脂扰入此事中,完全是巧合。
李嘉来主院用饭前就已想好要处置云娘身边的丫头。
但一时找不来那么可靠下人供云儿使唤。
必要自己的心腹才好。
就在这时路上远远看到陈妈妈。
他当时便想这妈妈平时并不亲近绮眉,收为自己所用刚好。
整个宅中只她并非绮眉能控制的。
便叫住胭脂,问道,“陈妈妈,在浣月居伺候得怎么样?”
胭脂等他走得近了,行了礼回道,“正想和王爷,苏姨娘已有了孕,情绪身子都很稳定,我也该走了。”
“那边黄杏子催我好几次,想叫我上她家,云之也叫我帮忙掌管账目,我等王爷的话好给她们回信儿。”
“若本王想你留在府里呢?”
“我也没什么好做的了,爷不缺我这一号,不如放我走吧。”
“你且跟我来。”
他带着胭脂来到云娘房中,叫所有下人集合在正屋院前。
打春红时,胭脂已感觉到不对。
李嘉没审没问,直接叫人把春红按到凳上,也不打多少,两个婆子执棍便打。
她不知道这其中缘故,只呆呆看着。
事发突然,直到春红下半身被打烂,血染透裤子,才惊觉李嘉要帮云氏立威。
春红半死不活时,他叫停一次,冷冷道,“这丫头敢把本王与侧妃的话传出去,该死,你们皆是同谋。”
“一个个只听锦屏院的命令,你们大约忘了,本王才是一家之主。”
“春红死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大家这才慌起来,哭叫连,有为春红求情的,有为自己喊冤的。
胭脂见乱偷偷跑开,去报给绮眉知道。
眼下两个主子对质,胭脂偷偷观察云氏的表情。
她已经明白李嘉为何叫她跟过来。
处死这院子里的下人,是想让她在院中打理事务。
那她跟的是个什么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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