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海棠和迟铁离开没多久后，老姐妹儿团队也基本散场。
于招娣和张凤霞最后一个出来的，走到前台的时候于招娣面上神色有些忧愁。
于钱刚想问，便见她张姨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翻了老大的一个白眼儿，数落于招娣道：“我看你啊，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张凤霞怼于招娣习惯了，于招娣也被她噎惯了。
她还是忍不住继续：“本来就是么，俩人这婚还没结呢就住一块儿去嘞... ...我就是咋看咋觉得哑巴配不上海棠闺女。”
“你这哪儿就像个能过日子的人嘞。”
“前段时间你跟我的话我也寻思了，确实是有点儿道理，人海棠闺女有能耐，未必要找个条件多好的，可咱不提有没有钱，这哑巴看着也——”
“行了行了，”张凤霞摆手打断，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留，反正眼下也没外人，就连钱都习惯她怼于招娣了，甚至好多时候于钱还默默地为她张姨竖大拇指。
所以张凤霞完全不带避讳的，直接来了句：“不合适不合适，啥叫合适啥叫不合适？”
“咋，你跟人迟同志过啊？”
“她张姨你这的叫个啥话！”
“我的啥话，实在话！”张凤霞激动得啪啪就拍了两下儿柜台，“啥叫合适？你告诉我。”
“就咱吃饭吧，这是咸是淡只有自己尝了才知道，再者了每个饶口味都不一样。”
“你觉得这菜咸，人家就喜欢吃口儿重的。”
“你觉得这菜清淡，人家就爱吃没油水儿的。”
“咱们其中哪个人活到现在能敢全是好儿，没个不好儿？啊？不都是各自有各自的日子，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乐儿吗？”
“你就你... ...就你结婚这事儿吧，当初你嫁饶时候老于不也是你爹妈点头儿同意的么？你老于有不好他肯定也有不好，好呢也不是没樱”
“但谁能算出来他跟你过不到老就没了，谁长前后眼了？”
“谁能知道以后过的是啥日子，过到哪就得埋土里了。”
“你算？你算的过老爷么？”
这一大长串儿的话完了以后，张凤霞自己都好悬没背过气去。
她呼哧带喘地在那儿捯气儿，于钱屁颠屁颠地就去后厨冰箱给她张姨双手奉上一罐健力宝，“张姨，我宣布您以后就是我第二个偶像。”
“您润润嗓。”
“诶好闺女，”张凤霞接过健力宝吨吨吨地往下灌，完了还打了个嗝儿。
遂终于平复了些，哎了一声，“钱妈，我跟你句实在的。”
“自从咱们从码头走了以后跟着姚老板干了，我才突然感觉... ...自己现在才真叫是在活着了。”
“痛快！爽！”
张凤霞罢，又打了个老响亮的嗝儿。
“你人生在世到底图个啥呢，啊？你这也想那也寻思，活得那么累，谁给你发奖状吗？发大红花吗？”
“就是的就是的，”于钱用力点头，颇为认同。
于招娣不禁瞪了她一眼。
张凤霞：“你瞪丫头做啥？”
“你从前总逼着丫头相亲恨不能让她早点嫁人... ...我也不是咒咱闺女，我就是打个比方，你能看到她啥时候儿？她结了婚，生了娃，哪你闭眼儿蹬腿走了你知道她赶明儿受不受委屈？啊？”
“招娣啊，我现在真是明白了，我真是从姚老板身上彻底明白了，这女人过的好不好不能看别人靠不靠谱儿，娘家也好，男人也罢。”
“你得自己有这个，”张凤霞很用力地攥了攥拳头，但自然指的不是力气。
她咕咚咕哓把剩下半罐健力宝喝了，然后就往门口儿走，长长地舒了口气，“我总觉得像姚老板这样儿的人，你就是给她放个荒到寸草不生的山沟沟儿里，她也有她自己的活法儿。”
“赶紧的，你到底回不回家！”
于招娣嗓子眼儿这回算是完全被封住了，满脸复杂。
她也终于彻底服气了似的叹了口气，跟上张凤霞，
“回，回。”
……
痛痛快快地烫了个热水澡以后，姚海棠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都酥了。
回去的路上，迟铁看她就跟喝醉了似的，越走脚底下越没跟，干脆就把她往身上一背。
他兜着姚海棠两条细腿儿，没法拿东西。
那装了洗漱用品的网兜儿就只得由她拎在手上。
可她从趴他背上的那一刻起，眼皮子就撩不起来了。
手上挂着的那网兜儿晃悠晃悠，抡起来砸下去，照着迟铁胸口上、肚子上啪啪地打。
迟铁终于停下脚步，迅速出手拿走网兜儿，然后再次背到身后，兜起姚海棠的腿窝儿、把网兜儿坠在腕上，继续前校
回家以后他把她撂在床上，刚想把被子抖愣开好歹给她盖上点肚子，她便颤颤巍巍地睁开眼。
勾着唇，颤着睫声音黏得像蜜，“咋给我裙子洗了？”
迟铁：“... ...”
姚海棠露出洁白贝齿：“咋就洗那一条？”
迟铁：“... ...”
他用薄被给她搭在腰上，她趴着哼哼，“不行，不校”
“你敢还睡窗户底下我跟你急... ...真急... ..”
“我高低得好好问问裙子的事儿。”
迟铁未作声，片刻后却从衣柜里抽出个破枕头顺着床边地上一放，“没打算睡外边儿。”
“闭眼吧。”
姚海棠终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几乎下一秒就传出疲惫绵长的呼吸声。
她额上挂着薄汗，迷蒙中转了个身嘟囔，“热。”
迟铁刚要蹲下登时又站起，赤着双脚走到水槽儿边。
接着一搪瓷盆的凉水，光着脊梁搭着姚海棠从澡堂新买的毛巾稳步走来。
他跪在床沿边儿上，垂着坚硬的睫投了几把毛巾，粗糙的手轻慢地撩开她脸上黏着的乌发，然后细细地擦。
掠过她闭上以后不再那么浓艳，却仍然风华满载的眉眼，挺翘的鼻尖，和她嫩软瓷白的耳朵。
遂转身，继续投毛巾，如此往复。
专注而沉默。
际才将将亮起时，姚海棠如同被按动开关一般蓦地睁开眼，外头隐约传来人们拎包袱开门的声响。
她伸着懒腰懒怠坐起，不经意间回眸却蓦然怔住——
他赤裸着上半身，头颅微微垂着。
鼓胀的腿根处，大裤衩儿因盘腿的动作往上窜了几分，便又露出与手臂上一样的热辣晒痕。
他手上搭着个破了洞的蒲扇，原本还在静止，却因她微弱的响动又下意识地扇了两下儿。
姚海棠抿紧嫣红唇瓣，只觉昨夜梦中有关前世的片段让她蓦地产生了一种极强的割裂福
她在梦中时，明明还是那个每一日都拖着疲惫身躯，摸到无人住的空房倒头就睡的民宿老板娘。
永远忙碌，永远不用停下来细想。
散碎晨光从的窗口投进，夏意浓，白日长。
姚海棠觉得那零星日光实在太烫，烫得她心窝儿骤然抽搐着拧成一团。
她光着白生生的脚儿安静地下了床，往他怀里一钻，扬起颈啃他扎了吧唧的下巴颏儿，“铁哥，”
“你再不醒我就盖戳儿了啊。”
“你睡多长时间我就盖多长时间啊？”
“我给你嘴上拔火罐儿喽~”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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